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那车的玻璃窗放了下来，露出汤少成的脸。
汤少成：“去哪里？我载你！”
左伊只得凑到车窗那里叫了声汤总，然后说：“不用了，我就去吴江路吃个饭。”
汤少成：“那上车，我也正好要找地方吃饭。”
左伊很想说吴江路就几百米路我用得着搭车嘛而且我干嘛要跟你一起去吃饭啊你之前不是突然无视我了吗今天干嘛又主动来套近乎？
左伊：“不用了，汤……”
汤少成：“快点，本来就够堵了，我这一停后面的车都有意见了。”
于是后面的车果然很适时地狂按喇叭，左伊只能上车。
汤少成问：“吃什么？”
左伊：“本来想去小杨生煎打发的，但老板你一起的话，有点太不上档次了。”
汤少成慢慢挪着车子：“我没那么讲究，就小杨生煎吧。”
这几百米路，走路也就十几分钟能到了吧，他们愣是堵堵停停半个来小时才挪到地方，然后更傻眼了，车根本停不下来呀。
最终他们还是没能吃上小杨生煎，汤少成果断把车开到中信泰富的地下停车场，带左伊进了一家日料。
左伊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犯嘀咕了：我说我有答应跟你一起吃饭吗？我有说过我今晚没安排吗？怎么就那么自说自话啊。
“自助还是单点？”汤少成捧着菜单，抬头问。
左伊有气无力地答：“自助，我很饿。”
汤少成看她心不在焉地样子不由发笑：“心情不好？今天你话很少。”
“没有，跟老板一起吃饭比较紧张。”
汤少成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叫服务员过来点餐，噼里啪啦报了一大堆刺身，然后问：“左伊，你吃什么？”
左伊就简单多了，菜单都没看，直接说：“烤鳗五份，海蜇两份，然后可乐，先这样。”
服务员MM抬头看了她一眼确定这位顾客是认真的，然后满腹狐疑地下了单。
汤少成：“就吃这些？”
左伊：“我其实吃不惯芥末，日料里没什么好选的了。”
汤少成无语了：“原来你不喜欢吃日料，刚才应该说的。”
你有征求过我意见吗？左伊很想翻个白眼。
“没关系，我爱吃鳗鱼。”
汤少成：“左伊，我发现你似乎对我有点意见啊。”
左伊忙说没有没有，老板你多想了，我们都没什么交集，哪来什么间隙啊。
汤少成叹了口气，说道：“我之前有些事情没明白，所以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期间也许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哦，你之前有事情没想明白……”左伊开了罐可乐，然后插了根吸管进去，垂着眼睛一边吸着可乐一边说，“那现在想明白没有。”
汤少成耐着性子说道：“想明白了，之前那全是在庸人自扰。”
左伊哦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很讨厌吃日本料理，完全不明白这种没有经过任何调味的鱼肉到底有什么好吃的，还有那可恶的芥末。”
汤少成：“？”
“可是以前有个人，他从来就不会征求我的意见，自己喜欢吃，就老是带我去各式各样的日料店，于是为了夹缝中求生存，我从中发现了烤鳗这种美味的食物。”
汤少成呃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你和他其实很像。”
汤少成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指展扬吗？”
左伊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果然查过我了，所以年会上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怎么，觉得我是在不怀好意地接近你？”
汤少成觉得跟眼前这个女人说话还是蛮费一些脑子的，自己并不能轻而易举地控制谈话的主动权，他才稍微发一个小招过去，对方马上一个大招回敬过来，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点小不痛快，不由临危正坐了起来，开始全神贯注投入到这番对话中。
“你知道，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一个有故事的女人的时候，多少都是有所顾虑的。”
左伊耸肩：“哪个人又是没有故事的，汤总你很有闲，喜欢探究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过去。”
汤少成直视左伊：“那是因为我不甘心就这么萍水相逢。”
左伊扑哧一下笑了：“哦，那么对那段狗血的过去是否还算满意？”
汤少成想了想说，其实蛮无聊的，还不如不去探究。
“所以L公司运营总监汤少成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去研究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还好悬崖勒马，及时拨乱反正，重新走上正途。”
左伊：“那真是可喜可贺。可是汤总，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女人其实可能很满足这种萍水相逢的现状，她既不希望自己的过去被人窥探，也无意于再续写一个类似的故事。”
汤少成笑着说：“也许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呢？”
“也许会是个更大的悲剧。风险太大，还搭上自己的前途，理智的人都会回避这种风险。”
“我以为女人都会比较感性，是我太自信了吗？”
左伊托着下巴，思考着措辞：“你呢，绝对有自信的资本，可是再感性的女人，也是会成长的，会做出自己的判断，毕竟大多数时候最优秀的未必就是最合适的。”
她继续说：“就比如说“吃”这件事吧，以前不懂得拒绝，想既然是那么贵的东西，浪费了多可惜啊，于是虽然不合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吃了很多，结果人家还以为你真的很爱吃呢，也不征求你的意见，每次都带你去吃生鱼片。所以现在学聪明了，索性一开始就表明立场，这样反而能避免日后很多麻烦。”
汤少成噗地一下笑了：“所以我是不合你胃口的生鱼片。”
左伊看汤少成并没有生气，于是索性说开了：“汤式生鱼片呢，色泽鲜艳，质地鲜嫩，远远看着就知道品质上等，价格不菲，不知道多少人看着流口水呢。可是我之前已经吃够了类似的东西，知道其实不是我的茶，所以已经没有必要先咬一口，然后再评价“其实不好吃”了。至于这盘生鱼片，我宁可他继续摆在橱窗里，”
汤少成：“……好吧，你赢了。我已经清楚地明白你的意思了，再说下去就要伤我自尊了。”
这时候料理陆陆续续上齐了，两个人都很明智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左伊至今为止就和汤少成一起吃过两次饭，两次她都感到压力很大。当然，今天话说到这份上，估计是不会再有下次了。左伊并不否认自己对汤少成的欣赏，但是有些事情还未开始就能猜到结局，于是也没有必要玩一些若即若离的游戏。
左伊相信汤少成是个成熟的男人，是个真正的绅士，并不会因为今天的拒绝而迁怒于她。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汤总，我这么不识抬举，你以后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汤少成：“你就这么看轻我？放心，本人一贯公私分明。
“那也不会继续当我透明？”
汤少成无奈：“唉，看来某人已经把我看成小人了。算了，是我咎由自取，吃好了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左伊用纸巾的一角擦了下嘴，有些调皮地说道：“送倒不用，我住的地方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了，等您把车从地下车库里弄出来我应该早到家了。”
汤少成无语，这个女人对他可不是一般的防备啊。
左伊走后，他继续在餐厅里坐了一会了，汤少成啊汤少成，你太失败了，就这么干净利落地被拒绝了啊。
他用筷子戳着面前一块没吃完的三文鱼片，“生鱼片……也许其实我是一块烤鳗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