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似摇了摇头。通天道长催促道:“姑娘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玄门已开始关闭了。”
那光柱人形听此言,方恋恋不舍的在那些器物的催动下向那巨大的八卦镜飘去。
梦续男一时间似感觉百针穿心般心痛难当,但却无言绽出笑容,抬手抚上那光柱却什么也摸不到,却看着她渐行渐远。终至消失在那镜中,而后轰然一声,那八卦回归原样,所有光柱全部消失,空中悬着的器物也都叮铛落地,不复神奇。
梦续男颓然坐在地上,走了吗?他脑中一片空白,转眼忽然看到若丑还躺在那里,似是动了动,他赶紧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小若,你,还好吗?”
“好累,终于……”凌若丑却感觉很平静,体内那种痛与灼烧的感觉似已渐去渐远了,感觉好舒服,她轻轻的闭上眼,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小若,小若。”梦续男此时方才痛呼出声,为若丑,更为裴青梅。
“公子,不必悲伤,人各安天命。如此,对她二人都算各得其所,又何必多添感伤。”通天道长安慰他道,看外面一眼,又对他说道:“况且公子外间之事还未曾了结,还望公子节哀。”
“多谢道长。”一语方点醒梦续男,不错,观外且战得天昏地暗,他怎可置身事外。他站起身:“小若,还劳道长照看。”
“公子放心。”
梦续男转身出门,却见战场不知何时竟已移至观内,死伤之人不在少数,所剩之人皆满身是血。转身却看见单纯雪犹自在地上呆坐着,便又伸手扶她起身。
单纯雪满心欢喜的迎向梦续男,却见梦续男眼神中有着深深的伤痛和茫然,根本未曾看到她,眼光一凌变为恨意。
“她死了?对不对?”单纯雪似有些崩溃:“俊雅,你我相知一年竟不如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吗?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呀?你看着我呀。”单纯雪双手伸起捧住梦续男的脸,泪水禁不住而下。
梦续男只是看着她,眼神中痛苦之色渐重,却没有做声,只是将她的双手放下,转身欲离开,却听得单纯雪惊叫一声:“娘,你做什么?”说话中一把抱住了梦续男迅疾一转身,就听得“扑哧”一声剑入人身的声音。
梦续男的脸上再次被血染红,怀中抱着的单纯雪也血染前襟。
“雪儿,为什么?”手中拿着沾血的剑,白怜柔不明白问道:“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啊?”
“是呀,可是,我不能,不能看着他在我眼前,我不能,我做不到。”单纯雪强打精神的回答。
“可是,可是,雪儿,”白怜柔声泪俱下:“他,他是你的亲哥哥呀。”
“亲哥哥吗?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喜欢了就要,其他的又有什么打紧,幸好,幸好,”单纯雪语气断断续续:“现在,现在,他已是我的了,瞧,他现在已在我的怀里了,不是吗?娘?”单纯雪此时脸色出现了满意的神情,紧抓着梦续男臂膀手却已渐渐松软,终于软软的垂在了身侧。
“啊,雪儿,我的女儿。”白怜柔哭天抢地。
“娘,你,”梦续男眼见又一原本鲜活的少女在他眼前香消玉殒,那种自责,难言的痛苦令他无法释怀,看向眼前他怀着赤子之情的女人,一种深深的空洞,那无法弥失的母爱,让他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她。
“别叫我娘,你娘在那儿呢,”白怜柔伸手恨恨的指向正与他人激战着的花翎凤:“不错,她不是你的祖母,是你的亲娘,吃惊吗?哈哈哈,你是那个贱妇与承欢的私生子,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贱种,贱种。”白怜柔喊至最后似已疯狂,一把抢过了单纯雪的尸体,擦去单纯雪脸上的血迹:“雪儿,有娘疼你,别怕,娘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娘一定要天天和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说着竟笑起来,抱着单纯雪往外就走:“雪儿,娘带你去玩,去一个不这么吵的地方玩,很好玩的。”
梦续男一个娘字要出口,却终是没有出口,黯然的将伸起的手放下。那日闻听那个疯了的接生婆所说,他心里已有疑惑他并非白怜柔的亲生子,现在证明了果真是事实,他心里还是有着难以言明的失落。
他转身向着战场中心走去,他不知他要做什么,似心已空了,只是麻木的走过去而已,他只知道那是他的责任,他不能不去。
“俊儿,小心。”花翎凤一声惊呼,却见梦续男却已被一个攻击来的人在臂膀上划破出一道血痕。他却毫无知觉,继续往前走,直看得花翎凤胆战心惊。
“王爷,且住手,听妾身一言。”花翎凤看梦续男如此情形,不敢恋战,只得求和。
“翎凤,你还想骗本王吗?”殷亲王说着气话,但却令手下停了下来。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并非如此,只是王爷如此大的怒气究竟为何?是因为平白没一个儿子而气,还是因为失了妾身而气,明白原因,妾身也好做出补偿,何必非要如此大动干戈,弄到不可挽回。”
“你该知道本王心中所想。”
“那即如此,妾身就大胆猜想,倘若妾身答应王爷的条件,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就此罢休,王爷也可就此放小儿一马。”
“哈哈哈,好,如此当然好,只是,倘若你此次再敢对本王食言,本王便是走遍天涯也定要将梦家赶尽杀绝,你信也不信?”
“妾身怎敢不信,王爷向来说到做到。妾身早有领教。”花翎凤虽满身浴血,但此刻却温柔娴静,那一身的血污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狂野之色,仍是绝美动人。正是殷亲王永难抗拒的美。
“好,如此,你便即刻与我同回王府,且永不得回梦园。”
“是,一切由王爷做主。”
殷亲王一挥手,手下所剩之人整装上马,准备返回。
花翎凤临上马之际,看着梦续男,柔目中满是温情,却无言可对,只是叮咛一声:“俊儿,你,自珍重。”便转身跟着殷亲王上马,殷亲王似是很开心,多年夙愿得以实现,喜不自胜,亲自扶花翎凤上马,就在花翎凤弯身上马的一瞬间,一把尖利的刀锋直插入殷亲王的左胸:“殷亲王,你杀我梦家两代单男,我又怎能放过你。”
一言未毕,殷亲王用尽毕身力气一掌拍出,花翎凤便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丈外,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下。
突生奇变,让众人皆惊。
“王爷,王爷。”众属下赶紧围至殷亲王身边相救,但回天乏术,那刀直插心脏没入刀柄,若不是殷亲王内力深厚只怕立时便已归天。
“哈哈哈!”殷亲王终是在大笑三声,后颓然倒地而亡,不知他这三声是笑自己为情所死,还是在笑临死前为自己报仇而笑,因为花翎凤受他全力一掌只怕也不久于人世了。
“俊儿?”花翎凤气息微弱,嘴角边是满满的血迹,她自知命不久矣,唯忧心梦续男。
梦续男呆呆的站在原地,已无法接受这所有突然的一切。终是风清朗轻叹一声,将他轻推至花翎凤跟前。
“俊儿,娘对不起你。”花翎凤终以娘自称:“咳,咳,无论如何,一切都过去了,从此后,你要好自为之。”花翎凤转身又向风清朗道:“风帮主,还望你多多帮着俊儿,他没有别人了,只有帮主你了。”
“老夫人放心。”风清朗当即答应。
“俊儿,我,知道,我,我很不合格,但,你瞧在我就要不久人世的份上,可能唤我一声娘亲?”花翎凤生死之间唯母爱难以割舍。
梦续男张了张口,实在难以出口。
“罢了,罢了。我知道,这本是强人所难的。今日之事,就当从没发生,俊儿,你都忘了吧”花翎凤说话间又是一大滩血出口。
“娘。”梦续男终是情急出口。
“好,俊儿,我好开心。哈哈。”花翎凤开心得笑出声,笑声却戛然而止。原已气绝而亡。
梦续男呆呆的站起身,看着这清静的道观此时却是狼藉一片,血色腥空,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何去何从?唯感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公子,”此时一个清明的声音从耳旁传来,他木然转身,却见正是通天道长。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本是大彻大悟,然公子此想却并非顿悟,只是悲伤所致。但公子尚且年轻,尚有无数可能会发生。可知,因缘际会,兜兜转转,时空交错,机缘轮回。所以,公子何妨平心静气,重新开始,也许便会有新的姻缘之门开转。”通天道长说了一大通似是而非的话,让人迷矇难懂。
“道长,此话究竟是何意?”但梦续男听得此话,却不明所以的心跳加速。
“天机不可泄露。”通天道长神秘的一笑,不再理会,转身进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