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临都。
隆冬之际,漫天飞舞的雪花将临都城笼罩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使得整个城中看来那样纯净、洁白、安静。
但在临都城中最大的一个宅院中一隅,却开满了各色梅花,红的,粉的,白的,骄矜而立,妩媚动人,倒为这安谥宁静冬日添了几分喜庆、热闹。
一袭白衣如雪,却自伫立在这喜人的梅林之中。双眉如剑挑,斜飞入鬓,英气自生,却面若皓月,色若春花,唇若施脂,一双多情黑眸顾盼间顿生风韵,令人不禁赞叹,好一张绝美容颜。但此时,原本应温柔多情的黑眸此时竟隐隐透出久已深埋的痛苦之苦之色。
“少主,”突然一个声音从这梅园外传入:“各家商号总管已到齐,请少主示下。”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白衣之人淡淡回道,声音中竟听不出丝毫热情,只是冷淡,无谓的冷淡,甚至冰冷。
“是。”门外之人应声离去。
“十年了,梅儿,你可好?”白衣人轻抚梅花如对人喃喃低语。却正是当年的梦园,如今的梅苑新的主人,梦续男。
当年他本了无生意,只是听了通天道长之言,虽玄机难辨,但在心里却燃起希望,便强打精神重振梦园,并改名梅苑,十年之内,他重振了梦家,令梅苑声振天下,但又怎样,梅儿依然不知所终,他不过是行尸一具罢了,只不过心中尚有一丝痴念让他坚持到今。
将近年下,今日是众商号汇报各号业绩的日子,他终收回轻扶梅枝的手,转身离开梅林,向议事堂走去。
路过往日的蝶恋园时,他不禁停住了脚步,此时的蝶恋园已没了往日的热闹,从十年前始,他便将其封闭,不准任何人进入,只在规定的日子让人进去打扫整理。
他踌躇着,却在外墙看到了几枝高大而干枯的树枝伸出了墙外,此时是隆冬之际,想来园内竟是满目的白雪,与留在记忆中定格的风景绝然不同,他闭目似是听到当年梅儿将他从众婢女身边拉走腾空而起时的笑声,笑声却渐行渐远,终是听不到了。他睁开眼,转而再看一眼正欲离开,却倏忽间似看到一个粉色身影一闪而过。他不禁大奇,今日并非打扫之日,难道有下人私自入园?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恼怒,他本不准下人私自入园,且不容许他们动园中一物一什。
他不禁快步向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走不多远,果然见前面有一个粉色的身影在前面隅隅独行,看起来雪厚路滑,她走得并不快。
“你是哪里的小丫头,怎的在此处闲逛,你不知道这里不允许人随意进入吗?”梦续男出声喝道。
那淡粉色的身影原本似在找着什么,却在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后,一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身,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竟在轻微的颤抖着。
梦续男只几步便来到了她的跟前:“念你初犯,罚你一月俸银就是了,下次若再犯,定不轻饶。”说完后却奇怪着她竟没有转身,依然是背对着他。他忍不住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脸转过来,懊恼的又说道:“难道不曾听到我的话?”
那女子终于缓缓转身,却是泪流满面,那面容似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梦续男一时身心大震,动弹不得。
“梦续男,还记得我吗?”
“梅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梦续男不敢相信,但那面容却是在寒清观中只见过一次的面容,却也是他经常想起的面容,有着俏挺的鼻梁,灵动的双眸,该是他心中梅儿的样子,也只有梅儿会这样唤他,“你怎么会……”梦续男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的感受,但唯一的清楚明白,他绝不会再放开她。伸臂间已将她拥入怀中。
裴青梅偎在这个怀抱,听他的问话语无伦次,满面的泪痕却仍然阻止不了她绽开笑容,她会告诉他,她会告诉他她回去后一切回归正常,但她却已无法回去,心里只满是他温柔的纵容,痴心的付出,温暖的大手,无奈的笑容,绝美的容颜,她无法忘怀,于是,她冷静的与吕成军分手,尽管吕成军痛改前非,但她还是让他走了。而后她便开始想法设法的穿越,几乎成疯成魔,去撞车,去跳河,结果都没成功,却将奶奶吓个半死,终是找来了悟缘道长帮她一起想办法,等时机。她很听话的配合他们,终还是一等十年。
她会告诉他,在前一个月时,悟缘道长说时机到了,说有一个时空黑洞被奇异的打开了,但它并非正常的,也许她会不知穿到哪里,但她必须试试,否则不知要等到何时,也许一生就这样过了。所幸,她的执念还有他的思念终是将她带回了这里。
她会告诉他,她又想办法将自己卖到了梅苑作丫头,想尽办法接近他,却是很难。只好另想奇着,她知道蝶恋园那里久已没有人管,所以她可以偷偷地去,而且他总有一天会去,她总会碰到他的,所以她每日闲暇时便来这里等他,总算黄天不负苦心人。
她会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她会告诉他,抛下所有一切,她都无怨无悔,她会告诉他的,这一切有多么美,她会告诉他的,但不急,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细细诉说这些琐事,而现在,她只想偎在他的怀里,闻着独属于他的香味,感受他的宠爱,汲取他的温暖,弥补这十年来的亏欠,好好的,好好的,弥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