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飘芸小脸上仰,丘子靖修长的手指只用指尖挑着她的下巴。
离丘子靖这样近的距离,让月飘芸不敢再说话。她想用眼睛探查丘子靖的心思,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眼神也不可琢磨。但明明是这样平淡的表情,却让她心头一动,荡漾开莫名的情绪。
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心跳令月飘芸慌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丘子靖的手指滑离下巴。他没有跟来,放下手,清俊挺拔的的身姿面对着她。一身黑色劲装的丘子靖,浑身上下散发出冷傲的风骨,但同样拥有摄人心魄的魅惑力。
他果然是个令人迷醉的美男子,比起丘子悦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飘芸相握住自己的小手,故作平静地轻斥他:“你不要总是误会我,白天误会我是大夫人派来的人,对我凶巴巴的。现在又误会我仰慕你,对我着实无礼。就算我真的跟踪你而来,也是……也是为了来向你道个歉。”
“你没有亏欠我,何必道歉。”
“我用一篮子水蛇弄污了你的寝屋!”
丘子靖侧过身,清冷恬淡,“就为这?你不需道歉,我没放在心上。”
“还是要的。对不起!”月飘芸急急说着,迟疑了一会儿,就想转身走了。
“等等。”丘子靖慢慢地走上来,停在月飘芸身前,“是我有错在先,先误会了你。弄失你的蛇,下次我捉来赔给你。”
月飘芸嗤地笑出来,原本心里的担忧顷刻烟消云散。想不到二少爷高傲冷毅的脾气也会主动认错,这可比他狡猾逞能的大哥强多了。而且,他竟然还一本正经地说要赔她蛇,看来他还不知道那些蛇本就是用来作弄他的。
月飘芸本就极美,那一笑千娇百媚,艳光四射。她放肆而不做作的娇态,让丘子靖短暂失神。从来女子在他面前都是谨慎而腼腆的,他好像从没有看见过女子对她笑。纵使有,也没有像月飘芸这样的倾城之姿。纵使有,他也不曾在意,是以不记得。
“你笑什么?”尽管心中起了一丝波澜,但他仍旧冰冷着语气。这女子是大哥的人,他怎么可以对她有好感。
月飘芸自觉失态,收起笑容,吐吐舌头,不自觉地说了句:“sorry。”然后又马上捂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睁大眼看丘子靖。
“这又是什么意思?”丘子靖皱起了眉。看到月飘芸这样娇憨可爱的模样,他的心里竟然又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不该这样的。
月飘芸连忙摇摇手,清澈的眼睛地对上丘子靖的,轻声说:“没什么。”
丘子靖皱眉头了呢,他是不是不高兴了?那她还是赶快走吧,她原是跟踪兰楚慧而来,谁想到会跟错了。阴差阳错进了庄主寝房的地下密室,见识了那么多奇珍异宝,也发现了偷偷来密室的丘子靖。
“我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吧。”月飘芸轻声说着,眼睛瞟了下丘子靖身后的书案。不管他来密室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应该不希望这件事传扬出去吧。月飘芸举起白皙的纤手,放到殷虹小嘴旁,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丘子靖沉默了一会儿。就当月飘芸以为他默许了,转身要走时,丘子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月飘芸停下,诧异地看他。
丘子靖松手,侧过身让出道来,让月飘芸很容易就一眼看到那张书案。
“那是我作的画,你不妨过去看看。”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月飘芸疑惑地抿了抿唇,走了过去。书案上放着一张平整的宣纸,上面的画作只画了一半,有竹子,棋盘。虽然化作没有完成,但月飘芸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月飘芸举起一根纤细的玉指,点在红唇上,微撅起嘴,问:“你在画什么,我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丘子靖走到月飘芸身边,轻轻瞟了一眼月飘芸,竟然有些微欢喜的感觉。他冷峻有型的嘴唇不易察觉地弯了一弯,又去看画,“大少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幅画今早上才见过的,怎么就只剩下似曾相识了。”
“今早上……呃,对了,你寝房挂着的那幅画跟现在这副好像呢,那幅画……”月飘芸记起来了,那幅画被她用蛇丢得又腥又臭,唉,肯定是不能再挂房里了。所以丘子靖这才要再画一幅,原来令他来潜入密室作画的始作俑者是她。
“竹下父子对弈图,是我与父亲一起画的,其中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用的不是普通颜料。这一黑一白两种颜料十分罕见,日光下平白无奇,月光下耀耀生辉,有两种不同的光芒。”丘子靖平静地说着,语气淡漠,眼神中难掩惋惜之情。
“哦,月光下它一定很美。”月飘芸心底生出一股愧疚感来,丘子靖一定很珍惜这幅画吧。
丘子靖转过脸来,看着月飘芸,淡淡道:“的确很美。”
“很抱歉,我……”
“道歉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已经失去的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幅新画。若是被大夫人知道我为了画这幅画,偷偷潜入爹的密室,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弄脏了爹亲笔画过的那幅,大夫人更会以此为由,降罪于我。”丘子靖眼睛看着书案上未画完的,手漫不经心地拂过宣纸留白处,语气但冷淡得如同在谈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这画是我弄脏的,大夫人要怪的话也应该来怪我。”
丘子靖冷笑着摇摇头,“爱屋及乌,她不会的。”
因为大夫人爱自己的儿子,所以也会连带着对儿媳好么?月飘芸嘟起嘴摇摇头,她才不信有这么好的婆婆呢。大夫人暂时不会把她当作眼中钉,只是因为现在有一个她更恨的人——二少爷。
想了想,她仰起头,用很理解的眼神看着丘子靖,道:“她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因为我不会说出去。只是……”她歪着头转了转眼珠子,又用有些调皮的口吻提醒道:“只是你知不知道,你进了密室却没关好密室口,我一进屋就看到地上透着亮的空洞。这样很不谨慎呢,要是有有心人往里那么一望,你就要被发现了。”
丘子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进了密室后竟然忘记关机关了,真是太大意了。
丘子靖把颜料放好,把画收起,搁在一摞名家名画中,做了个只有自己能分辨的记号。然后,转过身,对月飘芸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你不画了么?”
“我明天可以再来,但你必须现在就回去。时间长了容易被人发觉,于你于我都不好。”
丘子靖把月飘芸送出密室,带着她避过巡夜的哑丫环,来到了后院花园中。
走着走着,月飘芸发觉丘子靖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去看他。
丘子靖站在一簇不知名的黄白花丛中,俊气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清冷的光辉。
“你以后都别再去密室了,那里危险。”声音低哑,但语气淡漠,他总是不让人从言谈中听出他的情绪。
“好。”轻轻应下,又怔了好一会儿。
丘子靖没有转身,也没再说别的。他俊伟的身型在花影中十分美好,令月飘芸不忍移开眼去。但,终是要走的。她只能转身,慢慢地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