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匹,比黎明更灿亮的光芒夭矫而起。
直袭向江无邪的颈脉。江无邪仰身急退,巧妙地避开了溢出的剑气。
“都不许出手,都先下去。”江无邪说话之间已被我砍掉半幅袍袖。毫无悬念的追和躲,嘛,江无邪重伤,此刻绝不是我对手。
“锦鳞,锦鳞你干什么。”
“锦鳞,不带动手的。”
“锦鳞你停下。”
对于设计我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转瞬间十几招过去了,只不过两个真气即将耗尽体力也到极限的人打架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不说江无邪的闪避,我自己的出击我都觉得笨重。江无邪往右侧一让,躲过了我的刺击,又是很巧妙地避开了剑气。
得手了。
侧身,关雎剑滞空换手,腰部发力往左侧一转狠狠劈下。江无邪还在回避上一招的势头下,招式已老。极近距离,下盘不稳,避无可避。
他便不避了。
“噗。”右手迎上关雎剑,被锋利的剑刃穿过,五指成爪,牢牢抓住我执剑的左手,鲜血溅了我一脸,热热的,但似乎让我有些冷静了下来。趁这个间隙,江无邪左手摁住我右肩,全力将我按在了墙上。
武功再高,力气总还是比不过男人的,何况我被他拎离了地面,几次扑腾,挣扎,无果。
被我暴起刺杀,他的表情居然还是温柔的,他牵起嘴角微笑,眼里却含着说不出的寂寥:“锦鳞,你要杀我。。。。。。”
“废话。”我拔高音调打断了他的话,“江无邪,你早已投诚宇文化及了是吧,一直你都在设计我是吧。难怪啊你拼了命都防着我要杀宇文成璧,你这该死的狗腿子,从一开始你就误导我说建成可疑,杜彦明根本就是你的手下,你们一直在给我演戏呢吧,抹掉所有线索,不给我看所有不利卷宗,还怕我逼问县令所以联手做掉了他,最后还怕杜彦明熬不住,他是你毒杀的吧。银饷一直都在宇文阀那里,你一直跟着我就是怕我找到什么线索,所以一定要先于我抹消证据。啊,还有,你把我带出宫,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好让宇文化及对我爹下手,江无邪你好生厉害啊,从一开始一切就都在你的设计里了。”
一口气咆哮了这么多,我不由得开始喘气。看着江无邪的脸,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好像在地震一样。
“锦鳞,你,怀疑我?”
你,怀疑我?
~~~~~~~~~~~~~~~~~~~~~~~~~~~~~“美人,约吗?”
“呀,你知道你这样子有多难看吗?”
“我自然悠哉游哉,也不看看我是谁。”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啊你啊,好久没活动了,让你运动运动还不好吗?”
“太难看了。”
“小鳞,真没想到,你长得这么美了。”
“妇人之仁。”
“走吧,你,自己走,他们,他们留不住你。。。。。。放心,白道之主。。。。。。很有价值,不能,随便杀的。”
“锦鳞,你,怀疑我?”~~~~~~~~~~~~~~~~~~~~~~~~~~~~~~~~~~~
记忆依旧清晰,一路南下,淋漓鲜明。
我缓缓地放开关雎剑,颤抖着滑落在地,这几天以来,此起彼伏层叠而起的所有忧虑,烦恼,震怒,不甘,难过,惊变,恐惧,失望在这一瞬间洪流决堤,我捂住脸,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终究溃不成军:“无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我不是怀疑你。对不起。”
银色阴影缓缓罩落,将我拢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别怕,没事了,都结束了。”
然后我便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而四肢毫无知觉。
“你醒啦。”意料之中的,江无邪守在我身边,脸色依旧很难看。
我皱皱眉:“你该去休息的,幻焰羽衣对身体的伤害很重,万不能小瞧它。”
江无邪食指竖在唇边,一副病患就该保持安静的样子,笑着道:“我知道。”想了想,又道:“你的手脚都没有问题,现在不能动,只是黄泉十二针的副作用,明天就会好啦。”
黄泉十二针,黄泉的此岸和彼岸,只在一念之间。游帮江家能有如今在江湖屹立不倒的地位,原是靠这黄泉十二针起家的。黄泉十二针也真是不负盛名的,昨夜一战,手脚毫无影响啊。
我笑笑,以示感谢。
只是,昨夜一战,以后便要和宇文阀正面为敌了。以后的日子,便只有步步为营了。
江无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了然道:“放心,昨夜出来的时候,我已派人把王进刘玉娇还有杜彦明那两个心腹甲士给做掉了。现在没有人知道你掺和进义兴的事情里。”
终究做不到不殃及无辜么。。。。。。
“但是你。。。。。。”
“哪要你操那么多心,我可是白道盟主,游帮可是白道之首,王朝更替都不会倒,宇文化及没那么轻易来找我麻烦。”
他说的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撇撇嘴,抱歉地看向他包着纱布的右手:“还有,杜彦明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了。”
江无邪的表情有些落寞:“我只是没想到,彦明他竟然那么恨我,到死都那么恨我。”
我很想伸手去握住他的手,,然而此刻的我却做不到。
“无邪,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我的私事把你扯进了大。麻烦里,让你在重伤的时候还为我殚尽竭虑。
“我都说了啊,多大的事儿啊。”
“对不起。。。。。。”
对不起,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为我劳心劳力,而我却在关键的时候怀疑你。
江无邪愣了愣,然后会意,他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怀疑我,你只是心里太烦了要发泄而已;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对我下杀手,当时你要是用关雎剑法,我几条命都不够看的。这些天,辛苦你了。”
的确,我当时的那么多推论,只要稍微仔细想想都是站不住脚的。
我勉强地笑了笑。
江无邪握住我的手,用力握住。
我感觉不到他手上的力道,但我心里,能够确实地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江无邪看似放荡不羁,其实却意外的温柔。比如昨夜与我对战时他只要拔掉我腿上的银针我便会立刻动弹不得,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只因为黄泉十二针,杀人救人毫厘之间,剧烈运动中还用风来掌引针,难免会伤到我。
“你醒了,就要吃药。”江无邪立刻打散了这这沉重的气氛,把我扶起来,身后塞一个靠枕,然后把温着的药端过来亲自喂我。
放大的脸在我眼前,勺子在我唇边,我的脸一下子又烧起来了。
“别怕苦啊,我给你准备了蜜饯和酸梅的啊。”江无邪拿勺子碰了碰我的嘴唇,示意我快点喝,“来,啊~~~”
“喂,哪有喝药还要张大嘴啊的啊。”我被他逗的笑出声,然后佯怒道,“还有,我可是江湖黑。道盟主,怎么会怕喝药嘛。小瞧我可不饶你。”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如同江无邪所说的那样,手脚都已活动自如了。但我却并不想到外面去,每日只是按时的吃药,去看望几次病中修养的江无邪,然后,赖在床上贪睡。定期和戚叔叔联络报平安,青冥教也没什么大事,依旧生意兴隆没人敢惹,我也不想去理更多的事情。毕竟出去了也早已找不到银饷的线索了,还不如躲在屋子里好好想想今后的对策。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逃避的借口啊,感觉和年前躲在舞袖宫里一个德行。段锦鳞,你还真是没长进。
听说爹娘现在正巡幸江南住在江都行宫,不知道他们好不好。不过,连个银饷都追不回来,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啊。
“作为一个听话的病患,应该在差不多痊愈的时候出去多晒晒太阳增强体质,不该一直闷在屋子里发霉。”江无邪“啪”的推门而入。
“喂喂,你是采花大盗吗,不声不响地就闯进女子香闺。”
“不不不。我对女人可是很挑的,你整天搞的和男人一样,采你对我自己会有损伤的。”江无邪摇摇手指,自己找了地方坐了,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翠雾龙井,“再说了,这里是我家,要说也是你非要闯进来对我投怀送抱自荐枕席。”
江无邪看起来气色不错,似乎已经大好了。
我无奈笑道:“那么,江下惠,你到底来干嘛的啊。来宣告你已经大好了吗?”
“我们江家的大夫,是绝对会对病人负责到底的。而且你不也说你金尊玉贵的身体只接受我的调养吗?”江无邪银色广袖一卷,我便已被他拉着来到了室外,“亲爱的病患,我们出去晒太阳吧。”
“等等。”我拉住了他,“面具,面具。”非常时期非常地点,可不能瞎闹啊。
于是等我们都收拾妥当了,我才想起来要问江无邪去哪里。杏林国手江无邪说,我现在郁郁寡欢那是心病,但是,要我不去想银饷那些麻烦事是不可能的,所以要用开心来医。
怎么样才能开心呢?
江大夫说:“撒钱。”
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