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沈梅清也有怅惘。
因为自冷云飞醒来到现在,雾岛龙一一直没出现。沈梅清再也无法在冷云飞身上,感觉到雾岛龙一的存在了。
连冷云飞都觉得他已离开。
是沈梅清的医术太高明,把冷云飞的人格分裂症给治好了?还是雾岛龙一已经死去,或者他没死,只是选择永远离去?谁也不知道。
这样不是很好吗?真的很好!
冷云飞曾询问雾岛龙一那晚究竟发生什么事,沈梅清约略说了一下,为怕冷云飞难过,她省去她愿意为江涵星死去的细节——其实,在沈梅清心目中,江涵星是代表着冷云飞与雾岛龙一两人的合体,可冷云飞不会承认,她也就不说了。
离开杭州的那晚,沈梅清提议:“大哥,我们到神农架玩,好吗?”
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提出要去神农架,冷云飞当时一口应允。
可现在冷云飞却不似以往那么爽快,他犹豫起来。
“大哥,你不想去?”
冷云飞苦笑道:“清儿,你千年前,从神农架穿越而来。我很怕你又从神农架穿越回去。”
“不会的。”沈梅清柔声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那我们去吧。”冷云飞微笑:“我从未到神农架,也想去游玩。”
神农顶天门垭,云雾缭绕,箭竹丛生,冷杉林立,杜鹃娇艳。
黄昏时候,冷云飞与沈梅清牵着手站在峰顶,云海在他们的脚下,呈着平洋的景色。太阳照在云海之上,薄雾呈桔黄色,霞光轻歌曼舞地飘曳,山巅锐齿栎树尖,就像一支支燃烧的火炬,低矮山峦处的树全在云雾之中,呈墨绿色,既肃穆又壮观,景色之美,无以形容。
“那不是凌大哥吗?”沈梅清忽然喊道。
冷云飞定睛望去,果然,凌若风独自站在最高处,他一身白衣,长发飘飘,立于云海之中,恍若天外飞仙。
他们朝凌若风走去,凌若风也朝他们走来。
“凌大哥,这么巧,你也来神农架游玩呀!”沈梅清高兴地说。
凌若风淡然道:“我知道你们会来神农架,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你等我们?有什么事吗?”沈梅清见凌若风一脸严肃,不由得紧张地问道。
“清儿,我想和冷云飞谈谈。”
“凌若风,你找我何事?”冷云飞道,双眸露出疑问。
“冷云飞,哦,应该叫你黑泽狼才对,幸会了。”凌若风目光熠熠。
沈梅清呆若木鸡。凌若风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黑泽狼,果然他发现蛛丝马迹,现在找上门来了。
“黑泽狼是谁?我不认识他。”冷云飞声音平静。
冷云飞没有雾岛龙一的记忆,确实不知道黑泽狼是谁,他只知道雾岛龙一。
凌若风嘴角露出冷笑:“冷云飞,你不愧是天皇巨星,很会演戏。半个月内,你在S市一连杀了十八个人,引起大家的恐慌,现在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杀了十八人?凌若风,你血口喷人。”冷云飞冷冷道。
“黑泽狼,我若没有真凭实据,断然不会在清儿面前指证你。”凌若风道:“你虽然武功高强,但杀人太多,难免露出蛛丝马迹。你前两次杀人,非常谨慎,没有破绽可寻,警方只能收集你的杀人子弹。你第三次杀人是那个台风之夜,你杀了四个日本人后,因为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被清儿带到医院,没有拿走杀人枪支,警方在两个死者的枪上发现你的指纹。经过专家的确认,证实以前杀人子弹就是那两支枪射出来的。从你第一次杀人,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可因为清儿的关系,我一直不敢确定自己的主张。那天你倒在血泊之中,清儿打电话让我送你去医院,我更加怀疑,只是在清儿面前我不敢乱说,生怕引起她的难过。你一直昏迷不醒,我拿你的一根头发送到警方,进行DNA检测,果然,你的头发与枪上的指纹的DNA是一致的,由此可以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黑泽狼。”
凌若风虽是古代中人,自从姚宽去世后,为了找到黑泽狼,他在警察局呆了一段时间,学了不少当代警察必知的常识。所以分析起来头头是道。
冷云飞呆立当场,他已明白,雾岛龙一就是黑泽狼。可他该如何解释?
“不,凌大哥,冷云飞不是黑泽狼,他真的不是。”沈梅清在旁边焦急地道。
“清儿,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是事实。”凌若风见沈梅清一心替冷云飞辩护,双目带着深深的无奈,道:“黑泽狼以前杀人如麻,不单在S市杀人,在世界几十个城市都有杀人记录。他是全世界最可怕的杀人魔王。”
凌若风转头,朝冷云飞冷冷道:“冷云飞,如今已经证据确凿,你还不想承认吗?”
冷云飞依然呆立当场,好像傻了一般,一声不吭。
沈梅清眼泪涌出来:“凌大哥,其实我早就知道……黑泽狼是谁了。那个台风之夜,他为了救我,杀了四个日本人,杀人后他就昏倒在地,是我把他抱回家里,他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来。醒来之后,他就不是黑泽狼,他变成冷云飞。”
“清儿,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明白?”凌若风眼露疑惑。
与此同时,凌若风内心的痛楚,一波波地散开:原来清儿早就知道冷云飞是黑泽狼!清儿明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一心一意跟着他。
沈梅清哽咽道:“凌大哥,云飞得了……人格分裂症。他和黑泽狼共用一个躯体,黑泽狼确实杀了人,可云飞却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从来没有,你现在面对的人是云飞,不是黑泽狼。”
“清儿,你说什么?冷云飞得了人格分裂症?”凌若风不可置信地道。
此时,一直像木头一样站着的冷云飞,忽然脸色剧变,他“啊”地喊起来,声音凄厉之极,就好像是一头掉在陷井刺入满身荆棘的野兽。
头好像要炸开一样,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刹那间,冷云飞的脸色惨白得像个死人。他倒在地上,全身缩成一团。
“大哥,大哥……”沈梅清抱起冷云飞,悲痛地喊道:“你要挺住,挺住呀。”
冷云飞抱住头,在沈梅清的怀中不停地颤抖,双眸迷乱,面容扭曲,意识模糊,嘴巴喃喃说着:“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大哥,你就是冷云飞啊。”沈梅清流泪道。
“我是冷云飞?”冷云飞脸孔扭曲,嘴巴依然喃喃道:“我是冷云飞?我是江涵星,我是雾岛龙一,我是黑泽狼?我是北宫伤,我是谁?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到后来,“我是谁?”几乎是吼起来了。
无数的记忆像碎片一样散落满地,他努力地想要凑成一块,却硬是凑不起来,反而头部好像有几千根针在乱刺,痛得他几乎整个人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