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毅整整一宿没睡。此刻已经是双眼迷离,头脑昏沉了。
自打昨日回到府中,匆匆吃了晚饭。席间自少不得挨莫叔和李大娘公婆的埋怨。之后安顿好了陈家小病号之后,便顶着所有人的疑惑不解的目光安排工作。
安排冯娘子领着两个仆妇剥洗肠子、另外两个小女佣趴在榻前拣选梳理白叠花;刘贵负责按照秦毅的要求裁剪麻布条,陈二娘死活不去休息,独子负责了浆洗工作。莫叔则带着莫山秦壮在前院中间架了火蒸煮消毒,自己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总之是全家总动员,谁也没闲着。
架蒸笼接管子,搬瓷瓮起灶火开始那十来坛三勒浆(接近二十度,当时最烈的酒),利用酒精和水的沸点差异蒸馏提纯酒精。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十几坛子全部提纯一遍,已经是后半夜了。
揭开下面接的瓷坛盖子一闻,酒精味有了。尝一尝,估计能有四十度左右。还不行,还得二次提纯才行。刘贵跟冯娘子半夜过来了,帮着秦毅一起,给他打下手。
“郎君,这是什么酒啊,怎么闻起来恁熏人?奴就闻着便快要醉了!”刘贵不停咽口水,吃了冯娘子一记眼刀。
“不是酒,不能喝。治病用的杀邪气的**!”秦毅怕他偷喝,不得不吓唬他,二次提纯后可就更少了,估计十来坛三勒浆最后能制出三坛就不错了。
而且这玩意儿的确不好喝,粮食料糟的香味都蒸没了,光剩下酒精和水分,那基本就是苦的。
天亮的时候实在顶不住了,让刘贵两口子继续,自己赶紧去睡一会。下午得给人动刀呢,精神状态得保持好。
交代阿冯莫忘记等天亮将肠子裁剪成肠线,酒精弄完了就倒一大碗把肠线和布条什么的泡进去。自己打着哈欠回了后院。刚进了自己房里,就听外面陈二娘的声音:
“郎君,奴就这院里的残火给煨了水,郎君累了整夜,烫烫脚才能睡得香。”
啊?秦毅赶忙开门,陈二娘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不过话说,这陈二娘躲在屋里擦洗了身子,换一身衣服,露出本来面目,这一下子跟变了个人似得,太漂亮了!得打个九十分吧,快赶上那个谢清仪了都!
心里就纳闷,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啊!后世里的女孩子整天美容觉、护肤品,蛋清黄瓜芦荟叶的,恨不能往粉嫩的小脸儿贴上保鲜膜再上街,你说你这么个漂亮姑娘,怎么就舍得整天往脸上抹那么多泥灰呢!
秦毅道了谢,坐在榻上准备洗脚。不料想陈二娘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蹲下帮秦毅脱袜子,非常执拗的坚持要给秦毅洗脚。
这怎么可以呢!咱虽然一直梦想着有个俏丫头给咱捶腿喂葡萄什么的,可真的要让人女孩子给自己洗臭脚丫子,这还真抹不开面子,做不到那么理所当然的自个儿享受。
人家跟你非亲非故的,又不是后世的足浴按摩技师靠那工作赚钱,自个儿凭什么呀。
退让往后闪避,连道不用不用自己来,陈二娘就俯身伸着双手去捉秦毅的脚。膝盖被蒲团一绊,身体前倾‘呀’的一声就往下倒。
秦毅哎呦一声赶紧伸手去搀扶,手忙脚乱之下一不小心,手指就抬到了人家胸脯下。
鬼使神差之下,手指还往上颠了那么一颠。
陈二娘身子一僵,面上腾起两片红云,只觉得身子发软,浑身没了一点力气。
秦毅这才惊醒,一下子尴尬得恨不能把这几根手指放嘴里给嚼了!心道难道我果然是**?
连忙一撤手,陈二娘没了支撑,一下子就扑在了秦毅身上。
秦毅口鼻中顿时充溢着一股少女的体香,不自觉地回味着方才手指传递的美妙触感,顿时心中就又有些荡漾了,不由自主地就把手搭在了姑娘的腰上。
陈二娘更加不堪,就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了,都要有些犯迷糊,脑子里猛然闪过自己生死不知的弟弟,不由得一惊,‘呀’的一声轻呼,手忙脚乱挣扎着站起身。
吱扭一声轻微的门响,光线微微一暗,房门怎么关上了?
嗯?房门合上之前的瞬间,自己貌似看见莫叔那张**的老脸一脸的意味深长?
秦毅也回过神儿来了,心里这个囧啊,口齿不清的说:
“……那个……我……其实……”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二娘却突然就给秦毅跪下‘梆梆’就叩了两个响头。
“哎呀这……这是做什么!”
这是怎么话说的!难道以为我要对你用强?我冤枉啊!
怎么赶脚自己就像一脸邪恶的大灰狼,眼前的姑娘就像是面苦苦哀求放过她的小绵羊……
陈二娘几不可闻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奴……其实奴也是……也是愿意……愿意侍奉郎君的!只是……小弟生死难料,奴实在难以尽心承欢于郎君榻上!”
秦毅扶住陈二娘双臂的时候,发现姑娘的脖颈儿都泛红了。
停了一下,陈二娘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
“……不敢期满郎君,奴和小弟其实是江州浔阳的猎户子弟,为恶县令相逼,耶娘均死,无法立足乡里,实为逃户。
郎君仗义相救奴家小弟,奴不敢有其他奢望,但求为郎君家奴,伺候枕席,以报答郎君大恩!”
说着又挣扎着要下跪磕头,秦毅费挺大劲才劝住了。
“某不管甚么逃户不逃户的!你姐弟二人既然暂无去处,那不妨就安心住在这儿。咱秦家人都很和善可亲,你二人会喜欢的。不过我可不要什么家奴。别忘了,你姐弟可是某的救命恩人。只要二娘愿意,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们就是你们的家人。”
好说歹说,终于姑娘不再提什么做家奴的事了,陈二娘含泪应允,愿做秦家僕佣,也就是秦家的合同制雇佣员工。接下来秦毅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给自己洗了脚。那双生满了茧子的手异常粗糙,让秦毅心里生不起半点猥亵之意。
边洗脚边聊着,秦毅心道真他奶奶的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既对这些贪官恶吏心生恨意,又对这姑娘对命运的挣扎和抗争充满了敬重和怜惜。
“奴但求有一日能砍下这恶贼的狗头为耶娘阿兄报仇,便是死了也甘心!”
二娘恨声说道。不自觉的手上用力,把秦毅捏得龇牙咧嘴,心道这是我的脚丫子,不是那个死县令,你就放过它吧!这姑娘果然不愧是猎户,看着挺柔弱的手劲儿这么大!连忙大声附和,趁机抽回脚丫:
“二娘只管放心,若是有机会,某就是拼了命,也定要助你完成心愿!”
看着姑娘满目感激,心里颇为快意,却不成想今日随口一语,日后竟然成真,果然是差一点拼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