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陆章
奥拉斯坐在大帐前的台阶上,此时天刚蒙蒙亮。
昨晚奥拉斯就住在巴尔虎部的大帐里,但是他很早就醒了过来。便一个人来到大帐前坐下,也许是担心伊扎克,也许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对于帮助巴尔维多,多少有些心血来潮的意味,但对他来说并非完全为了正义。也并非完全为了秋琳,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更期望得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获得大草原上部落势力这样强大的盟友,假设他真的能帮助巴尔维多扳倒布兰达。
但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奥拉斯绞尽脑汁,极力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时,伊扎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听说是奥拉斯的朋友,部落勇士爽快的放他进来,奥拉斯早已迎出大帐外,扶着他的肩膀道:“怎么样?”
伊扎克哀叹道:“你自己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我可是追了大半夜,才发现他们的藏身处。唔,下次再也不去追骑兵了,两条腿怎么跑的赢四条腿啊。”说着已一屁股坐到了大帐前的地上。
“那有没有发现秋琳。”奥拉斯急道。
伊扎克失声笑道:“重色轻友的家伙,果然心里只惦记着他一个。”
奥拉斯赶紧叫屈道:“哪有。”接着道:“不过找回秋琳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否则布兰达用秋琳来威胁巴尔维多,那就不妙了。”
“不会吧。”伊扎克讶异的看着他,“怎么说秋琳也是荻斯娜的亲妹妹,他的亲生女儿。”
“难说,”奥拉斯叹了口气道:“昨晚我也没说秋琳的事,巴尔维多那老家伙连问都没有问,不知是他以为秋琳已经回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关心她。”顿了顿道:“这些男人除了权势,亲人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吧。”
伊扎克陪着他叹了口气道:“放心吧,秋琳被关在南边六里外的一座荒废的土窑里,守卫并不多,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完,打了个哈欠道:“我今天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奥拉斯赶紧命令大帐前的护卫领着伊扎克去休息。伊扎克怔怔的看着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护卫会听他的话,后者解释道:“昨晚巴尔维多大人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已经任命我为参谋了。”
伊扎克吃惊的朝他竖了竖大拇指,才跟着护卫进去了。
奥拉斯则立刻调派了营地的三十多骑,问明了土窑的所在,带队迅速的离开了巴尔虎部的营地。
三十多骑迅猛奔驰在向南的草原上,奥拉斯第一次涌起了成为统帅的感觉,而土窑之战,将是他作为统帅的试金石。
他正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着突袭土窑救出秋琳的景象时,突然看到前方的草原上,秋琳正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一摇一晃的向前走来,她白色的衣服有些泥灰的痕迹。
奥拉斯赶紧喝令骑队停下,翻身下马,奔向秋琳,大声呼喊。
秋琳抬起头来,看到奥拉斯,顿时睡意全消,挥手喊道:“奥拉斯!”
奥拉斯奔到秋琳面前,奇道:“你自己逃出来了?”
“逃?”秋琳奇怪的看了看他,“逃什么啊?人家为什么要逃。”
奥拉斯惊讶道:“你昨晚不是被人带走了吗?”
“是啊,”秋琳回忆道:“昨晚跟你们道别后想去见荻斯娜姐姐的,不过在路上就困的睡着了,醒来发觉自己睡在南边的土窑里。”
奥拉斯一震,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偏偏又说不出来。
秋琳看了看奥拉斯身后的骑队,道:“难道你以为我被抓走了,所以向老爹要了骑兵来救我?”
奥拉斯“嗯”的点头。
“你真好!”秋琳说道,眼睛盯着奥拉斯。
奥拉斯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秋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正好,我想去集市去,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接着对奥拉斯背后的骑队道:“你们都回去吧。”
“是,小姐!”骑队轰然应诺,接着向巴尔虎部的营地绝尘而去。
只剩下奥拉斯和秋琳站在草原上,奥拉斯只得牵过马来,道:“好吧,不过待会我还要回去见你老爹,我现在是他的参谋了。”
“是嘛!”秋琳高兴的道:“老爹挺有眼光的呀。”
奥拉斯显然没有想到这句话背后的深意,道:“来吧,我带你去。”
“你到后面去啦。”说话间秋琳已抢过缰绳,踩着马鞍,一个无比漂亮的姿势上马,道:“我可是草原上长大的,莫非你觉得我骑马不如你?”
奥拉斯怔了怔,只得坐到她身后,秋琳“驾”的一声,马儿在草原上欢快的奔驰起来。
奥拉斯感觉秋琳头发的甜香味道随着风在耳畔吹过,乌黑的长发偶尔吹拂在脸上涌起异样的感觉,一时竟是痴了。
两人一骑尽情的奔驰在草原上,转眼已到了集市。秋琳将马牵在集市外围的围栏上,带着奥拉斯向热闹的集市里走去。
今天的集市跟昨天一样热闹,不时有人转头,羡慕的看着这一对俊男靓女,秋琳集英气和柔美集一身,而奥拉斯经过这一阵的磨砺,身材健硕有力,配合他那张天生的柔和面容,展现出刚柔相济的气质。
不过奥拉斯却没有在意,或许他只是把秋琳当做一个美丽的朋友吧。两人就这么在集市里闲逛,秋琳不时钻入出售衣服和首饰的帐篷里东挑西拣,不过却一样都没有买。
“没有喜欢的吗?”奥拉斯问。
秋琳摇了摇头,显得很不满意。“以前见过富裕的冒险家有穿戴高贵的丝绸衣服和宝石首饰,不过我们草原上却很少有这些东西。”
奥拉斯奇道:“绿隙平原的地理位置不错啊,好像在三个大国之间,为什么没有向他们经商呢。”
秋琳叹了口气,道:“因为部落间有协议,相互自给自足不参与几个大国之间的争斗,尤其是布兰达部成为首领部落后,草原跟大国之间贸易的限制就更多,只接受冒险家把绿隙平原当作落脚点,事实上布兰达这里的集市,只能算是冒险家的中转站。”
奥拉斯想起荻斯娜初见时对他的态度,不自觉的点点头。
这时两人正从一家首饰店里出来,这时一队教士打扮的人从对面过来,领头的赫然就是久违的希达夫,奥拉斯心叫糟糕正要避开,不过希达夫显然已看到了他,举手作出一个招呼的手势。
“咦,这是你朋友吗?他们好像是圣城的。”秋琳问道。
奥拉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希达夫显然没有上次那样一见面就喊打喊杀,他对身后的教士们低声说了几句话,待那些教士继续向前走远,才面向奥拉斯迎了过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啊。”希达夫杂乱的头发依旧绑着那条白头巾,不过白色的祭司服却换上了灰色的教士服。
“我也没有想到。”奥拉斯回答,虽说上一次希达夫差点把他们抓回圣城,不过若非他之前送的那本初级神圣魔法大典,奥拉斯亦没有今天的实力。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过于冷淡。
“咦,塞鲁瓦呢?”希达夫先看了看奥拉斯身边的美女,接着问道。
奥拉斯苦笑了一下,道:“拜你所赐,我们头上的悬赏金涨的太快,不得不分开行动了。”
不过希达夫竟然也苦笑了一下,道:“看来你们还在怨恨我啊。”
奥拉斯却摇了摇头,“说不上怨恨,虽说一开始很讨厌,不过现在也能明白了你的职责所在,怎么样,是否现在将我抓捕归案,要是你不动手的话,请恕我现在就要逃命去了。”
希达夫闻言失声笑道:“若我真要动手就不会支开部下了,”接着收敛笑容和善的道:“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圣城的神殿牧师了,现在我退居幕后,不过是一个圣城外交官罢了。”
奥拉斯还没能明白神殿牧师与外交官的区别,秋琳已经惊呼道:“呀,你以前是神殿牧师吗,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奥拉斯奇道:“你知道神殿牧师?”
秋琳反而更奇怪的看着他,晒道:“不是吧,奥拉斯,这可是作为冒险家的基础啊。莫非你从巴塞隆城出发前,没有好好去图书馆看看冒险家手册吗?”
奥拉斯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我连图书馆在哪里都不知道。”
秋琳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神殿牧师又称为战争神牧,在圣城的地位仅次于教皇和大祭司,负责在圣城与外界的战斗中统领神殿骑士团。”接着转向希达夫道:“但是外交官是文职,而且没有啥实权,地位也比神殿牧师低了好几级呢,你怎么就不做了呢。”
希达夫洒然道:“也许我不适合吧。”
奥拉斯怔怔的看着他,突然道:“难道你是因为我们?!”
希达夫沉默了一下,接着向前走去。奥拉斯则和秋琳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事实上并不关你们的事,那次回到圣城后,是我自己向恩师布拉克大人请辞的。”希达夫道。
“大教皇布拉克!哇,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秋琳惊呼道。
“喂,不要老是打断别人说话啊。”奥拉斯不满的道。
秋琳朝着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希达夫不以为意,继续道:“之后恩师就委派我为圣城的外交官,虽说是降职,不过我倒是觉得轻松多了。”
奥拉斯感动的道:“你是因为不想与我们为敌吧。”
希达夫朝他笑了笑,道:“也许吧,不过我也觉得我的性格就不太适合战斗,说实话那次在小森林里初见你们,是我头一次离开圣城单独任务,所以你们都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后来在跟你们的冲突中,我就觉得很不适从,因为根本不想对朋友下手。但是自小出生在圣城的我,满脑子里都是教皇陛下们的教义。”
“是被悲哀的洗脑了吧。”秋琳心直口快的道。
奥拉斯真心拿她无奈,只得瞪了她一眼。秋琳则赶紧举手表示道歉。
不过希达夫却没有丝毫不快,和善的微笑道:“嗯,外界确实有人是这么说圣城的。不过,就像恩师说的那样,若是没有信仰,人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奥拉斯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许对希达夫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安慰,不过始终是奥拉斯和塞鲁瓦亏欠了他,对他们来说,希达夫对他们的不只是友情,还有恩情。
三人就这么继续向前边走边聊,秋琳顺便将奥拉斯塞鲁瓦两人与希达夫之间的故事问了一通,亦对希达夫大有好感。突然奥拉斯想起一件事,问道:“后来漆黑之牙的加布里怎么样了,我好像听到了不好的传闻。”
希达夫“嗯”了一声,道:“此事非常奇怪,当天你们走后,我并没有跟他交手,他也似乎没有打算跟圣城正面作战,于是双方罢兵了。不过我回到了圣城,听说漆黑之牙当天被神秘的部队突袭了,而且随后有传闻说是神殿骑士团做的。”
奥拉斯也觉得奇怪,道:“会不会是其他神殿骑士团做的。”
希达夫摇摇头肯定的道:“当天在巴塞隆城附近的只有我带领的一支神殿骑士团,之后他们随我北归圣城,我刚保证他们绝对没有私自行动过。”
奥拉斯不由沉吟道:“确实很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希达夫有些愧疚的接着道:“后来又听说加布里在战斗中断了一臂,虽然并不是我做的,但心里却隐隐的感觉不安,这也使我下定决心放弃神殿牧师的原因,事实上我对加布里先生那份义气还是相当有好感的。”
奥拉斯震了震,同样愧疚道:“没有想到我们离开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接着道:“那后来呢,漆黑之牙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希达夫道:“之后听说“龙之哭泣”德罗姆为了这件事请示了最高评议会,不过作为亲密战友的十二皇却一反常态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否则以往的惯例,他们一定会派出高阶位的杀手们报复圣城,至少也要斩断我的一条手臂以做回报。”
奥拉斯想了想道:“看来龙皇也并没有糊涂,因为根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你做的啊。”
希达夫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次访问布兰达部带了不少的护卫,不过最高评议会若真的想动手,我怕也是无济于事,看来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市集外,再远处就是布兰达所在的族长营地了。希达夫向两人开玩笑似的道:“好了,我只能在此逗留三天,所以嘛,我该去忙正事了,只拿工资不干活的话,恩师可饶不了我。”
秋琳笑道:“放心,我们不会告发你的,快去吧。”
希达夫向两人告别,奥拉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在圣城前途光明的他,却为了他们两兄弟甘心平淡,或许真如希达夫自己所说那是他自己的意志,但他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两个朋友所考虑后的结果呢。
回去的路上,奥拉斯闷闷不乐,秋琳看着他,不由的开解道:“别难过啦,我觉得希达夫是真心当你们朋友才会这样,他一定相信你们会成为伟大的冒险家,到那时候,你再报答他吧。”
秋琳的话似乎说到奥拉斯心里去了,他总算打起精神,恢复自信般道:“你说的对,总有一天我会改变这世界一切的不公。”接着转头望着秋琳道:“走吧。”
秋琳看着他充满朝气的脸庞,“嗯”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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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向集市外走去。
这时,从布兰达族长营地方向,一队骑兵向两人背后过来。
奥拉斯心生警兆,回头望去,赫然正是荻斯娜所统领的专属骑队,她依旧是那件白色披风和紫白相间的护胸紧身衣,但是下身多了一件下摆的黑丝短裙,在成熟中更多了一分妖娆妩媚。
她面无表情的率领骑队在两人身边停下,秋琳愕然转过头去,一看到是荻斯娜,惊喜的叫道:“姐姐!”
荻斯娜微微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荻斯娜能够主动来见她,这让她非常高兴。看秋琳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立刻去抱住自己的姐姐一般,不过现在毕竟两人有着身份上的差距,秋琳只能这样看着自己的亲姐姐,不免让人同情和悲哀了。
荻斯娜却不再理会妹妹,朝着奥拉斯看了过来。
“公主你好。”奥拉斯赶紧施礼,在这当口他实在不愿得罪这个高贵的草原公主。
“我刚刚看到你和圣城的使者希达夫在一起?你们是什么关系。”荻斯娜冷冷的道。
对于这种审问的口气奥拉斯打心里不愿回答,若换了平时他才懒得理会,不过未免冲突,只好答道:“他是我的朋友。”
“听说你正在被圣城通缉,竟会交上圣城的朋友?”荻斯娜显然在怀疑。
奥拉斯对如此的不信任心中恼怒,幸好荻斯娜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身后的护卫队长巨汉温切斯特在身后低声提醒道:“公主殿下,还请赶紧出发,迟了恐怕又会失去那群马贼的踪迹。”
荻斯娜摆摆手示意知道了,盯着奥拉斯道:“此事我还要向希达夫求证,这段时间管好你自己,别在草原上惹事。”说完,又望了秋琳一眼,才领着骑队扬长而去。
“真是个讨厌的女人!”奥拉斯待骑队消失在远方,恨恨的道。突然脑袋被人用力的捶了一下。
奥拉斯诧异的转过头去,却见秋琳吐了吐舌头,嬉笑道:“你误会姐姐啦。”
“嗯?”奥拉斯显然没有明白。
“姐姐身为草原的公主,当然是把大草原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像你这样的冒险家,她都会调查来历,何况谁知道你所经历那些离奇的故事,一个被圣城通缉的人竟然和圣城的人是朋友,换了是我也会怀疑啊。”秋琳如是说道。
奥拉斯心中释然,点头道:“说的不错,看来是我对你姐姐有些成见了。”
“当然!”秋琳说完,望着远方,与姐姐短暂的相会让她有些恋恋不舍。
奥拉斯心中一动,突然道:“想不想跟你姐姐好好的说说话呢。”
秋琳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道:“你知道姐姐去哪里呢?”
“我刚刚听到那个叫温切斯特的大块头说要去讨伐马贼,或许我们能帮忙呢。”奥拉斯道。
秋琳想了想,却摇摇头道:“凭姐姐的本事,就算独力对付马贼也是绰绰有余,哪里还要我们帮忙啊。”
“我知道,”奥拉斯神秘的笑了笑,“帮忙不过是理由,亲近才是真的,来吧。”说完,奥拉斯拉起秋琳,向集市外围牵马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