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少成坐在副驾驶座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非常舒服的角度,左伊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利索地发动了车子。
汤少成并不直接告诉她自己的住所在哪里,而是每到一个路口就“直走,左拐,右拐,上桥”地指挥。
左伊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就打算酒驾回去吗?”
汤少成漫不经心地回答:“不会啊,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左伊抽搐了一下:“哦,那你的车呢?”
“明天让Lina来取。”
左伊无语了,看来做汤少成的秘书的确会很惨,怪不得会有暴君汤的名声在外。
这样一来,本来由于这次意外的邂逅心中涌起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跟宿命论有关的情愫一下子跑得干干净净。
左伊在汤少成的指挥下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不知不觉间凯迪拉克已经驶上了A8高速公路,她有些不安,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副驾驶位上的男人一眼。男人只是微眯着眼,右手的食指随着车内的音乐打着节拍,很受用的样子。
你倒是舒服。
已经凌晨两点多,左伊其实也是累得两眼昏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等下把这祖宗送到了之后自己还得打车回住的地方,这整个晚上算是报销了。当然,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到时候如果出现一些“都已经那么晚了今晚就睡在我这里”的场面的话……她突然懊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怎么就没有义正言辞地拒绝呢?”
旁边的人半天没响动,左伊心中愈发狐疑,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汤总,现在能告诉我你住在哪里了吧,我们这可是在往郊区开呀。”
汤少成这时候才回答:“恩,在松江,佘山。”
佘山,出了名的别墅区,好吧,汤少成买得起那边的物业其实也没多奇怪,可是……
“可是汤总,你每天都那么远的距离来回跑吗?”左伊知道汤少成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每天上班最早下班最晚,这家伙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身体是钢筋铁骨造的吗?
哪知道这时候汤少成不咸不淡地说:“没有啊,公司有在附近给我长租酒店式公寓。”
左伊的气一下子窜了起来,一个急刹然后靠边停车,也不管对方是公司运营总监,是她上级的上级的上级,直接炸毛:“那你今天唱的是哪出?明明可以住在市区还非得让我把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然后我还得自己回家,估计也不用睡觉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忙吗?汤少成你到底是想怎样?不是说好公私分明的吗?——唔!?”
她的嘴被堵住,发不出声音来。
这个吻来得来得太突然太霸道,左伊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直到最后由于窒息本能地开始挣扎。
汤少成也没做过多的纠缠,慢慢地把她放开。
左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不容易从缺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刚想破口大骂,却猛地对上一双受伤的眼睛,一时间那些话堵在嗓子口竟然说不出来。
汤少成像突然泄了气一般,整个人落寞得很,他把头靠在左伊的肩膀上,喃喃自语。
“我不甘心。”
“我承认我今天是在耍性子……可是我不甘心。”
“为什么不管在哪里都能遇见你,如果能不遇见就好了。我告诉过自己,这个女孩不单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如果不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是怎样接受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的,可是这没用,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着你,连我这个不认命的人都认命了。
即使被拒绝了也没关系,我还有的是时间不是吗?毕竟每天都能遇到。”
左伊:“我……”
左伊被强吻本该是满腔怒火的,这时候反倒觉得自己成了大恶人,要不然这个男人怎么会难受成这样?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每一处理智都在告诉她,要跟自己的老板在私人关系上保持距离。
她是万万没想到汤少成在感情上是那么脆弱而执着的人,要不然她今天绝对会溜得比兔子还快。也许人们说得很对,男人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在感情上偏执而任性,越是得不到越是欲罢不能,即使像汤少成这样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人也一样。
左伊犹豫着自己该怎么安抚一下对方,才能既不伤人,也不过分亲热。汤少成继续喃喃:“可是今天展扬来了,他竟然追过来了。我心里实在是憋得慌。”
左伊也是被展扬的出现弄得心烦意乱才去泡吧的,结果碰上了同样被打击到的汤少成。
这时左伊突然意识到汤少成其实一直是醉着的,否则又怎么会说出那么示弱的话呢?任何一个男人在清醒状态都是会把这种近乎自卑的心态藏得好好的,又何况是他汤少成呢。
果然,她发现肩膀上靠着的人呼吸变得深沉,已经睡过去了。
左伊:“……”
一阵疲惫袭来,左伊觉得自己也困得快撑不住了,为了防止发生一男一女双双闷死在车里的惨剧成为第二天的新闻头条,她把车窗放下来一些,然后熄了火放倒座位就这么将就着睡了过去。
左伊醒过来之后头痛欲裂,四肢酸软,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这种久违而熟悉的感觉告诉她——她发烧了。
“你发烧了,可能是睡着的时候吹了冷风。”
左伊晕晕乎乎地听出了似乎是汤少成的声音,挣扎着坐了起来。
显然她现在已经不是在车上了,左伊怔怔地看了站在床边的汤少成一会儿,然后把视线慢慢转回来,掀开被子看了看,最后如释重负地重新倒了下去。
汤少成拿着退烧药站在那边:“……靠,你把我当什么?!”
左伊对这种醒过来之后出现在陌生环境的情况比较敏感,很久以前一次惨痛的醉酒失身——展扬把她吃干抹净不带一点商量的,让她的生活严重偏离了轨道,从此以后她就处处小心,喝酒都是点到即止。一想到展扬,左伊的头更痛了,在床上痛苦地哼哼。
汤少成叹了口气:“来,先把退烧药吃了。”
左伊平时身体很好,几乎不生病,但这样的人一旦病起来爆发力就比较强,汤少成看着手中的体温计皱起了眉头——热度直奔39度。
他跑到客房又搬了一床被子过来压在左伊身上,打算如果等下退烧药也压不下去的话就把人送医院,好在左伊这姑娘比较争气,出了一身汗就开始退烧。
左伊完全清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时间,汤少成哗啦一下拉开了窗帘,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就照了进来。
“现在是下午1点多。”汤少成说。
左伊顿时抓狂:“完了完了,我有一堆事情要做呢,今天周五了,下周一要去和经纪公司谈合约的事情呢!Lucy会杀了我的。”一边说着就要掀被子起身。
汤少成对她的敬业深表无奈,一把把人摁回去:“我帮你请假了,今天咱不上班,好好养病。”
“哈,你帮我请假?!”
“放心,我用你的手机给Lucy发了短信。”
左伊哦了一声,然后抬头看汤少成:“那你呢,不去上班不要紧吗?”
汤少成笑道:“本劳模难得给自己放一天假,谁敢说个”不“字。”
左伊想想也是,又倒回去睡了,但大白天不是说睡就能睡着的,再说旁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和她共处一室,于是情况就演变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左伊刚出了一身汗,又被两床羽绒被捂着,身上黏答答的,实在很想洗澡,但身处一个和她有暧昧关系的男士家中总归有些难以启齿,只能强忍住不适,又过了一会儿,汗是好不容易收回去了,她又开始想尿尿了……
汤少成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在生活细节和察言观色上决不能用细腻来形容,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继续待在这儿有什么不对,甚至还翻出笔记本,晒着暖烘烘的太阳窝在沙发里开始办公。他一边回复E-mail一面留意着左伊的动静,慢慢地就开始心不在焉起来。左伊的皮肤很白,平时甚至有些太白了,反而现在发着低烧,让她的脸色白里透红看着气色很好的样子。
汤少成把这一切看在眼中,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时候左伊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我……汤总,我想用下卫生间,还想洗个澡。”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闪闪烁烁的,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汤少成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然后……
他脸红了。
“唔,好。我……我给你拿浴袍来!”
左伊看到他出门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顿时无语,这该死的氛围啊。左伊觉得自己脸上也是火辣辣地烫,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把视线往窗外转过去。
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都是独栋别墅,拥有着可观的栋距。
“靠,果然是有钱人啊……”
洗澡的时候左伊战战兢兢的,反复确认卧室门和浴室的门都被反锁了才开始哆哆嗦嗦地脱衣服。
汤少成被关在主卧外面,觉得自己苦逼极了。他一大早醒过来发现左伊在车里烧得神志不清,马上一路狂飙着开车回来,吃罚单是逃不了了。好不容易把人搬进屋子,又是伺候着端茶送水擦汗降温,又是跑出去买退烧药,忙活了整个早上结果还被人这么防备着。
我说你锁个浴室的门就可以了,干嘛连房间门也锁着,难不成我还会把自家的门给撬了不成,这种行为简直是鸠占雀巢啊!
正苦闷的时候楼下似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门声,汤少成一个激灵马上竖起耳朵来听,“砰”地一声关门声清晰可闻,绝不可能是错觉,顿时他一阵头皮发麻,拔腿就往一楼门厅奔去。不会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