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合诅咒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的思绪,如风般轻盈,缠绵不断的思念断断续续在夜空中飘荡,曾经的友谊,是否也像这一样,风一吹,便断了呢?
难道就这样完了吗?
“夫人,我出去了。”一名女佣把餐盘放置妥当后,鞠了一个躬就出去了。
雪野寂寞地转过头,她的容颜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光彩照人,但却平添了几分悲怨。她只看了一眼桌上的食品,便把头转了过去,对着那扇窗子,看着窗外几只小鸟正在嬉戏,雪野入迷地看着,全然不知左治已经来到她的身后,一开口便把她下一跳。
“雪野,好些了吗?”他关心地问道。
报以一个自信的微笑,又勉强点了点头,不能让他太过操心自己。
“对不起,我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亲自照顾你了。”左治深深地自责。
“没关系,我会好的,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真合她稳定下来了吗?”
“她的病情很稳定,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放心好了。”
“你来这里一趟不容易,赶快回去吧!我会没事的!”雪野笑了笑说。
左治并没有看破笑容后的那份寂寞,便笑了笑,提起了公文包,马上消失在医院的走廊中。雪野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直至消失。
“美树……”正在寂寞之际,竟不自觉地吐出这个名字,眼前立刻浮现出美树开心的笑容调皮的神色,而自己总是嫌她烦,以前在孤寂时也总是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今天没有了她的身影?
脑海中还没忘记最后一次见她的情景,她是嫌自己烦了才离去的吗?现在如果可以再见到她的话,自己绝对不会用原来的那种态度跟美树说话。
她轻叹了一口气,又重新睡下了。
是她!
若织在门口看到了那个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绝对没错!那个人的背影她怎么会认错?绝对就是她!左治雪野!
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雪野没有意识到若织的出现,她紧闭双眸,想把自己拉入睡眠。
少女缓缓靠近雪野的床铺,寒冷的气息在临近,雪野似乎也意识到了后面有一块寒冰,马上转过头,若织见此,大叫不好,慌忙向门口走去。
“喂,你是谁?”雪野很警戒地问。
“她居然没睡着!”若织紧咬着牙齿,压低声音说,“怎么可能?现在怎么解释?”
狠了狠心,继续向前走。
“你是……若织吗?”她突然温柔地说。
惊讶地停在了原地:被认出来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脸颊上停留着惊讶的神色,像座雕像般立在地上,只有风拂起鬓发,紧贴着清秀的脸庞。
“对不起。”雪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改口道,夹杂着一丝哭腔,“你很像我的一个死去的女儿罢了。”
望着那个清秀的背影,她的心在一遍遍告诉她:那是若织!那是若织!但……
可能吗?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了!若织早就死了!死了!
眼泪夺眶而出……
少女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没有被发现!
雪野又赶紧拭干了泪。
“哦,没关系。”若织微微转身,淡淡地说,极力将声音中的寒冷压制下去。
“阿姨,我们见过面对吧?”
“哦?啊,对啊对啊。”雪野很慌乱,跟这么个像若织的女孩说话,还得控制住自己冲上前去抱住她大哭的冲动。
“那时候,你就说我很像你的女儿了呢,您的女儿叫若织对吧!”少女强装作轻松地问,内心却掀起千层波澜。
“是的。”雪野的脸又阴沉了下来,“但是她已经死了。”沉积在心底的痛又开始噬咬她的心,她竭力不让泪水掉下来。
“是吗?”若织装出很好奇的样子,但她还是不敢转过头来,“我怀疑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雪野听到了她话里的讽刺意味,不觉一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稍稍怀疑一下罢了,那么,她是怎么死的呢?”
雪野怀疑地盯着她,眼神透出不解和困惑,她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别管我是谁,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若织小心翼翼地问道。
雪野垂下眼帘,思考了一番,然后又沉痛地说道:“病死的,得了癌症。”
少女眼睑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最终从眼里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若织转过头朝雪野大吼道:“她卧床一个月你知不知道?当初是谁离去害得她整天闷闷不乐?她死掉后你连回去看一下都没有!”
雪野的脸色马上变成雪白,她惊愕地望着女孩脸庞的几分轮廓,愈来愈觉得……
“你……你……”她指着少女的脸说不出话来。
若织马上意识到雪野可能认出自己来了,用手拂了拂脸前的秀发,好让它更加遮蔽住面庞。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跟若织到底是什么关系?”雪野失声大叫,刚才又排除了她是若织的想法。
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跟若织有点关联!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吧!你也不需要了解那么多!”她的语调又恢复正常了,“再说了,阿姨,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你的丈夫呢?”
雪野没有说话。
风吹进来,少女的秀发被风狠狠吹起,散乱在空中,绵绵不绝的思绪,宛若少女的柔发,是那样的美丽,却又是如此的脆弱。
“您一个人呆在这里很孤单吧?”从散乱的发丝中,少女抬起星眸,朱唇微启。
提起“孤单”这个词,雪野马上又泄气了,她拢了拢身上快要掉下去的棉被,迷茫地说:“那有什么?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呢!我,没有告诉他们。”
“刚才来的那个男人,是你的丈夫吧?”若织又问道。
“对,他很忙,我不能告诉他这些事,他会误解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您现在痛苦吗?死去一个女儿,病了一个女儿,死了一个朋友!”若织继续说。
她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这样您后不后悔您的选择?当初离开前夫去和别的男人结婚?”她一直想听到这个答案,一直想,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不想伤害雪野。
当然,前提是雪野必须后悔。
若织尽力把语调放松一点:“如果您当初不那样做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求求你……求求你,说一句后悔好吗?这样的话,我马上就可以获得永远的解脱!再也不用如此地彷徨了,妈妈,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呀!你懂不懂啊?
长久的沉默……
若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觉得我没有错。”雪野的口中清楚地吐出这几个字。
这几个字无疑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若织尚怀有一丝希望的内心!
少女愣住了,痛苦、挣扎、不解、愤恨全部融合在一起!
“我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我不这样选择的话,我也会后悔。我知道若织因为我而痛苦,我当时很想把她接到我身边来,但她不肯,我知道还是我对不起她,这是我的错。但是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这样。”
心,在剧烈地绞痛,少女慌忙捂住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次次地给你机会!但每一次你却都让我如此伤心呢?不该再给你机会了吧!再这样下去也没有意义呢!说起来真好笑呢,我的复活本来就是杀掉你!有这么多次机会,我却一次都下不了手!我都是宽恕你!现在看来,不值得了吧……
少女的唇角扬起一丝嗜血的冷笑。
“你,你怎么了?”雪野瞥见她紧捂住胸口,猜想她一定很痛,很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右手渐渐松开,她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寒冷在瞬间得到了爆发,一股无可言喻的寒冷立即侵入了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受着寒冷的攻击,巨大的绝望撕扯着她的心,想叫却叫不出来,心脏在缓缓滴血,那种寒冷和痛苦要将她吞没,最后一丝思绪已荡然无存,时间在这种状况下变慢了,每一秒钟相当于好几个世纪……
雪野,你终究要付出代价……
若织缓缓抬起了右手,指隙间,一片洁白似雪的樱瓣发出青寒冷淡的光芒……
“够了!”若织率先喊出,那种幻境立刻消失。
趁着雪野喘息的片刻,她又抢去了话题:“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的感觉怎么样啊?你痛苦吗?而你居然可以说出不后悔?为什么那个男人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可以让你置自己的女儿于不顾?让她在悲苦中死去?可以让以前爱你的人狼狈不堪,成为一个酒鬼?可以让你最好的朋友无缘无故地死去,而你丝毫不痛心?好!如果这些都不重要,左治对你而言,就是最重要的吧!”
若织停了一下,好让雪野的思绪转过弯来,又继续说道:“等着吧!诅咒,最终会落在他的身上!”
雪野刚刚回过神,若织已经飞快地跑了,只留下一个黯淡的背影。
左治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好!
沾血的樱花,罪恶的灵魂。
“这里。”若织又停在那幢高大的别墅前,仰望着,没错,这幢别墅马上就会变成杀人现场。
天,今天黑得特别快,不到一个小时,路上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几盏路灯微微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在黑洞洞的街道深处有血的腥味,一股寒冷让花草树木凋谢,上面泛着一层薄冰,一只纤细的手覆上了一棵树干枯的树枝,树干表面马上结冰,几缕柔亮的卷发拂过几片树叶,树叶马上泛黄,清凉的晚风吹过这个路口,带走了一部分寒冷,但从少女身上不断冒出的白色的冰雾,侵蚀着世间万物。
少女眼里闪过冷酷和仇恨的气息,几盏灯的光亮照不亮她的心。
清秀的脸庞,白皙冰冷的皮肤,微卷的睫毛长在一双美丽却冷漠的脸上,小巧精致的鼻梁微微向上挺,柔软光泽如樱花般绯红娇嫩的双唇,被风扬起的散乱的卷发,隐约可见刻在左肩的火红妖艳的樱花。纤细而苗条的身段,精短的迷你裙无时无刻不炫耀着它的美,大腿如青瓷般顺滑光泽的皮肤在月光下诱惑地闪着光。
“快来了。”少女嘴唇轻启,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在街道尽头,汽车行驶的声音和两点越来越亮的光芒。
不一会儿,一辆豪华的黑色车停在了别墅前,左治打开门,神情自若地从里面走出来,并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什么不同,他仍夹着那个公文包,优雅地走上几级台阶,偶尔向后望一下,那一片黑洞洞的角落,刚才似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地闪过。
左治揉揉眼,推想自己刚才眼花了。
在他进去后的一分钟,若织从旁边走了出来,望了一眼房内灯火通明的情景,皱了皱眉头,但不久她也踏了进去。
“昨天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左治一放下公文包就一刻不停地问着秘书。
“很好,请您放心。”
“哦?那就好。”左治嘴里在应着,他从书桌里找出了一台电脑,正在打开。
“好!今天我们来把这个计划做完!”左治斗志勃勃,看来已经做好了熬夜的打算。
天不觉也越来越黑。
“现在下手恐怕不太好。”若织靠在门上,偷窥着这一切,暗暗想道。
她正认真地看着时,从走廊那一边,却传来了婴儿大声吵闹的声音。
左治真合?她心里一怔!
在这里等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去那边看一下,她刚有这一个念头,双腿就支撑着身体向那边走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真合好像哭得很厉害。
若织虽然没有听到她哭过几次,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能根据哭声辨认出她来。
“小姐,别哭了啊,求求你别哭了!”旁边有个小保姆一边吼着她,一边在房里着急地踱着步。
左治真合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保姆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只是一个劲儿地哄劝着。
真是不好办!就连她的身边也有人!若织盯着小保姆,皱起了眉头。
“小姐……”保姆话未说完,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她的头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干枯的发丝散乱在瓷白的地板上,手中的真合正要落地,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闪过,接住了哇哇大叫的真合,与此同时,一瓣樱花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房里的哭声渐渐减弱了,真合好奇地睁开双眼打量着她,她好奇地抓住若织的发梢,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若织很不习惯一个小婴儿对她这样,她阴沉着脸,一遍遍拨开真合的小手。她分明感觉到怀里这个温热的生命似乎存心跟她过不去,两只手紧紧抓住她的头发,还兴奋地朝她挤眉弄眼。
少女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婴儿闪亮的大眼睛上。那样活泼机灵的眼睛她只在美树身上看到过,她盯住了真合粉嫩的双颊。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了婴儿娇嫩敏感的双颊,轻轻擦拭着,带有一丝柔情,但更多的是残暴,她浅笑着,手指缓缓用力,知道把婴儿的左脸刮红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