昨晚从宴会场回来之后初月倒在床上浑浑噩噩睡着了,有太多的事不是她不好奇,只是她知道苏言屿也不想解释。早上去上班,林晓琪没有去,初月忘记了,她请了很久的假。
初月答应了妈妈今年会赶回去过年的,今天都已经27号了,这两个月来心思完全被那个已经不是她的苏言屿的人牵着走,忘了买火车票,正在上网查机票的时候林晓琪走了进来,初月立马把头埋下去。
“初月姐,言屿他想见你一面,可以吗?”林晓琪的声音是哑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但是听出来也不差。早上的报纸上依旧是小打小骂的绯闻,似乎昨日的那一切都是没有发生的。
初月盯着手上的便签纸,对折再对折,直到再也折不动。
“我不想见他。”
“初月姐,你会见他的。这次他真的要跟你离婚了,所以或许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初月姐,无论如何,他是真心爱过你的。”
是呀,言屿,你是真的爱过我,而我这一生深深怀念的,也是你那时笑容只为我绽放。
“林小姐,是言屿自己要求的吗?”
“是。”
“不过我要求言屿跟你一起回家过这个春节,或许他会记起什么。”林晓琪说完本想转身离开,却背对着初月说了一句,“初月姐,你的幸福让人嫉妒。”
听到她这么说话,初月抬起头,这样的背影自己也有过。
“让他29那天中午十二点到江北机场,拿着身份证等我。”初月看着她说道。
右手点进了东方航空的主页,订了两张票,给他买了头等舱,心里还是恨自己怎么还记得他的身份证号码?
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初月看到了门口的烟头,隐隐看到紧急出口那里有人,打开门之后初月进去,反锁上,牵扯多了只能更加痛。
在家里整理行李的时候,初月想把顺便这些年他保留在这间屋子里面的记忆都清出来整理干净,却发现永远不可能。阳台上的那株他买回来的仙人球已经长得太肥了,要给它换了大点的花盆了;他喜欢的蓝格子桌布,土拉拉的,最后自己还是买了,不过在上面贴了一张可爱的小兔子布片;当时给他剪头发的小剪刀还在梳妆台的桌子里面;香水,自己还是用的他喜欢的小雏菊;头发还是之前他喜欢的样子,四年里从未换过洗发水、护肤品、沐浴乳的牌子;床头总是放着一本最新的财经杂志,虽然自己从来不看;还有那件自己一直没织完的红色毛衣……
28号这一整天,过的特别漫长,晚上六点还不到,大家迫不及待的都走了,督导也都默许了。大家大都本地的,坐个几小时长途客车就到老家了,初月一个人在街上晃,给爸妈、侄子们、哥哥们买各种礼物,这次回去的行李时一定会超重了。晃到九点多已经饿了,打了车想到宋阿姨那里蹭吃。在门口撞见刚出来的两个人,十指相扣,初月下意识低着头没有打招呼就进去了,幸好宋阿姨看到初月赶紧招呼着进去跟他们一起吃饭。
苏言屿看着初月仓皇而逃的身影,小丫头什么时候能自己拿那么多东西?
初月进门后亲亲热热地窝在宋阿姨家的沙发上看电视,阿姨在桌上布菜,让她回家带点自家做的腊肉回去,初月答应着看到沙发上那条墨绿色的围巾,拿起来放在鼻子上闻,果然是柚子香,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初月总是给他买西柚味的沐浴乳,他挣扎了很久自己猜不给他买柚子味地护肤品,只是没想到还用着。“哎呀,小苏怎么把围巾掉这里?初月呀,来吃饭,听小苏说明天跟你一起回去,你明天带给他。”宋阿姨拉着她的手催着去吃饭,“快点吃饭,我们两个个老人家就只是七点多喝了一口小米粥。”
初月答应着,狠狠地吃了两碗饭,走的时候悄悄放了五张钞票在宋阿姨的围兜里,路上冷风吹得脖子冷,初月把那条墨绿色的长围巾围起来,感觉很温暖,那一刻初月觉得这颗心卑微地自己都开始嫌弃。
第二天带着超级大的行李箱,手上还拎着公司发的旅游包,围巾实在没有地方塞进去了,只能系在脖子上,打算到了机场就摘下来。
一直脚刚踏出出租车车门,苏言屿就很是气定神闲的出现在面前,手上空空的似乎都没有拿。初月付了钱之后准备搬出后备箱的东西被他抢先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多年前这些事他做了很多次了,初月还是觉得尴尬起来。拿了推车来装行李。
在经济舱那里拍了很久的队,初月忽然想起来其实他不该到经济舱这里来办票的,又提醒他应该拿着他的身份证到头等舱的那个柜台上办理,苏言屿看了她一眼自觉地把那个超大份的行李带走,这时初月终于为她傻帽似的买的那份头等舱的机票找了个好借口,至少不用多付行李超重的钱了。
初月自己办了登机牌,朝着2号登机口走过去,人家拿着头等舱的小卡片去候机室看漂亮空姐去了,自己总得回家吧!安检的人特别多,机场的分别总是格外的表现式,各种年轻人在机场吻别,初月很不礼貌的盯着其中一个看很久,直到手机里面进来一条短信。未知号码:你看什么那么入神呢?
初月等着安检没有回复。
找好位子坐下的时候,初月发了短信向家里说了一声,然后关机。
“嘿!找到你了,你关机干嘛?”
“到了应该关机的时候。”
找到她可真不容易,那么小小的个头。难为自己换了两次票才找到她:“嗯,下飞机的时候要牵着我,我怕找不到你。”
“你找不到我太久了。”初月低下头发现自己围着他的围巾,赶紧扯下来想还给他,却被他温暖的手按住了。“你带着,你毛茸茸的样子很好看。”初月瞪了他一眼,毛茸茸?自己又不是大猩猩。
“话说你那年夏天就开始替我打算织的红毛衣呢?该不会是还是一个袖子吧?”想起那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要织给他过冬,只不过,没多久两个人就分开了,那之后美国那么冷的冬天,他也只是穿保暖的内衣套上羽绒服,最多围一条围巾,一直没穿过厚厚的暖暖的线衣。他知道几万里之外有人的心比他的身体还冷,这样提醒自己她的伤痛。
“我一直没动,不过带回来了,准备这次织完了再签字。你把你的那些东西都收拾走吧!”
“好。”苏言屿看着她努力地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伸手揽过她的肩,“你睡会吧,昨晚那么晚才关灯睡觉,眼袋那么重!”
果然是他,初月答应着将头放在他肩上,伸手抱住他的腰,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原来他那么瘦。
苏言屿满意的闻着她头上的发香,还是当年的味道。
飞机三点半在浦东降落,虽是下午,初月被苏言屿唤醒的时候,强烈的阳光还是刺痛了眼睛。家里派了车来接他们,初月兴奋地在车上一直说话,苏言屿笑着听着,仿佛那个四年多都没回家的是面前这个人。
“你干嘛一直笑,都不说话?”初月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你不是很久都没回来了吗?”
“是呀,很久了!刚回来的时候在上海,不愿意回去,爸妈他们到上海来看我的,之后就去了重庆。”很久没离你这么近,跟你单独待在一起过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些时间像偷来的,你在我眼前却又像是在梦里,笑得那么不真实。
“干嘛不回去?”看着外面渐渐落下去的太阳,没有晚霞,只是太阳热烈地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没有为什么?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你不在的地方,到哪里都不是家。
“一会先去市里,把你送回家。”
苏言屿听她这么说话又想起件事。“我跟你妈说过了,今年我在你家过年。你妈很高兴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初月,你是没跟你妈说我们分开快五年了吧?”
“我只是告诉她你出国读大学去了,她劝我别等你,当时她又不知道我们结婚了,更加不知道我们离婚了。”
“所以,你妈这次是把我当成你家上门女婿来你家过年?”苏言屿暗自庆幸。
“你干嘛跟我妈说你去我家过年,你又不是什么人。”初月听他这么说话有些生气。
“那你以为车是你妈从家里派来接我们的?”苏言屿看着前面的路,“是我从汽车租赁公司订的,想想过年多贵,一千多呢!”
“那你傍上了富婆这点钱也不在乎的吧?”
苏言屿没有再说话。接下去自己要走的路更加艰难,既然确定了方向,那就不必在乎是不是在远方。天色有点暗下来,到了记忆里熟悉的小镇,已经驶上了初月回家的那条银杏大道,看着路灯一盏盏一路向后,忽然就想起中学时期学的徐志摩的一首诗,《偶然》。如果我不得已伤害了你,初月,请忘记我。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