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飘芸吃了一惊,去看薛圆圆,试图从她脸上的表情中找出一丝一点伪装的迹象。可是,没有。于是,月飘芸把那碗甜汤收下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薛圆圆的示好虽然太过突然,但由于暂时还找不出破绽,所以也不好不领情不是。
可是,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月飘芸在收下那碗甜汤后,只看了一眼,闻了一闻,就又送还到薛圆圆眼前。
“甜汤啊,太腻了。我喜欢茶的清淡。”
“哦,那喝茶吧。”薛圆圆连忙接过甜汤,把它放在桌上,然后顺便拿过桌上的茶壶和杯子,倒了一杯茶水。“主子,茶水。”
月飘芸接过茶杯,还在想到底要不要喝。薛圆圆突然又说道:“哦,对了。主子,这茶也是我沏的,你尝尝,好喝不?还有点温热呢!”
月飘芸马上把茶杯放下,但想了想,又拿起来,对薛圆圆说:“这是温热吗?你喝一口试试,太烫太冷我都不吃的哦。”
月飘芸看着薛圆圆的脸色,一边捕捉异样表情,一边琢磨:无事献殷勤,谁知道会不会有毒。
谁想薛圆圆并没有犹豫,拿起茶杯,只说了句,“既然主子有令,那奴婢就逾越了。”便喝了下去。喝完那杯茶后,薛圆圆把茶杯倒过来,示意茶杯里一滴不剩,接着开心说道:“主子,谢主子赐茶。主子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只管吩咐,奴婢一定为您办得妥妥的。”
月飘芸和绿绮对视了一眼。月飘芸看到绿绮眼中除了有不相信的神色,还有一丝不高兴。想想也是,薛圆圆一来就抢了她的房间,她自然不会高兴。薛圆圆在月飘芸面前自称奴婢,极尽殷勤,但在绿绮和其他丫环面前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薛圆圆,之前你在杂役院里不会是装疯的吧?”月飘芸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薛圆圆毫不迟疑地点头承认:“回主子,那是奴婢为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啊。”
看来她还不算太蠢嘛,月飘芸在心里想着,已有了主意。薛圆圆刚才不是要她吩咐做事么,就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好了。
月飘芸看着薛圆圆试探着说:“我现在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薛圆圆张大圆眼睛,等着吩咐。
“你知道在我跟福爷要了你来前,二少爷也跟福爷要了个人吧。”
薛圆圆知道月飘芸说的是田毓秀,但她认识田毓秀是在被送去杂役院以后,对田毓秀最初的认知便只是一个地位最低下的贱婢。她也听说二少爷跟福爷要走了田毓秀,一直很不理解呢。
“她叫田毓秀,我想帮她出庄。”月飘芸淡淡地说着,自倒了一杯茶水来喝。这茶水是薛圆圆自己也喝了的,不会有毒。
但月飘芸说出这话来,绿绮和薛圆圆都吓了一跳。出庄?她们自进山庄以来,就没听说过谁能私自出庄。
几天后的深夜,花园里,赵贵背着两个包裹,跪在月飘芸面前。
月飘芸抬头看看月亮,在漆黑的夜里,也只有柔和的月光能给人明亮了。
绿绮在她身后提着两个灯笼,一个是熄灭的,另一个也只点着昏黄的微光。绿绮跟着月飘芸去看了看月亮,快至中秋了,可月亮还是弯弯的,不圆呢。她回过眼神,看月飘芸,“飘芸姐姐,要不要把这盏灯笼也点亮了?”
“不用。”月飘芸淡淡地说。
绿绮还想再说点什么,嘴唇启了启,耳朵里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于是改口道:“飘芸姐姐,他们来了。”
绿绮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二少爷丘子靖和田毓秀。薛圆圆照月飘芸吩咐的去找二少爷对他说明了情况,约在今天晚上花园相见。那时二少爷是答应了的,所以薛圆圆这次,只是做个引路的工作。
可是当“他们”走近,绿绮却发现,“他们”中并没有二少爷。月飘芸心底淌过淡淡的失望。
“咦?怎么只有你和田毓秀,二少爷呢,他不过来?”绿绮问薛圆圆。
“二少爷说,人多了容易被发现,而且他身边可能有大夫人的人看着,所以不便过来。”薛圆圆说着,把身子刚好,但还有些羸弱的田毓秀推到了前面。田毓秀低着头,缓缓抬起头来,和直勾勾望着她的赵贵对上,又低下头去。
“赵贵,你起来吧,不必再谢我了。看到有**终成眷属,我心里高兴得很。”月飘芸看着赵贵说。
赵贵又感激涕零地磕了个头,这才爬起,但看一眼一直低头的田毓秀,有些担忧地说道:“阿秀原是个官家小姐,我是配不上的……”
田毓秀猛地抬头,望着赵贵,眼里隐有泪水,轻声但愤恨地说道:“没错,我原是个官家小姐,但如今只是个贱婢,残花败柳,哪里配得上你!”
“我,我……”赵贵踌躇着,又道,“阿秀,你一直都在避开我,决绝我的亲近和好意,我知道,知道你其实不喜欢我。如果你今天不愿意……”
田毓秀没等赵贵说完,便转过了身。
“圆圆,拦住她。”月飘芸连忙发话。看薛圆圆拉住了背着包裹要走的田毓秀,这才叹一口气对赵贵说道:“你这个傻子啊,毓秀要是不愿意,还会收拾细软来这里见你么?爱情哪有配不配得上的,互相喜欢便在一起,想再多有何用。”
“我,我……”赵贵不知如何表达,也不知该不该道歉,他害怕再说出什么让田毓秀误会难过的话来,于是支吾了一会儿,便下定决心,闷头说了句,“阿秀,我喜欢你!”
绿绮和薛圆圆都笑了,薛圆圆拉着田毓秀的袖子,问她:“那你呢?”
迟疑了许久,田毓秀才瞥一眼赵贵,低声说道:“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对我最好的是他,不嫌弃我依然珍视我的也只有他。我心里最感激的人,也是他。我若不喜欢你,还能,还能……”
田毓秀不说下去了,但赵贵已经愣住了,在思考着田毓秀刚刚话里的意思。
“傻瓜,她的意思是她也喜欢你。”月飘芸摇摇头,感叹想爱又不敢爱的人对爱情的小心翼翼。月飘芸拉着田毓秀的手,送到赵贵那里,对他们说:“如果想爱又顾虑身份,就抛开一切,私奔出庄,在外面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