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平了的萧亮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去盯着录事参军填写记录演习结果去了,方伯瑞是眉飞色舞的嘚瑟:
“我和萧别将就算到了总教官和子谦你们定然不会走那边,嘿嘿。”
秦毅灰头土脸一身泥巴,身上还有好些个枪头包裹的石锻粉留下的白印子。吐了一口嘴里的土泥,很是不爽的问:
“这都被你们蒙到了,你们怎么算到的?”
“哈哈,我跟萧别将一合计,他不动还是他,我就扮演总教官,尽量模仿总教官的想法,推演总教官和子谦的思虑,这不就算到了?哈哈……这才特别留意另外两条可能行军的路线,还真就发现了你们探路的斥……”
话未说完,方伯瑞被正担心他忘形泄密,转回来的萧亮一脚踢在屁股上:
“……你个蠢材!你真他娘的嘴巴把不住门!这才多大会啊,就把咱们的诀窍给泄露了,这下好了,下一阵你方伯瑞给我想办法!”
“啊~~……”方伯瑞登时反应过来,一下子蔫了吧唧的,逮着空赶紧溜走。
秦毅满面色不善的盯着萧老二,萧老二也回过神来,谄笑着挠起了大脑袋。秦毅一脸羞怒的接过莫山递过来的水囊漱完口,又狠狠的灌了几口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当真是开了窍了,都会揣摩对手心理了,还搞出‘推演’了,好!这一阵,输得不冤!不过你萧老二别得意,这一次你算得逞了,下一次,我可就要认真对付你们了!”
秦岭深处,黑鹞营拉练操训演习,进行的有声有色,如火如荼,丝毫不知道长安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惊天大案……
大唐上元三年七月二十四日,陛下下旨,英王李显行止放,纵,品德有亏,命其离京,封邑安州,任安州刺史,改为安王,食邑降为三百户。
太中大夫明崇俨,持宠妄为,戳害太子,当斩。念其多年奉医有功于陛下,免死,黥面、腐,充为宫奴。家人流配交州。明崇俨本欲一死了之(黥面且不说,腐,那就是去势!还不明白?去势,就是当了太监!),奈何全家人性命在其一念,只得忍辱求生,继续为皇帝配置止疼药。
太子行止不当,着禁足东宫半年,诵读圣人经典,自省己过,裁减东宫用度,以示小惩。
郝处俊、李义琰、张大安等东宫僚属,辅佐不力,教诲不严,有封邑者各减食邑一百,并全体罚奉一年。
崇文馆学士恪希元、刘纳言,蛊惑谗言,妖魅太子,绞!
因太子遇刺案而遭受牵连的不计其数,数十官员受到开革、降职、罚奉等轻重不同的处分。近百东宫当日随行的侍卫被杖责,十余人被处绞刑!
一时之间,太子、英王,谁沾上谁倒霉,人人避之不及。
就在下旨当日,李治陛下伤痛恼怒难以自制,头痛欲裂,双目不能见物,傍晚昏迷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十余日才渐渐恢复。
而经过了一段日子之后,天后娘娘的心情也慢慢平复,逐渐好转,却越发思念起秦三郎来,颇有一日不见如三秋的感觉。
“这个家伙,那么大的军营还不够他折腾!非得要跑到深山老林里去,连个话都传不到!兵部尚书郝处俊怎么就准了呢!”
寒凉水阁里,武媚娘有些不满。有关秦毅的‘民生策’十大方面的内容,已经都跟北门诸学士们反复商讨,修补删节,定下了条款。就准备这两天送陛下承览,再交由政事堂诸相公过目,即可颁行天下了。武媚娘也就暂时清闲了下来,今日批阅完了奏折,靠在锦被铺就的胡床上,又忍不住抱怨起来。
月娇微笑着坐在娘娘身后,乖巧的给娘娘轻轻按揉着双肩。
“阿郎这是带着大家伙搞演习呢。阿郎说,没见过血的军士,平日练得再好,那也是新兵蛋子,算不得强军。没机会真刀真枪的浴血沙场,只能经常性的尽兴尽量贴近实战的演习,加以弥补。日后上了战场才不至于慌了手脚。”
“阿郎说阿郎说,你们这些丫头啊,我看都被那家伙给迷得颠倒了!……嗯,行了,再帮我捶捶背,方才坐得久了,有些酸胀。”
武媚娘没好气的嗔怪道,却是对这个月娇很越来越是满意,为人朴实乖巧,心性纯良,按摩也是颇有一套,倒渐渐地有些离不开了呢。
“他倒是用心做事的,想来这八百军士,在他手里当能变成一只劲旅。到底是少年将军,总想着浴血沙场建功立业的……哎,这小子,要是能分身该多好?一个去领兵,一个跟在我身边做个秘书少监什么的。哼,还说让他晚上给我奏琴助眠呢,倒一次也没听到过!”
“咯咯……娘娘,阿郎那个什么急塔,便不听也罢,奴听他抱着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扯着嗓子唱了一宿,鬼哭狼嚎了一夜,当真……咯咯……当真难听得紧……”
“真的?哈哈哈,没料想你个秦三郎也有被自家妾侍耻笑的时候!哈哈哈……”
月娇红着脸不敢再说话,婉儿收拾着案几上的奏折,笑着道:
“秦郎君这去了可都有近二十日了吧,想来差不多该回来了,不是说十五日左右吗?不过娘娘要让他做秘书少监,可是又要升他的官了?”
“还升?想得美!才十八岁呢,这都正五品上了,在这样下去,过不了两年,还不得升到头了去?嗯……那样可不行,对他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娘娘对阿郎一片维护之心,阿郎能得到娘娘赏识,真是他的福气。”月娇开心的说着,按摩的越发卖力起来。
娘娘不发火的时候,倒是总让人不自觉地亲近,这俩小的也是娘娘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了,仨女子有着共同的话题,倒也其乐融融。
正说笑着呢,忽然外面隐约的一阵嘈杂,接着吴内侍禀告,右仆射戴志德,户部谢俭要事求见。
武媚娘点头,慢慢起身坐到了案几后面,婉儿轻声对吴内侍示意,赶紧宣召。
满头白发的戴志德和神采奕奕的谢俭都是满面潮红,一进来戴志德就激动得高声大叫道:
“娘娘,大喜,大喜啊!越州秦家庄以新法栽种水稻,七月二十日至二十二日收割,数千亩稻田,亩产平均两石八斗,稻田出草鱼平均每亩九十三斤!”说着将一份越州五百里加急奏报呈了上来。
武媚娘一下子站了起来,太过慌张激动之下,膝盖碰到了案几,把婉儿才整理好的奏折撞落了一地。
“什么!……真的……真的成了?这是真的吗?”
武媚声音夹杂着颤抖,身子有些站立不稳,月娇赶紧在一旁扶着,娘娘大睁着双眼瞪着戴志德,满脸的震惊。
婉儿上前接过奏报呈给娘娘,谢俭喘着粗气,强压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激动的答道:
“千真万确啊娘娘!奏报里说,当时与秦毅打赌的湖州十余子弟,请了许多的中人前往验看,当时越州贺刺史、会稽王县令、湖州刺史、杭州刺史等等十余个官员亲眼见证,收割脱粒、扬场去壳,现场称量,千真万确。若不是秦家近千亩下田产量平均两石四斗拉低了均量,那中田的产量都超过了三石,上田平均达到了三石四斗啊!”
“啊!……”婉儿和月娇都忍不住惊呼起来。两个女孩激动得直想喊叫,却生生的压制住了冲动,只能使劲捏着小拳头别的脸色通红。
武媚娘呆住了,眼睛就直愣愣的盯着手里的奏折,双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只是不住的喃喃自语道:
“真的,两石八斗!……是真的!两石八斗!两石八斗!……”
在以农业为绝对支柱的古代社会,粮食产量大增,这其中的意义拔高到怎样的地步也绝不为过!
两石八斗,这在千年前的唐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大唐,将有将近四成的田地,其亩产从平均不到一石五斗,增加近一倍!
这不仅仅是增加近一倍的概念!以往一石五斗,去除农家活口的被消耗掉了,其余不多的几乎全都作为赋税上交了,能留下来的那么一两斗,才是百姓一年之中可以用来买卖换取少的可怜的生活物资的财产。盐巴器具,修房置衣,婚丧嫁娶,全都指靠那一点点余粮!
这增加到两石八斗,一方面可以大大提高帝国的赋税收入,国力大增!另一方面,百姓可用来改善生活的米粮,那是增加了十倍!百姓富足,国家将得到怎样的无法想象的好处!
武媚猛地放声大喊道:
“来人!
命,兵部传文终南山各州县,寻找黑鹞营踪迹,命其即刻返京!
命,京兆府传知所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明早增开大朝会,任何人不得缺席!
婉儿,将这奏报即刻誊抄,一份送往翠微宫送呈陛下,一份送往国子监。
命,司农寺卿,将秦三郎之法详加整理编制成文,国子监即刻刊印,发往天下各州县,早作准备,明年起稻田酌情以此法耕作!
命,忌酒郭定一,为此丰功撰文;命,将作监堪选营造,皇城朱雀门外刻记丰碑!
命太常寺、宗正寺、司农寺、太府寺即刻开始准备,
十日之后,我要与陛下一同祭天,祭太庙宗祠,敬告先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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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倚红阁二楼的香阁外屋,十九岁的苏怜雪正手肘抵着案几,手杵香腮愁眉不展的看着窗外。
自从家里突遭巨变,一夜之间从官宦家的小娘子被没入了教坊司,自己的世界就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幸而自己自幼勤学聪慧,通晓诗书歌舞,精通琴瑟,费尽心力周旋于那些个大臣名士之间,又巧用心思,一步步的在他们之间营造起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令谁也不敢贸然下手,这才不至于成为任人亵玩的玩偶。更因为美貌和才艺一步步成为了风,流士子、潇洒大臣们的座上常客。
可妓,女就是妓,女,她知道自己若不能连续的夺得花魁前三,那就绝无法在这些权贵们之间保持那种微妙的平衡,恐怕一旦失利,当晚就要沦为别人榻上的玩物,从此人尽可夫了!
案几上胡乱堆放着一些纸签,上面是近一月来倾慕或者贪恋自己才貌的文人士子们做的诗,其中更有两篇出自名士之手。有几篇的水准若是往年当觉得相当的不错,可如今却再不能让她惊叹沉迷。
“都是那个家伙害的!”
苏怜雪心里颇有些愤愤不平。
自从听到了那个秦将军的八首绝美诗词,自己的眼光胃口也被吊弄得有些高了,居然几十首诗词里找不出一首能与那秦将军的诗词相比的。
“听说他才十八岁呢,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小婢女香草倒完卸妆水回来,小心的放下铜盆,却见娘子又在那里发呆,还在念叨那个秦将军,心里就忿忿不平:
“秦将军秦将军!娘子,你就莫要再指望什么秦将军了!说的十五日,这明日可都二十日了,还是没个消息,我看呐,这人言而无信,只怕生得也不怎么样,说不定是个又矬又胖,鼻歪嘴斜的邋遢鬼!……离中秋可只有五天了,你还是赶紧就从这几十首里面挑上两首吧,再不定下来,可就来不及了!”
“哎……”苏怜雪心头黯然,低下头拿起那些诗稿一篇又一篇的看,却越看越是无味,没多久又是一声叹息,将手里的诗稿随手一扔,颓然倒在卧榻上,无声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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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倚红阁不到二百步的秦月馆里的一个精致小院的二楼厢房里,苏怜雪的对手,来自洛阳的名妓程妍月也是心头焦躁,压低了声音怒斥面前跪伏着的手下:
“还未回转?那也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这个秦毅可是唐国现在公认的最有才华的,一旦给唐国这些名妓们做了诗词,那就极有可能出岔子!”
程妍月的声音与苏怜雪不同,苏怜雪的是清脆动人,她的则略带沙哑,却独有一番风韵。更为令人惊诧的是,她居然说的不是大唐语,而是倭国话!那个手下也是用倭国话在回答:
“嗨!我一定会派人盯住灞桥驿黑鹞营,一旦秦将军回来,定然会立刻告知无上至高的大日孁贵!请大日孁贵放心!”
“不仅要看住军营,更要看住秦将军的府邸。若他在府中,我要立即前去见他,决不能让他先见到唐国歌姬。”
“嗨!……不过,大日孁贵不是已经得到了一首绝美的诗歌?为什么……”
“哼,你该知道,我若不夺得花魁,就会失去许多接近唐国权贵的机会!日该国土的万物生灵,正在大海人的统治下苟延残喘,不抓紧时间,抓住机会求得唐国的明确支持,我们,不光是千万个道神教徒、更有无数部民和氏族都将生不如死!我绝不能冒险,哪怕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和不测,都是不可容忍的!”
手下一脸严肃的下去了,程妍月叹息一声,心中无奈而又烦躁。
原本搭上了太子,想着到了长安施展手段将太子变为裙下之臣,谁知道数次撩拨,那太子跟个木头一般,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她哪儿知道,太子李贤,现在不好女色而坚定地选择了男男的道路。
更加令她措手不及的是,前些日子,忽然一夜之间,太子似乎失宠了。更被命令禁足东宫半年不得外出,也不得随意见客!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而第二目标英王李显更是被发配到了安州去做他的刺史去了,已经完全没有了价值。
“哎,怎么这么不顺利!在唐国,皇帝和天后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忽然一个都指望不上了!还有谁,能具有这样的影响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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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上元三年八月九日晨,宫城太极大殿大朝会,陛下和娘娘当朝宣布,自即日起,长安解除宵禁五日,举城欢庆,直至中秋。
越州贺刺史转而入朝为从三品司农卿,萧升全入京为京兆府少尹,二人均升了一级,更是得以入为京官,当真是飞黄腾达!会稽王县令升任越州都督府长史,蒲阳折冲府由中府升为上府,折冲都尉的官职自然也由从四品下连攒四级,升到了正四品上。越州各级官吏全都大加封赏。
越州一地的官吏这般际遇,简直把周边州县的眼红的发绿光!恨不得把秦三郎塞回娘肚子里绑到自己的辖区再生出来,放自己家里供起来。
更让满朝文武咂舌的,自然是陛下和娘娘对秦毅的封赏了。
天子专门下的是制书而不是敕,制书中有曰:
“秦氏名毅者,文才惊世,武勇无双:创拼音法、著三字经、基础算术、治桑纪要;造军伍利器、败吐蕃铁骑。今更创新法栽育粮稻,令国因之强盛,民因之富足!
为国谋强,为民谋福,武捍国威,文教天下。
国用其才,乃国之幸,民承其惠,万民之福。
其才已灿灿然而灼人眼目,其功已煌煌乎而震铄古今!
其才不封,安能彰其功,其勋不赏,如何揽遗贤?
顺天承意,特制书以宣天下,传旨以告四方:
封,左卫黑鹞营郎将秦毅为——云阳侯。
中散大夫,禁中行走,仍实任黑鹞营郎将。
实给封邑五百户,其妻诰为三品,其子勋骁骑尉一人。
除封邑爵禄配于田亩府地,另赏云阳县上田三千亩,钱万贯,奴婢三十,绫罗绸缎各百匹。
望谨行奉公,恪尽职守,忠体国事,承记圣恩!
……
就在刚散朝没多久,吴内侍站在仙居殿外向里面的陛下和娘娘禀报,禁军侍卫通禀,秦郎将率黑鹞营八百军士返回驻地,秦毅已经赶来觐见陛下娘娘,正在承天门外候召。
“速传!”
李治满面红光,再看不到前些日子的颓然和衰败。秦三郎总是能将他从压抑之中解救出来,单凭稻米之事,足可令他留名青史,可以毫无愧疚的去见列祖列宗了!
秦毅刚到仙居殿门外,李治就哈哈笑着,快步迎了上来:
“哈哈哈,咱们的云阳侯来了。”
秦毅刚回军营还没下马就被侍卫带到了皇宫,二十日来积攒的满身征尘,甲胄脏污,一身刺鼻的怪味,可不但没让李治反感,反而更是满心赞赏。
“臣秦毅见过陛下,见过娘娘!”秦毅脱下铁盔交给小黄门,躬身抱拳施礼。
武媚娘站在李治身后,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将军,心里满是无限欢喜,拢在袖子里的双手绞在了一起,用力之下竟然微微颤抖。
“免礼!哈哈,当真有几分‘儒生铁甲幕征尘,将军百战傲昆仑’的气象!”
李治说着开心不已上下打量着秦毅,当真如岳父看佳婿一般,越看越是喜爱。竟然一把挽住了秦毅的胳膊,把臂同行。
待落座之后,秦毅又向陛下感谢封赏拔擢之恩。
来的路上,从一脸崇拜的侍卫那儿已经把事基本都了解了。可秦毅心中却是大呼不妥,自己十八岁而封侯,这得招引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啊!这是爵位,地位尊崇而无多少实权,不值当啊!可圣旨已下无可更改,只能日后行事小心再小心了。
“陛下娘娘以国士相待,秦毅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富国强民啊!你之大功,当之无愧~!摆宴,我要与三郎把酒尽欢!”李治笑着感慨不已,接着冲内侍一摆手,显得兴致高昂。
连日暴怒伤怀,压抑到了极点。昨日接到娘娘送去的越州奏报,登时就一扫颓废,兴奋得当时就摆驾大明宫,又跟娘娘和戴志德谢俭他们再三确认,这就激动得一整夜都没睡着,一直兴奋到了现在。酒宴尽欢,几盏酒下肚,李治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没两下就醉了。
着内侍将陛下送入寝宫休息,仙居殿就剩下了娘娘和秦毅二人。
娘娘看着秦毅,有些心疼,有些悸动。
“你啊,非得要钻到大山里去受苦,待会儿见见月娇,然后回去好好洗浴一下,休息几日,到中秋之后,再当值操训吧。这几日全城解宵禁,你倒是可以好好玩玩,五月底到了长安,恐怕还没好好玩耍一番呢吧?”
“谢夫人,呵呵,却是还未曾认真的饱览长安风情美景。只是……现在……可还不到欢庆的时候啊……”
自打明确了紧跟娘娘的步伐,一些想法,秦毅就只是有选择的跟李治说一点,可能够彰显执政能力,博取民意的策论谋划,当然是跟娘娘探讨了。
“怎么二十日未见,就又叫夫人了,忘……怎么?难道稻米之事有什么……?”
武媚娘先还嗔怪着不叫姐了,接着就是一愣,然后心里一惊,满心的欢喜一时尽去,瞬间这心就揪了起来。
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稻米之事,还有什么变故?那岂不是开玩笑嘛,这都昭告天下了,难不成空欢喜不说,还要闹个天大的笑话?
秦毅一看娘娘的表情,就知道误会了,赶紧解说:
“哦,稻米之事,两石八斗,于小子的预计基本符合,应当无错。”
“哦……”武媚娘力按在案几上的手臂这才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虚汗,心说你小子能不能别这么吓唬人,我这心都快蹦出来了!一时松了口气,嗔怪的瞪了秦逸一眼,嗔道:
“那究竟是什么,赶紧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倒把人惊吓的不轻!”
秦毅挠了挠脑袋,心说是你自己过于紧张了好不好。嘿嘿笑着,赶紧应诺。
“稻米增产,自然是好事。可这一下子增产太多了,处置不当,反倒可能出乱子。朝廷已经将新式种稻之法整理成册,命天下稻田来年以此法耕作,想来大多数地方,明年的稻米产量都将大大增加。那么朝廷现在就应当着手开始考虑应对之策,免得到时乱了手脚。”
“粮米增产,这样的大好事怎么,还要考虑什么对策?你是说……”武媚娘一听,微一皱眉思索,就看着秦逸迟疑道:
“你是说……谷贱伤农?”
“是,也不全是。稻米增产,农家一年果腹之需已可无忧。谷贱伤农,那伤的只是农人拿出来市易的部分。因此,现在就要开始制定,亩产达到多少,赋税该调整到什么标准。大量增产了,赋税稍微上调,国家增加收入这是必要的,只是必须把握好度,这个须得谨慎,决不能过,令百姓享受不到增产带来的好处,这是其一。
其二,在稻米产区,应当由国家制定保底粮价,官收官买。商人粮食买卖达到一定数量则适当收取商税。
姐,你想啊,粮食增产,粮食商人自然会趁着大增产而大肆收购囤积,自然要压低粮价,然后贩运倒卖,从中牟利。若朝廷不加干预,谷贱伤农,绝避免不了。农家辛辛苦苦眼看着粮食增产了,可卖出去却没能增加多少实际收入,只平白肥了那些粮商而已。这岂是咱们绞尽脑汁所希望看到的?官府根据收成,定下保底粮价,官买官收,确保农家的利益。粮商就难以压低粮价牟取暴利。可是保底粮价到底算不上高,粮商要得利,就得比这个价格再高一点,才能收购得到粮食,去除少量税收,总是有利可图。这样的话,朝廷、农家、商人都可获利,这才是正途。
其三,清疏漕运,修筑粮道。粮食增产,必然税米要大量纳入两京太仓,或是十大常平仓,也必然刺激粮食商贩之举,并带动其他商贸活动。道路不畅,则费时费力,损耗过大,岂不可惜?
其四,稻田多在长江以南,两淮之地。南方大量增收,北地农人岂不眼红?咱们一要防止北人盲目改种稻米,得不偿失,二要加紧北地菽豆粟麦的增产增收的研究,尽快平衡南北差距,免生不……”
武媚娘一边听心里一边思量,不住的点头叹息。
不因大功而自得,不因骤得权势富贵而忘形,沉着冷静,防微杜渐,心思细密,一片赤诚!
听着听着,心情激荡,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正看着自己,为自己认真分析谋划的少年将军,就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
看着他满身的征尘还没来得急洗去,脸上难以掩饰的透着一丝疲惫,忽然感觉有些心疼。走到他身侧慢慢地蹲了下来,一脸怜惜的盯着秦毅的双眼,伸手轻轻抚摸秦毅的脸颊。
“我知道了……难为你了,不为自己忽得富贵而欢喜,却只担心朝廷和百姓不能得到应有的好处……这些话足可博得陛下欢心,可方才陛下在时你却不说出来……你,只是为了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武媚娘近在咫尺的脸庞上真切的痛心怜惜毫不掩饰,话音未落,眼眶已经微微有些泛红了,秦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最深处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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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近八千,受不了了,你们打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