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心里其实一直很困惑,不知道王国鹏为什么要接二连三帮他,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于是就问了出来。
王国鹏道:“我说是跟你投缘你信吗?”
陈建国以为王国鹏是在开玩笑,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王国鹏径自讲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许发胜的院子里。当时你浑身都是石灰,还在往外吐血,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一类人。我呢,从小就梦想着当兵,要保家卫国。高中没毕业,我就迫不及待报名参军,赶巧遇上了抗越战争。打仗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也是命大,小鬼子的子弹只是打断我胸口几根肋骨,再偏几公分我就没命回来了。被抬下战场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后悔。”
“因伤退役后,我在城南派出所一干就是十几年。我天天忙着抓坏人,连家都顾不得回,为此受过很多伤,好几次连命都差点丢掉。不仅我的同事们不理解我为什么这么拼命,我老婆也难以忍受总是担惊受怕的日子,所以她选择带着女儿回娘家,一直都没再回来。我很心痛,但是再给我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冲在最前面。”
“有人说我贪功,也有人骂我是傻帽,我都不在乎。我想,这个世界就需要有人在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伸张正义。很多人夸我是英雄,是好警察,我没办法得意,因为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那时候,我刚分到城南派出所当副所长,正踌躇满志要大干一番。有一次和一个刚分到所里的年轻同事抓逃犯,我正好拉肚子追不上,就让同事先追上去。等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我见惯了战场上血肉横飞的场面,当时还安慰自己说做警察难免会有人牺牲。但是后来看到同事家属痛不欲生的样子,看到那个白发苍苍的母亲数次昏厥在地,我发现我错了。”
“当时,同事父亲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说是我害死了他们的儿子,我无言以对。我之前总想着为国牺牲是光荣的事,是应该的,却没意识到那些逝去的生命都是别人的儿子、丈夫和父亲。是我亲手葬送了一条鲜活的生命,毁掉了一个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是一个侩子手。”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绝不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我要坚持正义,所以我应该冲在最前面。如果必须有人牺牲,那也应该是我。我不希望再有好人丢掉性命。如果说抓坏人是为了保护好人,那牺牲好人去抓坏人的人跟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建国在安静倾听,没有插一句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我就是个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我抓了那么多人,可是最坏的那些却抓不到。那些人都披着权势的外衣,我一个小小的副所长根本奈何不了,很讽刺不是吗?”
陈建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国鹏继续道:“坐在我这个位子上,我要是不能同流合污,就会被别人踩下去。我不稀罕这个位子,但是我不得不继续做下去,因为这样最起码我还能多抓些罪犯。现在的你就像是年轻时候的我。我当年碰得头破血流,但是不希望你也这样,所以我才会帮你。”
陈建国肃然起敬,不由得站起身,发自真心地表达了感谢:“谢谢您,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好人!”
王国鹏笑了:“我不是,我也不希望你是。好人不长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这个社会或许很病态,但是如果力所能及,我会去守护一些人,一些事。所以,你不用感谢我。”
……
店铺确实是做不下去了,之前投入的钱陈建国倒是没多少心疼,但是多少还是有一些郁闷,估计在穿越的人中自己算是很窝囊的那种吧!
吴飞非常舍不得这个店铺,但也知道是没法子的事。吴父最害怕,吴家就吴飞一个儿子,吴父不希望吴飞冒任何一点险。得知那两个人的幕后主使后,吴父要拉吴飞赶紧回乡下躲避,吴飞坚持先处理完库存的莲菜。
黄波和赵小军每天都来店里压阵,暂时还没有人过来捣乱。趁着这个时间,吴家人开始往外疯狂甩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赔钱不赔钱,有人要就给,总共价值五六万的货,最后才回本一万八千多块钱,连成本都不够。吴飞之前借了陈建国一万块钱,还钱的时候陈建国只收了七千,吴飞感激涕零,直赞陈建国是好兄弟。
店铺那边跟房东签的是两年的合同,房租已经交了半年的。吴飞跟房东商量能不能退一部分租金,房东态度强硬地拒绝了,吴飞也没办法,毕竟也是房东占理。店铺这边只能先空着,不能留人,东西也需要搬走。吴家的人来得匆忙,没有带搬家的工具,吴飞就问陈建国能不能把东西先放到陈建国那里,陈建国当然不会拒绝。正好是周日,陈建国就过来店铺这边帮忙搬。
吴父和吴飞的几个姐夫,再加上吴飞和陈建国两个人,六个大男人忙活了一个上午,总算把东西搬完了。黄波和赵小军早上来过,看这边东西搬得差不多,就提前回派出所了。吴父要留两人吃中午饭,黄波说所里有大案子,婉拒了。两人走之前,陈建国偷偷塞了两个红包,里面各自包了两百块钱。黄波和赵小军说没帮上什么忙,怎么也不肯收,跟陈建国拉扯了一会,见实在推辞不了,才收下。
看着空空如也的店铺,吴飞依依不舍,陈建国上前劝道:“把门锁上走吧,别伤心了!人算不如天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做不了,不代表以后没机会。”吴父也过来劝。
吴飞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算是栽到这里了,以后的事谁知道,希望能够东山再起吧!”
锁上门,众人正要推着自行车走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围了上来。看各人的裤兜还鼓鼓囊囊的,显然是带着家伙。陈建国心中“咯噔”一跳,吴飞也满脸苍白。
为首那个疤脸汉子站定,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道:“想走,有这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