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月飘芸找到书房。先从门缝隙往里瞄,书案和木书架整整齐齐的,没有人在里面。退出来,去卧室门外,轻轻推了推,发现门从里面锁了。月飘芸正在讶异,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连忙转身,却见是一个哑丫环。
那哑丫环看着眼熟,月飘芸记得她叫玲儿,是跟沐清秋认识的那个。
“呃……”
玲儿刚张嘴发出个音,月飘芸就抢上两步按上了她的嘴。竹篮子掉在地上,盖子移开,滑出一条黑黝黝的蛇来。玲儿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般大。月飘芸也吃了一惊,放开玲儿,就去捡蛇。
“谁在外面?”
好寒冷的声音哦,一点感情色彩都不带。这句冷得像冰话从房里传来,可以肯定就是二少爷了。
玲儿呃、呃的叫了几声后,就杵在原地了。
这时候里边却没声了。
月飘芸还蹲在地上,摆正了篮子,用拇指和食指去捉蛇。刚捏住蛇身子,想提起来,蛇身马上往前滑走。除了腥腥的黏液,两只手指上什么也没留下。狠了狠心,五指齐用,使劲握住蛇身。蛇扭一扭,往前窜了一寸,舌头转过来,对准了月飘芸的脸。
连忙拿远了,手一松,又被它跑了。
四少爷真够绝的,用蛇来吓人。嘿嘿,这东西又恐怖又恶心,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不过,感叹之余,捉住它,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吧。继续努力中……
背后,门吱呀响了一声。
月飘芸应声转头,看见了房中走出的男子。那男子湿漉漉的长发垂到腰际,身上只穿了件内衫,而且还在系带子。
“你,随我进来。”那男子,应该说就是二少爷,系好衣带,淡漠地看了眼月飘芸,就转身回了屋。
“叫我?”应该就是叫她吧,玲儿站在房门旁,二少爷出来径直走过她身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而在这附近,除了她再没别人了。
好吧,不管那条临阵逃走的蛇了,反正篮子里还有好多条。先跟他进去看看他怎么说。
“关门。”
二少爷丘子靖在屏风上拿过一件外衫,抖了抖,两手抓着衣领往后一甩,就披在身上一气呵成地逃进了两只袖子。那穿衣姿势,怎一个帅字能形容。
丘子靖不紧不慢地系着衣带,转过冷峻的侧脸,星目带光,威慑地照到月飘芸身上。
“关门。”他又重复一遍,语气冷冷淡淡。
“呃……”月飘芸犹豫了。看丘子靖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所以一眼就能搜索到唯一的凌乱——屏风及屏风后的水渍。房间里香香暖暖的,湿度和温度都昭示着房主人刚洗过澡这个事实。现在叫她进来,又关门,感觉很不对劲。
丘子靖穿好衣服,看到那美艳的不速之客没有动,就缓缓地舒了口气,自己走过去,关了门。
“把吃的放在桌上。”他关上门后又吩咐一句。语气平淡,神情冷漠。
“吃的……”月飘芸反应迟钝地重复一遍,然后顺着丘子靖的眼神看向手上的篮子。呃……吃的。
“对。”很不耐烦的样子。
“这个,不是放那里的。”月飘芸看一眼篮子,那可是蛇啊,用来吓这个超级大帅哥的蛇啊。她原本是打算放到他床底下的,可是现在这情况,变化得太过离奇。
丘子靖面无表情地看着月飘芸,视线停顿了很久。直到月飘芸惊慌失措地躲避眼神,两只手都冒出了汗,他才又开口。
“那,你说该放哪里?”
“放……床底吧。”好吧,她承认她很白痴地说了实话。
丘子靖估计也是被她的白痴惊到了,怔了一怔,没有说话,但脸色很不好看。
月飘芸本来像孩子犯了错一样缩着头的,但此刻稍稍抬眼望去,视线就定格在丘子靖脸上,再也移不开了。
同样是好看的眉眼,丘子悦的双瞳是黑得发亮的,朝气蓬勃。而丘子靖的则更为深邃,沉寂孤独。
他就那样长身屹立着,脸上看不出表情,眼睛里是不甘和隐恨。而半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爬满青筋。
他的腰板笔直,胸膛厚实。这幅身子一点也看不出柔弱呢,但是他确确实实是经常只在自己院子,不爱出门的人。可是看他的身材,跟丘家的其他少爷们比,一点不逊色。他应该也是爱练武的,丘家的少爷们都崇武。连最小的两个双胞胎少爷也常蹭去尚武楼,每每比武,却唯独丘子靖缺席。这……
丘子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显然很努力在压抑情绪。他恨恨地一甩衣摆,坐在了椅上,说:“大夫人不是吩咐你要看着我吃完么,放到床下,我怎么吃?哼,难道是新想出来的荒唐伎俩!很好,看来大夫人没再把我当做少庄主看待,你们也不再当我是主子。很好,很好……”
她终于看到他笑了,却是这样阴测测的,很不妙的感觉。
所以说,干坏事一定要偷偷摸摸的,一旦被抓现形,后果很严重。
可是,他刚才说什么?他以为她是大夫人派来给他送吃食的人,而且还是要看着他吃完的。估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怪他这么生气,哪有这样奇怪的要求的。以前他都默默忍受了吧,只是在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关上门,维护他最后的尊严。这样看来,他挺可怜的。
二少爷不喜欢出门,跟兄弟们不亲,被大夫人嫌弃。二夫人忙着讨好大夫人,大概也不会多分神来理解理解这个儿子。四少爷,三少爷青春年少,贪玩不懂事,竟拿他这个亲二哥来整。大少爷丘子悦对他这个同父异母,又不大往来的兄弟讳莫如深,竟然都不许自己的妻子来看他。那么,他是有多孤独。
“这个,不好吃,我去给你换好吃的。”月飘芸举起了手里的竹篮子,用手拍了拍。她想起绿绮好像说沐清秋做了消暑的凉茶的,嗯,再让她做些糕点,一起送来吧。竹篮子里的蛇还是别放出来伤人心了,而且千万不能让丘子靖知道连他的亲兄弟都要来捉弄他。
“拿来吧。”丘子靖冷着声说,“不必费心去嚼舌根了,让大夫人有借口去数落二夫人。你把吃的拿过来,看着我吃完。”
月飘芸倒退了两步,篮子里是活生生的蛇,难道他没闻到腥臭味么?还是平日里大夫人送过来的菜本就是臭的,所以他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