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善恶报应终有时
这是兮兮来到这个世界这十几年来过得最有动力的一个年三十,一大早起来就同李大娘一起剁饺子馅儿、擀饺子皮,又是煮腊肉、煮香肠的。
李大娘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糖醋鱼、蒸蹄髈、红烧排骨、老萝卜煲鸭汤等等美食。
这个世界农业水平并不是特别高,这般大鱼大肉寻常人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享受一次。
那些菜全部是为了晚间守岁的时候准备的,这会儿是只能看不能吃。
兮兮拿手把锅里的腊肉香往自己鼻子跟前扇,权当先过过干瘾。
李大娘一个栗子敲在她头上,推开兮兮道:“去去去,口水都滴到锅里了,恶心不恶心?还让不让我吃了?”
兮兮嘿嘿一笑,腆着脸道:“这不是大娘你手艺好嘛。”
李大娘把兮兮往厨房外一推道:“回去伺候你家姑娘吧,在这儿尽是碍手碍脚的,看得我心烦,晚上再过来!”
兮兮知道这是李大娘心疼自己,不愿让自己弄脏了衣裳,于是连蹦带跳地回了湘云的屋。
赵太师早早就邀了湘云过府团年,姑娘到府便是出堂会,老鸨是能拿到不少钱的,自然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湘云正站在衣柜前低着头沉思,听得兮兮的脚步声,赶紧招手道:“正好过来帮我挑挑,今晚穿什么好。”
兮兮笑道:“姑娘穿什么都好看,不必如此纠结。”
湘云拧着两道细眉道:“今晚并不只是赵府家宴,而是赵太师要宴请几个同好及其家眷。我若是穿着不得体,岂不是被人看轻了去。”
兮兮想了想道:“姑娘只是太过紧张这次赴宴,所以拿不定主意。其实姑娘心中自有计较,又何必为难婢子呢?”
湘云望着兮兮,笑道:“熙姐姐总是这般一语点醒梦中人。”
说罢,自衣柜里挑了一套水红色的衣裙换上,又从妆匣中挑了两只桃花簪插在发间,揽镜自照,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道:“既然是过年,还是穿得喜庆点的好……”
兮兮静静立在一旁笑而不语。
到了晚上,赵太师亲自来藏香楼接湘云,湘云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问兮兮道:“你要同我一道么?”
兮兮摆摆手道:“姑娘尽管去吧,婢子自有去处。”
“你自己决定吧。”湘云点点头,提着裙角上了马车。
兮兮依旧是用老把戏从厨房底下的酒窖里偷了一坛子陈年老酒带去李大娘屋里。
屋里弄了个火盆,烧得暖融融的,两人对坐在床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酒过三巡,不知是屋子太热,还是酒意上来了,李大娘的脸颊上飞着两片红晕,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的娇俏模样。
李大娘往兮兮往里夹了一块鱼肚皮肉,道:“溪丫头,多吃点,尝尝大娘的手艺。”
兮兮嘴里含着排骨,咕噜道:“好吃……”
李大娘得意至极,道:“那是,当年姑娘最爱吃我做的糖醋鱼了,顿顿不离!”
兮兮疑惑道:“大娘,你家姑娘的姓可真奇怪……”
李大娘敷衍道:“哈哈,是挺奇怪的……说着,姑娘走了这么多年,也不知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念我的手艺……”
“肯定想的,不仅想大娘的手艺,更想大娘这个人呀。”
“姑娘也真是,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大家闺女不做,跟着那穷秀才跑了。京城里这么多官家子弟,嫁给哪一个不是享清福的?”
这话题兮兮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李大娘的主子自己一点都不了解,无从置喙。
好在李大娘抱怨两句也就算了,拿起酒碗咕咚咕咚两口,又对兮兮道:“溪丫头,大娘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无儿无女,但是,大娘一直把你当作自己亲生的女儿看待,你就是我的女儿!”
李大娘喝得高了,声音高一句低一句,跟吵架似的,末了还问兮兮:“你说是不是?”
兮兮笑道:“是,大娘你就是我的娘。”
李大娘却又哭道:“可是大娘我内疚啊!看着你这么受苦,却是一点本事也没有,大半辈子下来竟然连点积蓄也没有,看着你受苦,也不能帮你把身赎了……听着那些个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每一下都是戳在大娘的心口上啊。”
说罢伸手戳在自己心口上道:“这儿,就是这儿,钻心的疼。我家溪丫头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却要被那些脏嘴那样说,大娘真难过!”
兮兮红着眼眶道:“大娘,没事的,我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您也不用在乎,清者自清,咱自己过好日子就够了。”
李大娘含含糊糊又说了两句什么,往后面一倒,过了一会儿鼾声便起来了。
兮兮放轻手脚把床上的小桌撤了,替李大娘把外套、鞋子除去,又拿被子替她盖上。
掩了窗,把火盆拿灰盖了,这才悄悄推门离开。
第二日便是大年初一,城里会有很盛大的庙会。
老鸨先前答应过会让姑娘们出去赶庙会,因此楼里的姑娘们都是早早地就起床开始打扮。
却是一声尖叫打破了早晨的宁静:“有贼!”
兮兮开门一看,是住在湘云隔壁的青翘,正挨着敲门:“各位姐姐出来帮帮忙。”
有姑娘不满地问道:“怎么了?”
青翘脆生生道:“咱楼里出了贼!”
大家纷纷道:“怎么可能?”
青翘要笑不笑道:“怎么不可能?刘老爷赏我的那块玉佩不见了,难道还是我自己吃了不成?”
她口中的刘老爷是朝中一位大官,是当今皇上跟前的红人,前些天赏了她一块玉佩。那块玉佩被她宝贝得不得了,逢人就会拿出来炫耀,因此是人人识得。
青翘道:“昨夜团年,我换了衣衫,一时匆忙忘了从换下的衣衫中把它拿出来,今早再看就不在了,必定是有贼人趁着楼里没人,闯了空门。”
那厢青翘的丫头去寻巧月姐已经到了。
巧月皱着眉道:“藏香楼最恨的就是有人手脚不干净,怕是没人敢冒险,青翘你可有找仔细了。”
青翘眼里包着眼泪道:“回巧月姐的话,那块玉佩是我的宝贝,我哪里会乱放,昨晚换衣衫的时候还在呢,今早就没了。请巧月姐替我做主。”
巧月心道:那么块玉佩,不是什么稀有名贵物件,旁人拿着也不值多少钱,应该没有哪个姑娘缺钱到如此地步……
眼神一一扫过周围站着的丫头,厉声问道:“过年过节的,不想楼里见血光,若是有人捡到青翘的玉佩,现在交出来,便不再追究。要是待会儿被搜出来,我也就不在乎会不晦气,直接六十大板从后门扔出楼去!”
各位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并垂着头,不肯出声。
巧月道:“若是没人肯认,那就每两间屋一组,相互搜吧。别怪我小题大做,藏香楼的规矩教了各位这么多年了,娘最讨厌手脚不干净的了,竟然有人敢明知故犯,实在太不把我这个管事放在眼里了。”
各位姑娘也不敢出声反抗,默默进屋挨着寻了,又相互搜了身,却是没有找到那块玉佩。
青翘嘴一撇便要哭出来:“巧月姐,若是找不到玉佩,我只好和刘大人直说了,刘大人脾气暴躁,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呢。”
巧月心知她这是威胁,却也没可奈何,捏捏眉心道:“有谁看到有可疑人出入这栋楼么?”
伺候姑娘的丫头们,跟着主子见识得多,向来谨慎做人,不肯轻易得罪了谁,都闭口不言。
青翘的丫头怯怯道:“不是咱们,会不会是东西两楼的人做的?”
巧月只觉头更疼了,对身边小丫头道:“去找二全,让他带着护院把楼里搜个遍吧。”
最后那玉佩却是在燕儿的被褥下面找到的。
燕儿被人拖到巧月面前,惊慌失措,跪在地上就想爬去抱巧月的腿,被一个护院一脚踹翻在地,她一个打滚爬起来跪在巧月面前道:“巧月姐,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偷东西啊!”
巧月被吵得心烦意乱:“那怎么玉佩会在你的被褥下面?”
“我不知道啊,我没有偷东西啊!”
巧月道:“东西是昨晚丢的,可有人能帮你作证?”
燕儿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昨晚我同霞姐儿她们都在周管事屋里守岁,她们都能替我作证,周管事也能的。”
巧月吩咐道:“去把霞儿叫过来吧。”
霞姐儿噗通一声跪在巧月面前,吓得直发抖。
巧月问道:“霞儿,燕儿说她整晚同你们在一处,可是真的?”
霞姐儿头如捣蒜道:“是这样的。”
“你和她是好姐妹,自然希望她是清白的。你可知道,要是最后查明的确是燕儿做的,你这就是作伪证,就是她的同伙,是要一同打六十个板子,逐出藏香楼的。”
“这……”
“还不从实招来。”巧月一声怒喝。
霞姐儿吓得趴在地上磕头道:“巧月姐,燕儿她昨晚虽然和我们在一处,但是进进出出过很多次……”
燕儿几乎要跳起来:“你明知道我那是拉肚子!”
巧月问道:“好端端怎么会拉肚子?又怎么那么好,是在玉佩丢了的时候拉肚子?”
燕儿迟疑道:“我怕我说了,巧月姐不信……”
“你不说,我又怎知道该不该信。”
“是玉溪强逼着我喝了巴豆水!”
巧月哼道:“荒谬!嘴巴长在你嘴上,她如何逼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