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一个眼神示意衙役立刻动手。
佳垚上前欲夺过衙役手中的板子,可他死活不放,二人都紧握着板子夺来夺去,谁也不松。无奈之下,三土铁头一绷撞向衙役。
衙役下意识的便松了手,捂着额头摇摇晃晃向后退了五步。
佳垚蹙着眉头,将手中的板子摔在地上,“就是不许打!”
就是不许打?四爷望着佳垚此时的神态,以及刚从她嘴里脱口而出的这五个字,让他顿时想起了一个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约莫八岁的小女孩儿。
那年深冬,刺骨的凉风阵阵袭来。宫内悠长的甬路也散发着阵阵寒意。浣衣房一六岁的小宫女手端着木盆只顾着低头走路,冻的她瑟瑟发抖,步子越来越快,随后一头撞进了迎面走来的四爷怀里。四爷年仅十岁,当时的他跟现在一样喜欢绷着脸。四爷还未发话,身边的小公公便扬言要掌小宫女的掴。
此时八岁小女孩儿突的跑了过来,拦住小公公的手挡在小宫女面前,“小公公,不知这位妹妹犯了何事?”
“她惊了四皇子驾,快让开。”小公公说完再次挥起手臂。
“慢。”小女孩儿再次拦下小公公的手臂,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宫女,见她怯懦懦的躲在她的身后,通红的小手已冻得皲裂,一手搂着衣盆,一手揉着小眼睛尽量不让眼里的泪流出来。
小女孩儿跪在四爷面前,“恳请四皇子饶过这位妹妹。”言完,她双手叠放在地上,朝着四爷磕了个头,抬起头来用明净清澈的眼眸看向四爷。
四爷冰冷的视线也落在了她温暖的瞳中,瞬间融化。
小公公见四爷没有喊停的意思,便又一次挥起手臂,小女孩儿慌忙起身死死攥住他的手臂,拧着小眉头喊道:“就是不许打!”
“小安子住手!”
“是。”
四爷一发话,小安子便退到了一旁。
小女孩儿拉着小宫女来到四爷面前跪下,齐声道:“谢过四皇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浣衣房新来的碧儿。”碧儿垂着头道。
“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四爷看向小女孩儿。
小女孩微微一笑,模样着实甜美可人,水汪的大眼睛望着四爷,“小女仅是随父亲进宫一时贪玩迷了路的女娃儿罢了,如若冒犯四皇子,还望恕罪。”
真正冒犯本王的人,本王都不予追究了,又岂会怪罪你呢,竟然连名字都不愿相告。四爷从小也是有架子的人,小小年纪就常常把手背在身后,加上又刚被封王不久,心中自是有些小小的得意。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本王还不问了呢。
“小安子,咱们走。”
四爷同小安子绕过地上跪着的二人沿着甬路走去。
小女孩儿扶起碧儿,双手握住她端盆的手为她取暖。
此时四爷忍不住回眸偷望了一眼小女孩儿。小女孩正往手中哈气,小手来回一撮握在了碧儿手上。
“你的手太冰了,还是我来帮你端吧。”小女孩儿夺过碧儿手中的木盆,“赶紧撮一撮暖和下吧。”
碧儿对她心存感激,刚不敢在四爷面前落的泪夺眶而出,仿佛找到了依靠般。
小女孩儿对她甜甜一笑,“乖,不哭。”
碧儿揉了揉眼睛也对她笑了笑。
二人边走边聊。
四爷望着小女孩儿渐渐消失在冬季迷雾中的身影发起了呆,直到小安子提醒圣上还在御书房等他呢,这才阔步离去。
……
本王怎么可以在孟承康的身上看到秋华的影子?他们岂会这般默契?
四爷也很难想象自己居然能从一个男人身上看到女人的影子,静静看着佳垚,红了眼圈。
纪纲见四爷半天不语,生怕四爷在气头上,连忙拉起佳垚往公堂外面拽,“想活命的话,就赶紧离开。”
王大人顺着四爷的意思下令非打不可。
衙役打算捡起地上的板子。
不料佳垚此时甩开纪纲的手臂,双膝一曲跪在板子上不让捡。
“恳请王大人放过这位小兄弟。”
有四爷在身边,王大人当然不敢私自纵容,便转头看向四爷。
好吧,有四爷这个生物在场,想必这王大人也做不了主。
三土姐姐一万个不愿,但还是面朝四爷说道:“恳请四爷放了这位小兄弟。”
四爷打量了番佳垚,越发觉得她像当年的秋华,便冷冷道:“王大人,时候不早了,赶紧办下一个案子吧。”
哇哦,简直难以置信,三土姐姐惊圆了双眸,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扶起趴在地上的男娃儿。
男娃儿扑通跪在佳垚面前,一边揉着泪眼一边道:“谢谢大哥哥,俺娘病了俺急需用钱,不然俺也不会撒谎。”
闻言,佳垚来到纪纲面前,“纪大哥,可否借我一些银钱。”
纪纲也想帮她可实在是无能为力,在她耳边小声道:“忘了吗?我的钱袋给了乞婆。”
额,这可怎么办好呢,思量片刻,有了。
佳垚面朝仅剩不多的百姓吆喝道:“各位乡亲父老,帮帮这位小兄弟吧。”
百姓认为这娃儿年纪轻轻就撒谎,将来准是个祸害,况且他母亲真病假病还保不齐呢。
但三土姐姐这样凭直觉做事的人,从男娃儿纯净的眸中看出了真诚,毕竟除非走投无路谁会为了争一头牛而闹上公堂呢。
见百姓没有解囊的意思,佳垚怯生生的偷瞄了四爷一眼。
四爷见孟承康犯了难,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孟承康,本王看你如何救人救到底。
看到四爷那似笑非笑的颜,佳垚连忙白了一眼他,可再一想,算了,救人要紧。
三土姐姐硬生生的弯着嘴角望着四爷,“四爷,大善人,可否帮下这个小兄弟呢?”
四爷见她的笑容牵强的很,便摆起了谱,“本王为何要帮一个罪人?”
“乐善好施,助人为乐,需要理由吗?罪人也是人。”佳垚不慌不忙道。
这……四爷无辙已对,望了眼刚被免于责罚的小男娃儿,“张玉!”
“哎呦……哎呦……”张玉刚摔碎了尾巴骨,正扶着柱子一边哎呦一边奋力站起来,听闻四爷喊他名讳,“是,属下在!”
“带这位小兄弟去领二十两现银。”
“是。”
男娃儿搀扶着张玉向堂外去了。
第一个案子结了,纪纲在佳垚耳边小声道:“咱们可以走了吧。”
佳垚冲着纪纲调皮的眨了下右眼,“不急,不是还有两个呢吗。”
三土姐姐看热闹看上隐来了。
纪纲实在怕他这位泔水之交在公堂多呆一刻,生怕下一刻再惹怒了四爷。他望向四爷,说来也真是奇怪,四爷的脸没有先前绷的那么紧了,便和佳垚再次立在公堂外围观接下来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