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弗莱·阿普比爵士从他第一次见到吉姆·哈克开始就异常讨厌他。
原因无它,仅仅因为哈克是个脑残。
汉弗莱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觐见皇帝的时候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身为阿普比家族的家长,他不仅自幼接受最为正统的贵族教育,学会了诸多贵族之间的阴谋手段,更是在激烈的家族竞争中脱颖而出,年仅三十岁便击败众多兄弟姐妹成为了阿普比家族实际上的最高领导者——通过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阿普比家族的长辈虽不甘心但只能退居二线。
在宫廷宴会上见到皇帝对于贵族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直接觐见皇帝对普通贵族的难度却不亚于登天。
一般来说,除了像悲风这种较为特殊的人,皇帝只会召见他最亲密的廷臣或极具势力的大家族的族长,而汉弗莱在成为阿普比家族的族长后,十分有幸地受到了皇帝的召见。
事实上皇帝和他的间谍卿对这位通过不断勾心斗角最终由家族小辈成长为大族长的贵族同样很感兴趣——贵族家族的族长一般都是由家族里最为老奸巨猾的直系族人担任,而他们的年龄通常都在五十岁往上,仅仅三十岁的汉弗莱不得不说是其中的一朵奇葩。
当然皇帝不可能只召见汉弗莱一人,对于帝都贵族来说,皇帝召见什么人都在预示着帝都的政治风向,因此皇帝想要召见某位贵族的时候不得不找另外一些贵族来。
吉姆·哈克就是这么一位临时凑数的贵族。
哈克的出身并不好,他的母亲不过是个特种服务人员,“一不小心”就怀上了某个大贵族的孩子。
作为家族阴谋的牺牲品,他的母亲甚至失去了当特种服务人员的资格,不得不做一些拾荒、打杂的活计,以养活被家族无视的吉姆·哈克。
哈克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他没有变得奸诈狡猾,反而在母亲的教育下变得更为纯真——通过自己的努力,他学习了不少活计,成为了一位民间技术学校的讲师,并最终担任了学校的系主任。
哈克的母亲从未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他也从未向母亲询问过。而通过数十年的努力,他终于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这是多么励志的故事啊!出身贫寒的年轻人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向上爬,终于达到了可以将更多的梦想托付于下一代的程度。
然后就好像一位赚取了人生第一桶金结果被律师告知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富翁亲戚死了要自己去继承遗产一样,吉姆·哈克在自以为到达了人生的巅峰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哈克家族的信件。
他的父亲、家族的嫡系继承人都在阴谋中丧生了,要他回去继承家族。
于是吉姆·哈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一个大贵族,成为哈克家族的族长。接着更莫名其妙地要去觐见皇帝。
一同去觐见皇帝的还有一位叫做伯纳德·伍利的贵族,不过伯纳德的人生实在是一帆风顺不值一提,唯一值得提及的一点是他患有强迫症。
就是这样,自诩为英才的汉弗莱、喜从天降的吉姆还有强迫症患者伯纳德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在皇帝面前见面了。
不出所料的,平民出身的吉姆和患有强迫症的伯纳德搞砸了觐见的一切,连带着表现非常完美的汉弗莱也遭受了牵连。
至少他在看到满脸冰霜一言不发就走掉的皇帝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尽管他在后来挽回了皇帝的好感和在宫廷中的声望,但是自那以后他对因为紧张而话都说不清满脑子浆糊的吉姆以及因为强迫症而不停纠正吉姆的错别字的伯纳德没有了任何好感,而一向交好哈克家族和阿普比家族也因此变得水火不容。
精于算计的汉弗莱首先发现了悲风的身影,出征前他就查清了这次参与讨伐的所有贵族的底细,自然这位横空出世的总指挥官悲风也不会被他落下。
他对悲风并没有什么恶感,仅仅是对这个幸运的家伙有些嫉妒罢了。
不过他看了看边上对着自己傻笑的吉姆(这家伙还一直把汉弗莱当朋友),只能寄望于这货正常一点不要让悲风对自己造成恶感——战场上想杀死敌方的指挥官很难办,但是想害死自己手下的将领实在是太简单了,不需要自己出手,一纸调令便能借敌之手排除异己。
他瞪了瞪吉姆,下马向悲风走了过去,骑在马上的吉姆也想跟过去,不过在跟来之前被汉弗莱直接从马上拽了下来。
“啊呀呀,您难道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科维尔王,悲风阁下吗?”他自己行礼的同时,还不忘把吉姆的背给摁下去。
悲风支开了传令兵,回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两位应该就是这支强大的征召兵部队的指挥官了吧。”繁琐的贵族礼节要求悲风明知故问。
“正是,这位是我们勇敢无畏的吉姆·哈克指挥官阁下,他将在您的领导下率领这支纪律严明、战无不胜的部队打败卑劣狡猾懦弱无耻的狮心王。”
悲风看了一眼边上“纪律严明、战无不胜”的征召兵,没有说话。
吉姆见汉弗莱夸奖自己,便挺起了胸脯,还有点紧张地提了提衣领子。
“至于卑职,”汉弗莱清了清嗓子:“卑职则是这么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的副指挥官,将会听从您和哈克阁下的指令,带领这些勇敢的战士们走向胜利。”
“是啊是啊,铁军……”吉姆看了看周遭衣衫褴褛的征召兵:“铁呢?”
汉弗莱凌厉的眼神让他迅速闭上了嘴,不过很明显他还在疑惑这支军队的“铁”在哪里。
悲风显然明白了汉弗莱爵士的难言之隐,这位征召兵总指挥官左摇右晃的脑袋里装着的大概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东西。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我在这里代表皇帝和此次参与远征的贵族们感谢你们。哈克爵士、阿普比爵士,”悲风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汉弗莱,这位老奸巨猾的贵族竟然瞬间有些感动:“非常感激两位的参与,我相信在两位这么优秀的指挥官的领导下,这支战无不胜的铁军一定能够再创辉煌。”
似乎嫌嘴上说的力度不够,悲风还把身子向后一转,挥手指向这支强壮的铁军。
一名蹲在路边大解的征召兵看了看不远处的悲风三人,又接着埋头使劲了。
“是,总指挥官!”汉弗莱的眼神昭示了他的严肃——尽管悲风对于贵族们所谓“眼神的艺术”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了解:“我们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也许他觉得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不够洪亮,还掐了掐吉姆的腰,引得他痛叫了几声。
离开了征召兵部队的悲风显然不知道吉姆·哈克并不是个正宗的贵族,因此他只能感叹即便是贵族也是有很大差距的——其中既有汉弗莱这种老谋深算圆滑世故的家伙也有吉姆·哈克这种纯正的蠢货。
帝都距离洛丹顿王国的距离相当的远,因为不会骑马而坐在马车上折腾系统的悲风发现马车突然不动了。
他走下马车,这才发现时近傍晚,已经到了全军扎营休整的时间。
贵族的生活一向是奢侈不堪的,即便是在军营中,贵族们也要开设晚宴——露天晚宴最怕的是下雨,不过就目前的气象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
身为贵族的悲风当然不会错过晚宴,这是他交好更多贵族的机会。
“急报!”一名传令兵突然闯入了宴会,这让包括皇帝在内的贵族们相当不爽。
“征召兵……征召兵部队,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