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给某听清楚了!越州刺史府贺刺史、蒲阳军府折冲刘都尉,共同任命:秦毅,为某这一团的总教官,全权负责本团的操训诸事!这一位,就是之后三个月里你们的总教官!也就是在场所有人的上司!包括某在内,都要遵从总教官的训令,哪个要是敢违抗,某萧亮认得你,军法官的鞭子可认不得你!现在便请总教官训话!”
在青牛岭后山的一处平整出来的空地上,刚刚歇了口气又集合起来的三百三十余人当风而立,其中有三十人是秦氏家族挑出来的小伙儿护卫。
这地方位于秦家酒场之后七八里的山里,秦毅之前动员了秦氏数个村落数百庄户,花了几天时间,专门平整出来了一块长二里、阔二百余丈的空地。听了萧亮的话,大多数府兵都不禁暗自咂舌,还有几个兵油子忍不住就窃窃私语起来:
“总教官?是个什么职司?看那位小郎的样子,不知道断了奶没有,居然是所有人的上司?”
贾旺看着站在事先搭建好的台子上的萧校尉身边的那个小郎君,边嘀咕边撇嘴。旁边的同乡朱四就应和道:
“可不是嘛,就他那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舞的动刀,扛得动长矛。”
“让这个么嫩瓜来给咱们操训,某看今年会操又完蛋了!”
慢慢地这三百多的人群就嘈杂骚动起来。
那群秦家子弟耳边尽是怀疑嗤笑自家阿郎的话语,都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这心里就是一团团的怒火往上冒,秦柱将手里的横刀一扔,口里和骂道:
“好狗贼!你敢嗤笑我秦家族长!某打死你个碎嘴的狗材!”
冲着身边正在嗤笑阿郎的那个家伙脸上就是一拳。那军士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得往‘啊!’的一声后仰倒,还没爬起来,旁边几个就冲上来要与秦柱扭打。秦大棒哪能任凭自家族亲挨揍,大叫着与其他秦氏子弟就加入了战团。一时之间整个队伍都乱作了一团。
秦毅看着下面的一团乱,心中恼火,暗道这些个兵油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刚见面就这样口无遮拦毁侮上司!不屑的看着身边的萧亮道:
“萧老二,你练的好兵!”
萧亮脸一红,眼里就要喷出火来。秦毅一把拉着他对台下的李子谦和方伯瑞道:“去,将参与斗殴的全部捆了!”好呀,这正愁没法树立威信呢,你们就往枪口上撞,真是太配合了!
李子谦方伯瑞本就是旅帅上官,还是有些威信的,带着亲卫不多久就将包括秦氏子弟在内的鼻青脸肿的七十多个参与斗殴的全部捆拿,排了三排跪在队列前。
“兵曹参军事,军中斗殴,该如何惩治?”
“回总教官,军中斗殴,未及器械,则处以鞭刑。今日所犯,当每人鞭二十。”
嗯,很好,很专业,还算称职。秦毅看了看台脚施礼作答的军官,三十不到的样子,文文静静的像个书生。
“你们都听见了?……本来你等既然翻了军规,直接行罚便是。但某新官上任,就跟你们解说一下,免得心中不服。”秦毅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军士,看见有不少人,包括不少秦家子弟都梗着脖子喘着粗气,很是不服气的样子,便提高了音量大声对着整个队列说道:
“某的年龄让你们不少人感到不放心,或者觉得可笑。这没什么,你们心中如何想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某也干涉不来。但是……!”一开始秦毅的声音还很平和,说到这儿突然之间音量再次加大,变得有些狰狞起来,让大家一下子心里一抖。
“既然是刺史贺都尉共同任命了,那么最为军士,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都只能放在心里。而不能作为你违反军规的理由!作为军人,什么最重要?某告诉你们,……服从!从现在起,谋得每一个命令,不管你们怎么想,都必须要不折不扣的服从!有什么不服,执行完命令,训练结束后向你们的上一级禀报!但在上司没有宣布命令结束,敢轻慢推诿,某以军纪处罚,有何不妥?
至于某的本事……呵呵!某在这里放句话。你们只要真的严格按照某的要求去训练了,最终若是没能在会操中战胜对手,某就站在你们蒲阳军府的大校场中间,当着你们全府千人的面脱光了挨上一百鞭子!
你们想看某受辱吗?想看某受刑吗?那就老老实实地训练,拼了命的去执行某的命令,莫要像个娘们动不动就叫苦叫累!若某食言反悔,天人厌之!
可你们若是训练中偷奸耍滑,会操时故意认怂,呵呵,某可就不认帐了!”
这番话一出来,满场一片肃静。这些军士看着台上那位清收英挺的少年郎,轻视之心已经悄悄地收了起来。只不过秦毅的几位好友感激之余,却忍不住又为他担上了心。
停顿了一会儿,秦毅又看着那一堆秦家子弟道:
“你们是不是想说,你们是秦家子弟,又不是府军军士,而且是在听闻家主受辱之后愤而反击,不应以军纪处罚?
某问你们,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校场!从你们来到这里,直到你们离开之前,你们就是这支军队中的一份子!他们就是你们的兄弟,你们就是他们的同袍!
你们若真想给某争脸面,那就在之后的训练中莫要输给了他们,而不是对着袍泽拔拳相向!某现在问你们,军规处罚,你们三十个还有没有人不服?”
见他们低下头不说话,就笑道:“很好!某还以为要开革几个,倒没想到你们尚能知错认罚。”又转向那些被困的军士:“那么你们呢?可有不服?”
那些府军卫士也都低头不语。人家秦家子弟都一样要挨鞭子,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当下七十来人就在校场排开,光了膀子,集体受刑。
萧亮担心地对秦毅小声说道:
“三郎,这么搞,别搞出事来,一次鞭挞这么多人,莫要哗变了那就是大事了!”
“萧校尉,最后提醒你一次,请唤某总教官!”秦毅很是臭屁得道:
“……处罚的人虽多,但刑法并未俞越军法,并无不妥之处。军法必须严明公正,只要公正,使受罚之人心中明了,罚之有据,又怎会有事?”
萧亮默然,心中却仍旧担忧。
七十多人光着膀子白花花一片,鞭打声此起彼伏,蔚为壮观。这些个汉子倒也硬气,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痕,身子就是一阵颤抖,可从头到尾,愣是没有一个叫出声来。抽完之后,各个后背都是鞭痕累累,血迹斑驳,七十多人就在边上草地上趴着。秦毅对其他人大声道:
“他们犯了军规受了罚,你们就是毫无过错了吗?莫以为你们就没事了!你们三百来人,那就是一个整体,战阵之上,你们会丢下自己手上的袍泽扭头逃跑吗!有一口吃的,你们会看着同伴饿死儿独自享用吗!……都摇头,很好。那么为何方才你们不立即制止他们犯错,而是在一边看热闹?因此现在,你们也要受罚。可有人不服!”
见无人反驳,其一接着道:
“其余二百六十二人,编为二十六伙,三伙平整场地,十伙砍伐木料,两伙安札营帐、饲喂马匹,一伙埋锅造饭,其余的安札营寨栅栏。没有按时完成者没有晚饭!各伙伙长率领,六队番头巡视监督,三位旅帅统筹调配,即可执行!”
等大家伙急急火火的开始拿去工具各自开工,秦毅和萧亮又来到那其实哥趴着的家伙身前,笑眯眯的道:
“怎么样?因为你们,本来三百三十人两天的活,要他们剩下的二百六十二人半天完成,完不成就都饿肚子,这下你等可满意了?”说完也不理这些把脑袋埋在身下红着脸不敢抬头的家伙,扭头扬长而去。
等走到场边时回头一看,就见那边地上已经没人了,都忍着伤痛,跑去帮忙去了。秦毅就对萧亮道:
“你萧老二的队伍,直到现在,某才看到了一点点样子。还算知荣辱知悔改!”
平整场地,搭建帐篷和埋锅造饭都进行的很快,唯独砍伐树木和扎栅栏速度较慢,直到天色将晚,栅栏才扎好了一半。没有趁手的工具啊,难不成用横刀去伐木?秦毅皱着眉问:
“不是让那俩匠头按照图纸打造数百把工兵锹吗,怎么过去了这六七日了,一把都没送来?”
萧亮赶紧回话:“这些日子都在加紧赶造那百二十手弩和百八十臂张弩,实在是忙不过来。只抽出了十人打造那什么……工兵锹,至昨日只造出了一百把。三郎……啊不,总教官不是说要人手一把吗,所缺尚多,因此并为送来。”
“等不了了,让人现在就去取来。来回不过四十里,一个多时辰也就运来了,还赶得上。哦对了,那弩具还要多久才能完全造好?”
一说起弩,萧亮就兴奋开了。搓着手咧着大嘴止不住的笑意道:
“嘿嘿,已经差不多了,最迟明日三百把就全好了。这回用的都是上好的三年鹿筋做弦,第一把出来的时候某就试用过了,那劲道!啧啧!而且上弦那个轻松啊,一息一射毫不费力!这回某看那帮子畲儿还怎么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