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说了,你要冷静。那些学生和我们一样不明真相,看到腐败官员的消息,一时头脑发热,口口相传。这时候,你出去没有好处,必然会遭到他们的谩骂,甚至侮辱。”
“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晚上我就离开这里。”
米蕾蕾说完,猛地将窗帘拉上,寝室里顿时阴暗下来。她旋即转身,心里的气无处宣泄,便将今天复习的课本,从写字台上扫落到地面上。顿时,寝室里的地面上一片狼藉。
“我完了,汝惠,我也不考博了,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你不要暴跳如雷,我比你大,是你姐,一切事情你都要听我的。蕾蕾,传单上说的事情,目前没有官方的消息,也许是他人诬陷你妈的,你要挺过这个难关。”
顿时,米蕾蕾蹲下身子,“哇”的一声哭了。
她双手掩面,哭得十分伤心,泪水从她的手指之间流出,顺着她的手背往下淌,浸湿到她衣服的袖口,湿润一片。
“我走投无路了,汝惠,我没法挺过去啊!”
“你冷静下来吧。蕾蕾,还有我在你的身边,一切由我来撑着。你坐下来歇会儿,不要再哭了。”
林汝惠边说边蹲下身子,将她扫落到地面上的课本拾掇起来。她见寝室里的光线暗淡,想去开灯,见米蕾蕾仍蹲在地面上抽泣,忙走近米蕾蕾的身边,将米蕾蕾搀扶起来。
“我完了,汝惠,我真的完了,我哪还有心情考博啊!”
“在这时候,你更要坚强。考博和传单是两码事,你不要一蹶不振,要继续复习功课,十九年的寒窗不能毁于一旦。如果你自暴自弃,只会亲痛仇怢。这也是你爸妈不愿看到的结果。”
米蕾蕾趴在写字台上,仍抽泣不止,只是没刚开始那么大的哭声了。她的双肩随着她抽泣而微颤,并波动到全身。
林汝惠没有再安慰她,心想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无论谁遇上都会手足无措,更何况一个未经历过风吹浪打、涉世不深的年轻女孩。她的怨气宣泄完毕后会风平浪静的,就让她哭会儿吧。
寝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这是黄昏来临的前奏曲。林汝惠正想打开寝室里的灯开关,突然,寝室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踮着脚向寝室的门边走过去,想探听外面的情况。
这栋硕士寝室,平常楼梯间虽有过往的硕士生,但今天的情况特殊,满校园的学生好像都知道了米蕾蕾的寝室,说不定那些学生会搞恶作剧,要提防他们来羞辱米蕾蕾。
林汝惠将耳朵紧贴门上聆听,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随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听不到脚步声后,便打开了寝室的门。
只见门上贴着一张“贪官女儿住此” 的白纸,而门的下面还丢着一摞传单。这会儿,楼梯间里寂然无声。
米蕾蕾见林汝惠打开寝室的门,那张白纸黑字的“贪官女儿住此”赫然在目。陡地,她像被人当头倒了一盆冰水,从身上凉到了脚底。刚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的天哪!我还怎么活啊!”
林汝惠顿时将寝室的门关上,顺手将那张白纸扯下来。见米蕾蕾跑回写字台旁坐着,便来到她的身边,顺手将那张白纸和传单就丢在了写字台上,并拍了拍米蕾蕾的肩头。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蕾蕾,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些恶搞的学生是被传单蛊惑的,你不要担心。”
“我受不了,汝惠,我真的受不了!他们今天做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的麻烦就会没有个尽头!”
“你不要怕,我每天都在你的身边,事情总会解决的。”
“汝惠,事情总会解决,怎么解决?”
“你爸是代理省长,这么大的事情,省纪委的领导一定会派人调查,澄清真相。在官方没有结果之前,你要冷静。”
“这事只怪我妈,是我妈惹出来的祸!”
“蕾蕾,听我的话,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只有等待。”
“如今我像个贼似的,我不能等。汝惠,我要回家找妈去,问问她为什么要接受人家的贿赂。”
寝室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
米蕾蕾对那张“贪官女儿住此”的白纸睃了一眼,本想抓起来撕个粉碎,却忍耐住了。她抓起来和传单卷在一起,塞进自己的挎包里。然后打开寝室的门,头也不回,匆忙而去。
林汝惠想劝阻米蕾蕾别回家去,可知道她的脾气爆发后,八匹马也拉不回头。无奈,便给她的母亲肖丽媛打电话。
林汝惠和米蕾蕾不仅是大学同学,而且又是同一个导师带的研究生,如今又一块儿考博士,平常俩人的关系较好,常到米蕾蕾的家里去,与肖丽媛也亲如母女,常常叫着“肖阿姨”。肖丽媛的手机号码,终被林汝惠翻了出来。
恰在此时,肖丽媛刚回到家里,将挎包丢在茶几上,手机的音乐声骤然响起来,刺耳的音乐声闹得她有些心烦,拿起手机一眼瞅见是林汝惠的电话,顿时想起林汝惠和女儿是同学,担心林汝惠打来的电话是有关女儿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喂!肖阿姨呀,我是汝惠,蕾蕾到家了吗?”
“哦,是惠儿啊,蕾蕾还没到家呢。蕾蕾怎么啦?”
“肖阿姨,今天没课上,我和蕾蕾一块儿上街,后来走散了。我们说好回到家里就打电话的,可她没给我打电话,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听,所以我这才给您打电话,问她到家没。”
“蕾蕾怎么啦?惠儿快告诉我,蕾蕾到底出了什么事?”
“肖阿姨,我不知道啊,不过您放心,我想蕾蕾不会有什么事。我这就给其他同学打电话,看蕾蕾是否和他们在一起。”
“惠儿,你不要在肖阿姨的面前打马虎眼,蕾蕾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要告诉我,她现在哪儿?我马上去看她。”
“肖阿姨,您不要出去了,蕾蕾说过回家吃饭的,您倒不如先给蕾蕾把饭做好。她常说您做的煎鱼味道美,我想蕾蕾今天一定又要吃这道菜。肖阿姨,您就给蕾蕾做饭吧!”
“惠儿,蕾蕾真的是这样说过吗?”
“肖阿姨,惠儿几时在您的面前说过假话啊!您要是不信,等会儿蕾蕾到家后,您可问蕾蕾哟。”
“惠儿,蕾蕾对你真的说过今天回家吃饭?”
“说过啊,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说的。肖阿姨,蕾蕾事先没给您打电话说她回家吃饭?可她对我说过呢!”
“没有,蕾蕾这丫头从来不事先给家里打电话。惠儿啊,我马上做饭去,你快给蕾蕾打电话,到时你也来吃啊!”
“您做饭可要快些啊,肖阿姨,蕾蕾早说肚子饿了呢!”
“惠儿,我这就去做饭。你打电话要蕾蕾快些回家啊!”
肖丽媛挂机后,忙拿来白色抹布在茶几上擦抹,又将沙发上的背垫整理了一会儿。忙乎完毕,她才向厨房里走去。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今天,米蕾蕾走进家里没有换拖鞋,以往每次进家门就换上了拖鞋。也许她刚才关门的时候用力过大,门与门框的撞击声惊动了肖丽媛;或许是她穿着的高跟鞋,鞋跟碰撞地面发出的响声被肖丽媛听到了,肖丽媛才从厨房里走出来。
“蕾蕾,你怎么才回来啊?惠儿来了吗?”
肖丽媛对女儿望了一眼,轻言细语地问道。
米蕾蕾没有理睬母亲,将肩头的挎包取下往沙发上掷去。顿时,挎包就在沙发上打了几个翻滚,最终滚落到了地板上。米蕾蕾对滚落到地板上的挎包熟视无睹,没有前去捡起来。
“蕾蕾,今天你怎么啦?”
肖丽媛小心翼翼地问道。赶忙前去将滚落到地板上的挎包捡起来放在沙发里,对女儿又瞅了一眼,不知所措。
“妈,我问你,你在家里都做了些什么?”
肖丽媛对满脸怒气的女儿凝视着,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可见女儿正在气头上,又不知道女儿因何发脾气,担心说错了会适得其反,到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妈在家没做什么啊。蕾蕾今天是怎么啦?”
“妈,我饿了,您做饭去吧,我吃饭后和您说。”
“惠儿说来吃饭,怎么没来啊?妈把饭菜都做好了。”
“汝惠家里有事,她不来了。您把饭菜摆上桌,我要吃饭。”
“我这就去摆饭菜,你洗手后就来吃啊。”
肖丽媛像得到特赦似的囚犯,赶忙向饭厅里走去。她想蕾蕾就是这个脾气,只怪自己从小把她宠坏了,现在的年轻人也就是这个样子,都不心疼自己的父母,常常一副皇帝的派头。
饭厅里,肖丽媛将已做好的饭菜摆上饭桌。热气袅袅,像云雾似的弥漫,四散开去,满饭厅都是菜肴的香气。
“饭菜都摆好了。蕾蕾,你怎么还不洗手去啊?”
肖丽媛见女儿没来饭厅,便大声地叫道。她喊过之后,仍没听到女儿的脚步声。蕾蕾在干吗呢?便又走来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