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子缓缓说道,连她自己都品味不出这两个字说得是心虚还是坚定,她仰头望着李泯,却见他也正望着她,好像是在探究,又好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李泯道,“你关好门,自己当心点,我留两个人在门外保护你。”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留恋,留下两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女子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总觉得如今的他,不似前段时间那么热情了。
呆愣片刻,女子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瞥了守在门口的侍卫两眼,赶紧关上了们。她举着灯来到床边,撩开窗纱,正对上李浓一双探究的眸子,她从来没敢仔细看过,原来他的眸子颜色极浅,琥珀一般,此刻李浓已经将穿着身着睡衣,肩上披着小袄的她打量了一遍,终于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女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侧了侧身,说,“要你管。”犹豫片刻又补充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大张旗鼓地找谁,可万一被人发现你在我房里,要我以后怎么见人?”
李浓又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告辞。”作势就要起身,稍稍一动弹,就皱眉闷哼了一声,女子这才发现,他受伤了。
“他们是在找你?”女子不管不顾地上前扶住他,却见他忽然睁大眼睛,耳根子都红了。
女子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下意思“啊”地叫了一声,此刻,女子正单腿跪在床上,披在背上的小袄已经滑落在地,身上穿的白绢里衣领口有些松了,露出里面大红的肚兜,这场面……这场面,也着实太香艳了。
“五小姐,你没事吧。”门外的侍卫听到她一声惨叫,拍门问到。
“没,没事,”女子有些结巴扬声回答,“我看见一个小黑影,以为是只老鼠,是我看错了。我看会儿书就睡,劳烦两位大哥了。”千万别进来啊,女子祈祷着。
再回过头,李浓已经转过脸去,望着锦被上绣着的花纹出神,耳朵尖上还是一片粉嫩。
女子慌忙松开扶着他的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却见他一个不稳又要跌倒的样子。女子理好衣服,赶忙过来看他,这才发现,他背后有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深可见骨,血肉与衣服粘黏在一起,还有血不停往外渗。
“对,对不起。”他大手覆住自己胳膊上扶着的那双小手,血已经顺着他的胳膊流到他的手上,女子发觉他的手已然滚烫,一盏茶的功夫还不到,他就发烧成这个样子。
“快趴下。”女子扶着他趴在自己的床上,也不管他的血早就染红了被衾,伸手就去撕他的衣服。
那还有些神智的李浓,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却被女子一把挥开,“我说,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娇羞个什么劲儿啊,老娘刚才被你看个精光都没说什么。”心里一急,粗话都讲出来了。
只听李浓喘息有些猛烈,凝神细听,竟像是在笑。笑?女子摇摇头,觉得这时候笑,太荒唐了,有他哭的时候。
果然,没多久李浓就不笑了,皱着眉咬着牙,头上冷汗很快****了额头上的黑发。
女子先是用剪子把他的衣服剪开,拨开粘在伤口上的那几块布条,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倒下了半瓶梅子酒,那酒还是世琏为李泯备下的,兴许是觉得李泯要是来这里可以上演一出酒后乱性的戏码。李浓因这半瓶梅酒,疼得浑身直抽抽,嘴唇也被要出了血,却一声也没哼,果然是条汉子,女子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可是,这伤口太长太深,不是上点金疮药就能自己愈合的。女子取出金针暂时止住了血,可伤口还是往外翻着,红色的肉,白色的骨,越发清晰了。
女子瞥了一眼桌上盛着针头线脑的小竹筐,眼神凝重坚定起来。她俯下身,拍了拍李浓的肩膀,他疼得仿佛已经神志不清,身体也更烫了,女子只好趴在他耳边道,“你的伤口很严重,恐怕难以愈合,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帮你把这伤口缝一缝,不然,等这伤口发炎,你的姓名也难保了。”她一点也没危言耸听,十二岁的时候,有个壮士上山砍柴,被老虎抓伤,给抬到他们白衣庵,死活不愿受她几针,就那么一命呜呼了。不过,那壮士不信她也合情合理,毕竟当年她还是个孩童,连绣花都不懂,如何懂得缝伤口。
没想到,李浓却哆嗦着嘴唇郑重点了点头,这下子女子倒有压力了,这要是治不好,她会觉得一辈子都欠他一条命的。女子咬咬牙,对他道,“趴着别动。”转身拿来煮茶用的小炭炉,将房间里最大的一只杯子装上水置于炭炉上,取出一枚绣花针用剪刀弯成鱼钩状,等水开了就将绣花针和几缕丝线丢进去煮,自己也用一点梅子酒净了手,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
女子捏着弯曲的针站在床前,顺便将竹筐里绣了一半的汗巾子叠了叠塞在他嘴里给他咬着,“这里没有麻药,你忍着点,外面还有人把守,千万别叫出声。”
李浓又点了点头,女子想起刚才手指不小心拂过他的脸,更烫了。
女子也不敢再耽搁,迅速将弯曲的绣花针刺进李浓肉红,一针一针缝起来。她下一针,李浓的身体就抽一下,其他的时间都在无弱无力地喘气,足足二十针,他竟然一声也没吭。女子剪断了多余的丝线,拿出房间里仅有的一点金疮药给他上在伤口上,再用床单剪成的布条给他包扎好,盖上了锦被。
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看他自己挺不挺得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