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去办公室,为的是证实老发票上数额的真假,当我打电话一家定去寻问商场和宾馆时,得到的答案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我有一种愤怒,他作为杂志社的第二负责人怎么可以带头虚开发票?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我想我得重重地锤锤老这面老鼓了。
他阴沉着脸走进办公室:“罗妖,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我拿出他的发票指着上面的数字说:“主任,我核实过了,你最少多开了二千八百元。你让我如何盖章?”
他的脸部僵硬了,怔怔地看了我一会,皱纹开始舒展:“我多开了发票?你不是无中生有吗?罗妖,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我用得着多开吗?我家酒楼一天赚的钱比你一个月的工资都多,我用得着在发票上做手脚吗?”
我冷笑了一下:“主任,你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家酒楼一天能赚多少钱与我没有关系。你增开了发票与我有关系,对不起,我不能在上面签字。我希望你开的发票能够实事求是。”
“你说我在弄虚作假?”他黄牙一露,似乎要将我一口吞下去。这还不解恨,他又将桌子敲了一下,可怜的人,他在虚张声势。
我将发票放在他面前:“有没有弄虚作假你比我更清楚,我已经打过电话去查了。”
“什么?你在查我?你凭什么查我?你有资格吗?你算老几?”他额头上青筋毕露,脸部的肌肉聚集在腮帮上好像在召开作品研讨会。
我想忍住愤怒,可我确实要愤怒,我一定得愤怒,我应该马上愤怒:“孙子安主任,我不算老几,可你不能因为你算老几,就虚开发票。你想让我签字,没门。”
我迎着他痛恨我的目光中站直了身子,我和他就如古战场上两位执剑决斗的敌人。虽然我并不想将他列为我的敌人,能配得上我的敌人这个称号的人,一定是了不起的人,但他不是。他紧咬着嘴唇,眼皮慢慢地往下拉,他用一条眼缝来看我。我大张着眼睛,我想我的眼睛一定在笑,是因为撕开了他一层丑陋外衣而得意的笑。他脸色铁青,不知地狱里面的魔鬼是什么脸色,但我想一定和老的脸色差不多吧。
他使出全身力气猛拍了桌子,桌子上我的茶杯都震动了起来,杯中的水溅了出来,打湿了一份稿子。接着他大喝一声:“你签还是不签?”
他又是在用老套的方法来威胁我,能不能来一点新颖的?我微笑着,我想我微笑的样子一定很迷人,不一定性感,倒也能透出几许风情。当然这风情老是看不到的,在他看来,也许我是狗仗人势正呲牙咧嘴不分好歹。其实我也想将桌子拍几下,但又担心茶杯被摔到地上去,弄碎了一个茶杯又得我掏钱去买,我可不能浪费我的银子。和别人吵架首先要“先声夺人”,在声量上超过别人,才能在道理上说服别人。我可不赞同那套有理不在声高的说法,如果你如蚊子一样哼哼谁理你,早就将你打成番茄酱了。我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拔高音量大吼:“我不会签。”
“好,你有种,我告诉你,你现在翻脸不认人,以后也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罗妖,我太小看你了。”他冷笑着说。
“孙主任,我觉得非常遗憾,你以前一直很小看我,甚至轻视我。我不是一个被别人轻视的人。当然了,如果你重新拿来发票,我是愿意签字的。”
“B,你以为你是谁?”老终于出了他狼的本性。
“主任,你的妈妈好像还活得好好的,可不要骂人哟,如果让她听见了,她会教育你这儿子不应该说脏话。”
“你等着瞧。”他甩给了我这句话,然后拿着我未签字的发票走了。
我的桌上还放着陈丽和李明明一起的发票,她们真厉害,买两套表演的衣服就花掉一千多元。我让小雪叫她们来王美丽办公室,我指着发票对她们说:“咱们都是熟人了,有些话说出来伤感情,这样吧,你们直说,你们在发票里做了多少手脚?”
陈丽和李明明相望了一眼:“有没有搞错?罗妖,你是在怀疑我们的人品?”
“我们都是姐妹,有些话就不必说了,两套衣服你们总共才花掉四百五十元,却让商店的人员写了一千多元,我说得没有错吧?”
“姐妹,谁和你是姐妹,你有没有将我们当姐妹?不错,我们是虚开了发票,可杂志社上上下下谁都在这么做,难道你就只抓我们?再说了王美丽社长在的时候,她没有说过一个字。你一个小小的代理社长就不要乱喷气。”陈丽讥笑道。
其实她想的是我不要乱放屁,后来又觉得太不文明了,急中生智才改为乱喷气。李明明接话道:“罗妖,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咱们姐妹一场,能照顾的就要互相照顾。”
“你们去将发票改了再拿给我来签字吧。”我降低了声音说。
“你凭什么命令我这么做?”
“公正,事实。”我看着陈丽说。
“公正?狗屁公正。事实,事实就是这么多。罗妖,不要以为你现在翻身了就可以来压我。我不服你就是不服你。”陈丽甩了甩头。
“你有个性,我喜欢。”我笑了起来。
“你这丑八怪,我要你喜欢个屁。如果不是王美丽提拔你,杂志社谁喜欢你?少在我们面前装蒜,你以为你是谁?别他自命清高,我早就看不惯你了。”陈丽骂了起来,她向我冲过来。
我站了起来双手做好握拳的准备,对于无理取闹的女人来说,也许拳头最有说服力。我和她上次打过一次架,我觉得还没有过瘾,如果她想进行第二次挑战,我一定奉陪到底。什么代理社长?什么文人动口不动手,全滚蛋吧,当淤积起来的愤怒无处发泄的时候,要打架就打架,要斗嘴就斗嘴。我盯着她:“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她又甩了甩头发。
李明明拉住陈丽,看着我说:“罗妖,做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了。留一点余地大家好走路。再说杂志社不是你的,你用不着这么维护。”
“我有我做人的原则,一切尊重事实出发。是你得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给你,不是你得的钱我就会拿回来。既然社长让我暂时坐着她这个位子,我就要做得最好。”
“你等着瞧吧,你将全杂志社的人都得罪了,谁还会帮你?真是眼皮浅,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死呆八板的人,你脑袋里是不是长了草?”陈丽大骂。
“随便你怎么说,事实是怎么就是怎么。黑不会变成白,白也不会变成黑。”
李明明摇了摇头说:“罗妖,你是最不聪明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办公室的门被“嘭”地一声关掉了,我打电话让小可和小雪进来,和她们说了发票的事。小雪没有发言,小可则说:“罗妖,好好干,我支持你。”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我召开了全社人员的会议就发票的事情做了说明,我没有点老和陈丽,李明明的名字。我只是说从现在开始在杂志社要杜绝这种虚开发票的歪风。并且我要大家互相监督。
老发言:“罗妖,你只是一个代理社长,你没有权力管这些事情,一切等社长回来再说。”
我本想回击,小可站了起来:“作为杂志社的一员谁都有责任来管理杂志社。”王鸣也发言:“我们应该支持罗妖的工作。”
台下大家议论纷纷,我知道全是反对我的声音,幸好还有王鸣,小可和小雪,否则我真是孤立无援。我在电话里向王美丽报告了所有的事情,她说我做了她没有做的事情,希望继续做下去。
下班的时候司机小蔡来到办公室,我们都叫他为小菜,平时经常在一起开玩笑。原来他是问我,他的那张燃油发票签了字没有,我才记起他的发票正在抽屉里睡大觉。小菜发票也多开了,我没有指责他,只是让他去重新开一张过来。
他拿过发票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一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举起拳头重重地砸在门上,然后一句话扔了过来。
我冲过去大喝了一声:“你操什么?你虚开了发票本来就不对。”
“你,你图什么?你以为你威风吗?你能威风几天?”
我卷起了衣袖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量他也不敢和我打架,如果真要打,我一脚就要踢向他的裤裆,废了他传宗接代的武功。
王鸣走了过来:“小菜,你在骂什么?”
小菜看了我一眼:“你有种,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王鸣让我回办公室,他安慰我道:“别和那些人计较,你不要生气,生他们的气不值得。”
我听了这句话怎么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做错了什么?我还是为了工作,为了杂志社有更大的发展。为什么人人都与我为敌,为什么谁都想将我铲掉?他递给我纸巾说:“别哭了,我请你去火锅怎么样?”
我擦了擦泪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