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世叫长安。与出生的城有着一样的名字。
家境简单,不算贫寒亦称不上富裕,父母都是学校在职多年的老师,于是不可避免有着一身厚重的文艺气息,平时就爱听听京戏然后大笔一挥写两个字美其名曰陶冶情操。于是年纪尚小时我便明白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受二人不可避免的深刻影响,我自小也会写两个字,而他们逢年过节为朋友揽下来的活计却是毫不客气落在我弱小的肩膀上……
父母虽说爱好颇为古典,人却并不迂腐,是故一家三****得也还是有滋有味,其乐融融。甚至连我一毕业就说要结婚这样的事都是很欣喜的应承下来。
当然,这与要嫁的人也有着很重要的关系。
我与叶灿用个词来说便是叫青梅竹马,他爸妈和我家那老两口是多年的同事,关系好到一塌糊涂。而我和叶灿两个人从小就在一个床上滚到大,高中大学都是一个地,所有亲戚朋友同学什的都觉得不结婚反倒是很奇怪。
因着和叶灿关系太好,所以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认识别的朋友,沈慧的出现说的直白一点简直的是令我有些兴奋异常。那时我并不知她与我交好原来只为了叶灿。
大学四年,我和叶灿的感情得到急速升华,升华的原因无非是两人退去青稚,开始明白男女在适当的时候才能滚床这极为重要一点,以及无形之中冒出的无数横插一脚死追烂打的人。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很矛盾,隐晦的时候可能烂在心底也永远没人知道,但是爆发出来着实有惊人的力量。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大一的寒假,因突降大雪道路被封,我们两人很凄凉的留在早已空荡荡的学校等着通车之日,甚至做好了在学校过年的准备。彼时我们还只是关系好,自认为与亲人一般,纯洁到一塌糊涂。
叶灿很好心的来帮我理东西,在这时看到了那只为我俩牵上红线的大盒子。
“这些是什么,乱糟糟的一堆。”
男生的粗线条以及过分的好奇心促使他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一把打开纸盒,还将盒盖子弄得有些变形。瞅着里面的东西我就笑开了,掂起一张小卡片在他面前晃晃:“叶灿叶灿,你居然连这也不知道,情书呀,你应该给很多女孩子写过吧!”
“我怎么会写这种东西。”叶灿不屑状。
“诶,你们男生不都这样。”我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倒拿回卡片,看着上面青涩大胆的字眼咧嘴笑起。
叶灿劈手抢走那张卡片,看了一眼然后往身后的垃圾袋一丢,从鼻子里哼了声:“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你以后再收到这种东西立马也给我丢了。”
我刚露出疑惑的眼神他就一把抓住我的手,甩下一句:“你应该和我在一起。”
这样理所应当的事情还是让我忍不住颤抖了下小心脏,抬起脸回他一句:“嗯,对啊。”
然后在那个寒冷冬日下午的微弱阳光下,叶灿凑上来吻了我,我们纯洁的好像河里的两只小螃蟹。
后来我想,我的初恋从托儿所就开始萌生,却后知后觉的到了大学才开始萌芽。和叶灿说这句话时他在一旁笑得直抽筋。
我们一直很好,彼此之间有十几年养成的默契,吃饭、上课也都是形影不离,和其他人却是平平淡淡,说不上疏远,但也仅止于玩闹。
沈慧是在操场上捡到我的钱包,利用身份证人肉出我的寝室所在,亲手还到我手上,然后笑着说了句:“我就想看看和我喜欢的城市同名的女子是一个怎样的人,果然没失望。”
她也喜欢长安。
之后,两人行就渐渐变成了三人行。我左手挽着叶灿右手勾着沈慧,觉得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沈慧长的比我好看的多,却一直没有恋爱,我和叶灿便总是兴致高昂的替她物色人选,看到长相英俊的叶灿还会煞有其事的跑过去问人家要来手机号,三人总是闹作一团。
我也没想到,毕业聚会上会被家里的老两口给卖了。当叶灿拿着戒指走到我面前屈膝一跪,我顿时感觉双眼被那颗小小的钻石给眩花眼。
叶灿说:“我要娶你为妻。”
我很认真的想了三秒,点头。一声“嗯,好啊”愣是埋没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叶灿偷偷跟他爸妈报告了我们四年的地下恋情,然后他爸妈异常高兴的通知我家老两口,四个人一商量觉得这事挺好,嘿,还就成了。
据说在同学面前跟我求婚的馊主意还是我家老两口给想出来的,说什么我死要面子,人多肯定高兴之类之类。其实这么顺理成章的事儿,他们都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拿过毕业证就开始操办婚礼,我很热忱的邀请了沈慧做伴娘。
选婚纱,拍结婚照,买首饰,她一直在西安陪着我,婚礼的前一夜我们还相拥而睡,她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早结婚,男人迈向社会的时候就会变。”
“是啊,所以要趁着他还纯洁的时候就抓住,要变两个人一起变,况且,叶灿不一样。”我笑着回答她,总觉的她并不开怀。
沈慧听后也冲我微微一笑,和了声:“那倒也是。”伸手摁灭台灯。
在我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却听她幽幽说了一句:“是呀,叶灿是不一样的,像他一样干净的男人,这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长安,祝你幸福。”我感觉她轻轻抚了我的脸庞,一时竟也不知她是在与我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便没有应答,心底对这样的祝福装了满满的喜悦。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市中最繁华的商场婚纱店化妆,然后回家等待叶灿来接我。却没想我与沈慧都睡过头,匆匆赶到店里时间已经十分紧迫,是故一切都慌乱的很糟糕。
好不容易掐着时间搞定一切,等红灯又遇见大清早堵车的奇景时沈慧忍不住笑着打趣说:“叶灿那小子想轻松娶你过门还真没那么简单。”我听着也哈哈笑起,抬手的一瞬发现一直挂在手腕上的烟翠镯竟没了踪影。
在车上找了一圈我才想起是换衣服时太过匆忙落在店里,便和沈慧说要回去拿。
“时间怕不够了,就当是破财免灾。”沈慧劝我,司机也不甚同意。
我也知道他们说的对,但一想着那镯子还是推门下车:“不行,镯子是外婆留给我的,反正现在堵车,店也不远,我回去拿你们在这等我就好。”
我没想这一回去竟然直接回了大唐。
镯子确实在店里,拿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堵的车子刚刚有点挪动,时间也并没有耽搁,出店门我还看见沈慧追上来站在对面马路边冲我招手,估摸着是我太高兴心里一颠也没看清左右两旁就跑向对面。
只是下一秒我就觉整个人被抛上半空中然后重重落下地,全身骨头仿佛断裂开一般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来不及叫喊出声,就瞧见一辆小货车从我面前毫不迟疑的驶过。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后悔之意连绵不绝的涌上心头。
我听见有高跟鞋的声音,走了两步又顿住,霎时想起来还有沈慧,抬头却看见她眼里有着与想象不相符的淡淡欣喜。
我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张张口想说快报警,快救我,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高跟鞋再度响了两声,眼前一晃她就蹲到我面前,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长安,你命不好。”她说。
“其实我一直喜欢叶灿。”这是她说的第二句话,我看见她手里紧紧拽着手机,却丝毫没有要打电话的意思,忽然心底凉了半截。
“所以,请你还是死吧,你现在这样只会拖累叶灿。”她这句话仿佛咒语一般,说完我好像真的感觉到心跳停止,空气也变得厚重,怎么也呼吸不进。
我忽然很想见见叶灿,我似乎能看见他在家中细细别着胸前的玫瑰花一脸欣喜的模样,努力睁着眼,景象却依旧越来越模糊。
他说,长安长安,在你身边就是长久的安宁。
叶灿,呐,我其实真的挺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