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飘芸穿好衣服气势汹汹地跑出来的时候,丘子悦早已跑得没了踪影。院子里有几个哑丫环在扫洒,兰楚慧坐在树荫下的石桌边刺绣。
“绿绮呢?”月飘芸走过去问。
“跟着大少爷走了。”兰楚慧顾自绣着鸳鸯,虽然绣得很糟糕,但她看那一对畸形的动物的时候眼神里很有爱的样子。
“她跟去干嘛,大少爷又不会正眼看她。”绿绮对丘子悦还没死心,月飘芸很苦恼。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也坐在了石桌旁。
“哦,你吃醋了呀。”兰楚慧笑眯眯地说着,连刺绣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月飘芸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都喷出来,连忙擦着嘴解释:“才不会呢,我又不喜欢大少爷。相反,我还挺讨厌他,他既**又嗜酒,整天风花雪月不务正业。我只是在想,他到底哪里好了,绿绮怎么会喜欢他,没错,长相是很俊,但那不是重点,主要是他太没内涵了。我觉得像三少爷啊,四少爷的都比他有才干,而且一样的仪表堂堂。”
兰楚慧很认真地听她说完,想了想,问:“那二少爷呢?”
“对哦。”月飘芸击掌道,“我来追蝶山庄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二少爷呢,他怎么这么深居简出……嗯,楚慧,你见过二少爷?”
兰楚慧脸红了红,没有说见也没有说没见,只是底下头继续绣着不成形的鸳鸯,然后突然转移话题:“大夫人又买了几个姑娘,刚才来请大少爷就是要他去选妾的吧,你要不要去看看呢?”
月飘芸又举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心里却在八卦:问一下就脸红,还不正面回答,八成是见过了。
“嗯,好吧。”月飘芸说着,站起来走出了院子。兰楚慧把针线和绣布压在石桌上的篮子里,跟着月飘芸出去。
“你跟过来干嘛,回去继续绣你的鸭子……嗯,那个,鸳鸯吧。”月飘芸转过身又把兰楚慧推进了院门。
“我现在是你侍婢,理应跟随你。”兰楚慧急着说。
“不用了,你几时变得这样俗气。我早说过,我们三人照旧以姐妹相称,有外人的时候做做样子就行。你不用陪我,我只是出去逛逛而已。”月飘芸哄住兰楚慧,往东边走了几步,听见关院门的声音,立马返回来,往西边走去。
除了丘子悦,其他几个少爷的住处都是在那个方向的。月飘芸走了一段路,就问问庄上的小厮。还好庄上除了哑丫环,还有会说话的小厮的。
曾经月飘芸问过丘子悦,为什么要把丫环毒哑了。丘子悦回答这是他娘亲,也就是大夫人的命令,好像是为了不让丫环说三道四传主子坏话。不过月飘芸一直很怀疑,庄上还有会说话的小厮啊,怎么单单毒哑丫环。但后来,她偷听到贾婆婆和杨婆婆的闲聊,才知道为什么。
原来是因为大夫人很善嫉,怕庄上的年轻女子**庄主,所以除了做了大少爷的妾的女子,其余都要在身体上弄残一处她才放心。据说二夫人以前就是庄上一个小丫环来着,自从二夫人从小丫环跃上枝头做夫人后,大夫人就把庄上的年轻丫环都毒哑了。贾婆婆和杨婆婆几个,要不是年岁大了姿容太欠美观,恐怕也难逃厄运。
话说回来,二夫人真的很得庄主欢心,自从她做了夫人后,庄主就从没往大夫人房里跑。于是大夫人只有丘子悦一个孩子,二夫人却生了五个儿子。二少爷丘子靖就是二夫人的第一个儿子,可是很奇怪,怎么从没见过他。
打住胡思乱想,月飘芸经一个小厮指路找到了二少爷的院子。突然她看到一抹熟悉地身影从院门出来,她连忙躲到竹林里,只露出半个头去探查。
是沐清秋,从妾贬为侍婢后,她一直都不怎么现身,大多数时候都是躲在自己房里的。但月飘芸也不是非要人伺候,而且有哑丫环就足够了,所以别说是沐清秋,就是兰楚慧和绿绮,若不是她们自己过来,她也不会去找她们来做事。
这会儿,沐清秋却穿一身橘红色裙子,略施粉黛,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还提着个食盒来干嘛呢。
“呃……呃……”二少爷院里的哑丫环向沐清秋打着哑语,表示二少爷被大夫人叫去了。
“大夫人,她找二少爷做什么?今天是外边的人送新姑娘来的日子,难道……”沐清秋说着,秀眉锁愁,垂下了眼睑。
“呃……呃……”哑丫环又打了几个手势是她也不清楚的意思。
“嗯,谢谢你,玲儿。你和我是一同进庄的,可怜造化弄人,如今你我都是命不由己。你被毒哑,心里有怨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是身在牢笼,心中有结却无法去解。”沐清秋说着,和那叫玲儿的哑丫环挥手作别,提着食盒往隐僻处走去。
月飘芸点点头,沐清秋还挺有情谊,竟一直记着当初同进庄的哑丫环。转过身,月飘芸又郁闷起来,二少爷不在,她这次白走一趟了。
在大夫人那里是么?大夫人整天没事干,不是在花厅里喝花茶跟二夫人闲聊,就是在某个阴暗角落折磨犯了错的哑丫环。嗯,现在一定是在花厅了。
等月飘芸来到花厅,大夫人是见着了,但新姑娘和二少爷都没在。大少爷倒是坐在一旁,正很悠闲地喝着茶。
月飘芸给大夫人行了礼,大夫人叫她来坐,自己却笑称有事,拉着二夫人走了。
大少爷丘子悦手肋支着桌子,背却挺地很直。他把茶盏送到嘴边,不饮,吹了口气又放下,终于忍不住,笑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担心为夫纳妾冷落了你,所以要来看看新姑娘么?”
月飘芸狠狠剜了他一眼,心里想说,她是来抓那个偷看她洗澡的淫贼的。
不过花厅里还有好些个哑丫环候着,而且贾婆婆不知为何没跟大夫人走,还留在这呢。她不便说这些,只好咳了咳,也坐直了身子,很端庄地说道:“大夫人不是要把新姑娘赏给二少爷吗?我自然不会担心你。”
“飘芸,你应该随我叫子靖二弟,或是随我们将来的孩子叫他二叔。”丘子悦很正式地修正月飘芸对二少爷的称呼,然后又说,“你是怎么知道娘亲把新姑娘赏给了二弟的,这还是我要求的呢。我对娘亲说孩儿只飘芸一妻足以,以后再不纳妾。你猜娘亲怎么说,她夸我比我爹有担当,是个真正的男人,哈哈。”
“那你为什么非要把新姑娘推给二少爷呢。”才不听他的,继续叫二少爷,她叫三少爷,四少爷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修正。
丘子悦笑容僵了僵,把头别到一边去。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捏成拳,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桌面,然后又松开,把手敷上了月飘芸的手背。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快要把她融化,她挣了了挣,丘子悦却迅速握紧,不让她逃走。
“不是非要,只是他是我二弟,如今我不需要纳妾了,自然就轮到他,然后是三弟,四弟。你为何突然这么关心二弟,难道你见过他了。”丘子悦显出紧张来,但这份紧张却出现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