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子别急,想必杜公子早起闲来无事到外面溜达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夏草安抚道。
佳垚吸了吸气,双手抚去脸上的泪痕,昨晚她也察觉的小二娃跟平时不太一样,但没想到他会带着钱袋跑了。可她现在宁愿相信夏草所说,站在客栈门口等子仲回来。
掌柜的之所以催账催的紧,是因为他见三人出门在外竟一个包袱都没有,况且三人又不像是本地人。
“客官,你打算什么时候结账?”掌柜的咬着佳垚耳边不放直催账。
“别吵!等我弟弟回来!”
“那你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夏草见掌柜的和佳垚情绪都很激动,她将掌柜的推到一边柔声道了几句好听的,让他再等等,并保证绝不会赖账。掌柜的见夏草一介女流之辈便不与她计较,憋着气瞥了佳垚一眼朝柜台走去。
佳垚继续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夏草向堂内的客人四处打听,将子仲的身型样貌口述出来,均没有人留意到他什么时候走的。
佳垚倚着门从辰时等到了午时,身心疲惫,目光呆滞愣在那里。
半晌后……
“承康兄。”
闻音,佳垚顿时清醒了许多,见杜二娃同学面带微笑的立在自己面前。
“杜公子回来了。”夏草连忙上前喜出望外道。
小二娃儿真的回来了,看样子是自己误会他了,佳垚内心明明很开心,却拿出大哥哥的架势,摆出严厉的面孔道:“子仲贤弟,这半天你跑哪去了?出去溜达也不说跟承康兄说一声,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承康兄了?”
子仲嘿嘿傻乐了乐,“其实……承康兄我是帮你赎罪去了。”
赎罪?佳垚茫然万分,“为兄何罪之有?”
“小弟把昨日承康兄骗来之财均挨家挨户还了回去。”
“你说什么!”佳垚和夏草均瞪圆了双眸齐声道。
夏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苦着脸问道:“杜公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呢吧?那么多钱,你怎么记得谁是谁的?”
“就是的子仲贤弟,这玩笑可开不得,为兄心理承受能力弱。”
子仲微微一笑,略带得意道:“在下从小记忆就好,书院的梁先生也总是称赞在下。就拿昨日来说,上至一两碎银,下至一枚铜子,哪位善人给了多少在下均心中有数,并且能够清晰的勾勒出每位善人的音容笑貌。”
“好了,你快别说了,为兄头疼。”闻言,佳垚扶额险些站不稳了。
子仲和夏草连忙扶住她。
“承康兄,你这是中暑之兆,快别在门口站着了。”
没想到她的子仲贤弟这么本事,多么不现实的事都让她赶上了,费了半天劲嗓子都上火了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说没就没了,三土姐姐险些气晕过去。
三人刚往堂内走,被掌柜的拦下了。
“客官,你弟弟也回来了,这账也该结了吧!”
掌柜的又开始催账了,夏草慌了神,垂着头不语。子仲双眸圆瞪口微张,他行完善后内心一坦然,欣喜满意之余完全忘了还有付房钱这一说,如今半个铜子都不剩,该如何是好?
佳垚刚被气的不轻,加上等了子仲一上午,面容憔悴,双唇干白,如今拜小二娃儿所赐眼下无钱结账,内心万般后悔昨日为何将钱袋给他。
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过了眼下掌柜的这关再说。
佳垚扶额,垂着眼皮,倚在夏草身上,颤着声音道:“哎呦……哎呦头疼……掌柜的,家弟先天痴傻,险些走丢,我又在门口大太阳底下晒着等了他一上午,不幸中了署,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先到楼上歇会儿,如今家弟平安无事回来,在下也就放心了,这账保证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的。”
佳垚哎呦两声后两眼一闭装晕了过去。
夏草奋力撑着佳垚的身子,对掌柜的苦笑道:“是呀,掌柜的,我大哥为了等我二哥,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您行行好吧,再说了,我们又跑不了不是吗?”
掌柜的见佳垚的样子的确像是中了暑,再瞅瞅子仲,瞧他呆头呆脑的,八成是有几分痴傻错不了了,幸亏没在自家客栈跑丢,否则可担不起这责,再加上正值正午,眼下生意正火,一来顾不得他们,二来像夏草所说想必他们也跑不了,故让三人上了楼。
子仲和夏草将佳垚搀回了房。
夏草慌忙掩上房门,她看得出佳垚的装晕,“孟公子,可有法子?”
“承康兄,醒醒。”子仲掐了掐佳垚的人中。
佳垚猛的从榻上坐起来,白了一眼小二娃儿。
子仲孩子般天真的笑了笑,“承康兄,你醒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倒来的也是隔夜的茶水,佳垚一口闷下了肚。
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嗓子都唱哑了,卖力赚来的钱被子仲说还就还了回去,她多看小二娃一眼都觉得气不顺。
“孟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夏草焦急道。
子仲羞红了脸垂着头不语。
装晕毕竟仅是缓兵之计,逃出客栈才是硬道理。
佳垚跑到窗边向楼下望了望,这间房的位置很好,楼下就是街道,即便是二楼也还不算太高。
“咱们跳下去!”
闻言,夏草和子仲都扒着窗边向下探头,二人均有些胆怯。
“孟公子,我……我不敢。”
“承康兄,小弟也不敢。”
佳垚把桌子推到窗旁,将床单斜对角拧成一股,其中一端绑到圆桌腿上,再另一端甩到窗外,三人依次沿着床单爬了下去,虽说不够长,但毕竟仅剩不到一人的高度,三人平安着陆,谁也不敢回头,一路向西阔步出了城。
佳垚的步子越走越快,不仅仅是怕掌柜的追来,更多的是心里有气,小二娃儿和夏草在她身后一边擦汗一边气喘吁吁的跟着。
“孟公子,现在离凤阳已经很远了,咱们歇歇吧。”
“承康兄,咱们稍歇下脚再赶路也无妨。”
三土姐姐憋着气一言不发,一想到如今又身无分文,今晚住哪儿又成了问题,她仍是疾步向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夏草对子仲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劝劝她。
子仲麻溜的小碎步追上佳垚,边走边道:“承康兄,小弟这么做也是为你好,积善因方能得善果,你别不高兴了,烈日当头,又行了这么久的路,咱们还是先歇歇吧。”
三人经过枝叶繁茂的树林,在汪洋绿海中穿梭,酷暑当头,阵阵聒噪的蝉鸣让原本在气头上的佳垚更加烦躁不安,冲着小二娃儿不分青红皂白的吼道:“滚远点!”
在她耳畔喋喋不休的子仲双耳一震,顿时不敢出声了。
见小二娃儿一脸委屈的样子,三土姐姐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但她想道歉又不想道歉,最后毅然决然的甩头继续大步向前走。
夏草安慰了子仲两句,二人即刻追上佳垚,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
佳垚刚才吼的那一嗓子惊醒了在树枝上打盹儿的四名少年。
少年们分别倚在临近的四棵树上午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一人,手中各自抓着渔网的一端。
“大五哥,快醒醒,来人了。”毛丫头朝大五脆生喊道,声音不敢太响。
大五揉了揉眼睛,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向下定睛一看,守了这些天终于来人了,朝另棵树轻声喊话:“顺子,你念过书,你看他们当中有书生吗?”
顺子挠了挠头皮,“不行,大五哥,我这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
“哥,咱们赶紧行动吧,不然人都过去了。”小五喊道。
“不行,大哥说了,要抓书生!”大五道。
顺子此时打量了番树下的三人,见子仲一身书院装扮,喜上眉梢道:“大五哥,有书生,我确定!”
“那好,一,二,三!”
大五比着手指数了三个数后。
“天罗地网!”
四名少年齐声念到,声音清脆洪亮,同时手持渔网从树上齐刷的跳了下来。
闻音,三人仰头望去,还没来及反应就被这天上突然掉下来的渔网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