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叁章
塞鲁瓦坐在巴塞隆城门外与魔兽森林之间，丁字官道边上的山丘上。
他已经等了好几天，默默的望着前方，相信着奥拉斯会从前面的官道出现，前往龙御之城去寻找他。
每天默默的吃着干粮，无视路过的冒险家门奇怪的目光。
奇怪的是，并没有遇到别人的刁难或者攻击，仿佛圣城和黑狼会的人也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塞鲁瓦却没什么好担心，他打定了主意，若是出现状况，就躲回巴塞隆城的安全区，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错过奥拉斯，偏偏就是没人来理会他。
这时，身穿白银重甲的索多带着二十人的卫队向他这边过来。
塞鲁瓦看了看他，没有看到茜娜，微微诧异。
自从那天茜娜回去后，她就没有来找过自己，看来是认为自己已经为了救拉齐奥尔而离开了。
索多来到塞鲁瓦身前，道：“公爵大人要见你。”
塞鲁瓦冷冷的膘了他一眼，“没空。”
虽然两人曾经联手战斗过，不过那只限于为了茜娜，对于这个伤害了奥拉斯的家伙，塞鲁瓦始终没有好感。
何况这个人在迪达斯大公面前就像一条狗一样。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索多的手向下，去抓塞鲁瓦的衣领。
“啪！”塞鲁瓦随手一拍。
索多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你到底去不去！”
若不是大公的吩咐，他早就动用武力强制带走塞鲁瓦了。
“你杀了我吧，我不会离开的。”塞鲁瓦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盯着南边官道的尽头。
索多心道，我还搞不定你小子，沉声道：“你在等奥拉斯？”
塞鲁瓦诧异的看了他，“你怎么知道？”
“当然，你们两个是被一起通缉的，一张是黑狼会的，赏金20个金币，一张是圣城的，赏金是5000金币。”索多缓缓的道。
“那为什么我在城里没有看到。”塞鲁瓦奇道。
“那是因为公爵大人替你把通缉令撤销了，小子。”索多冷冷的道：“你以为你凭什么安心的待在这里等你的好兄弟，不知知恩图报的家伙。”
“可是，”塞鲁瓦郁闷道：“你并没跟我说起过啊。”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凭什么报答公爵大人？”索多道。
塞鲁瓦一时语塞。
“那是公爵大人看在你救了小姐的关系，也没指望你小子能有什么报答。”索多冷冷的道：“别人想进公爵都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你小子还嫌这嫌那的，真是活腻了。”
塞鲁瓦想反驳谁稀罕，但是想到了茜娜，硬是把话吞了回去。
“好了，你跟我走吧。奥拉斯的行踪我会派人盯着。”
塞鲁瓦讶异道，“你真的可以帮我。”
索多白了他一眼，接着瞧不顺眼似的，“你一个人在这里等难道比我们公爵府的情报网还有用？”
虽然很讨厌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但是想到若是公爵真的能帮他找回奥拉斯，就忍了下来。
塞鲁瓦再望了南边的官道一眼，才跟着索多离开。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他为何答应的如此干脆。
是因为茜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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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府的夜晚，灯火辉煌。
从正门到主楼前的大广场竟然走了十分钟。那座巨大的城堡出现在面前时，塞鲁瓦却想，每天这么走不累吗。
难怪大公和茜娜进出都是做轿子的。
当然塞鲁瓦没有这样的待遇，他几乎是被护卫们前后包围着一路走着，好像害怕他跑了似的。
来到主楼正面的大厅前，塞鲁瓦吓了一跳，仆人如流水线一般，正在将用银色盒子扣着的银色盘子里的食物一盆盆送进前厅正面。
塞鲁瓦已经啃了好几天的干粮，自己和奥拉斯唯一的七枚银币已经送给了史蒂芬，而拉齐奥尔魔法袋里的钱一分都没有动。
所以他依然是个穷光蛋。
索多带他经过前厅的时候，他使劲的吞了吞口水，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为他准备的，索多带他来到书房。
书房里，迪达斯大公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这算是他第二次见大公。
上一次在海洋之心，他根本没有机会，不过这一次，他总算看清了大公的样子。那倨傲的面容下，并不如传闻中那样霸气，八字胡和下坠的鞭子胡使他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年老。即使是高高在上，如今能想到的至多是一个前辈罢了。但是他不怒而威的坐在椅子上，仍然能让塞鲁瓦感到无形的压力。
索多躬身施礼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迪达斯大公和塞鲁瓦两人。
“坐。”迪达斯大公简单的说道，当然塞鲁瓦可以当成命令，或者是邀请。不过无论他当作哪种态度，都必须听从。
塞鲁瓦也不愿太多考虑，干脆大刺刺的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迪达斯大公先是打量了塞鲁瓦一番，这个新人虽是初次见面，确能给人予很深的印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见到他的面而不行礼的新人。幸好他本人也不是很在意这方面的礼节，事实上这些年他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对黄金海岸的事情已很少过问。
“这次叫你来，算是我谢谢你救了我女儿。”迪达斯大公开门见山。
塞鲁瓦因为奥拉斯的事，对这个大公也没有好感，不过又不敢太过放肆，只好道：“不用客气，茜娜身上不是有神器吗，就算没有我帮忙也不会有事吧。”
迪达斯大公显然看穿了塞鲁瓦心里的怒气，转开话题道，“你的朋友奥拉斯现在怎么样。”
“失踪了…拜你所赐。”当然后面四个字没有真的说出口。
“哦，放心吧，我会帮你找他回来的。”不知说是敷衍还是真的。
“多谢大公。”塞鲁瓦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帮忙，不过只要他肯派手下关注一下，总是对一个人独自等待他是有帮助的。为了奥拉斯，他倒是真心愿意表示感谢。
“对了，”迪达斯大公似乎顾虑了一下，不过还是道：“听索多说，茜娜把你当成了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问起这个，塞鲁瓦点点头。
“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她很胆小。”迪达斯继续道，仿佛在跟一个家人一起讨论自己的女儿一样。
“嗯，”塞鲁瓦没有多想，如实回道：“茜娜似乎很怕死人，或者是怕有人死，还有很怕听到死这类字眼。”
迪达斯大公似乎对塞鲁瓦的观察仔细感到满意，微微点了点头：“但是这几天她好多了。”
塞鲁瓦静静的听着，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到茜娜的状况，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关注。
“是这样吗，”塞鲁瓦挠挠头，“也许是出去久了，经常看到死人，所以习惯了吧。”
迪达斯大公却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是你的原因。”
塞鲁瓦“啊”了一声，却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的原因。他又不好发问，正不知道说什么，幸好迪达斯大公自己说道，“因为你这个哥哥能够给她安全感，所以在你身边，她不会害怕跟死亡有关的东西。”
塞鲁瓦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作为感谢，我想留你在公爵府里住几天。”迪达斯大公道。
塞鲁瓦吓得一跳，公爵府岂是他这种人可以待的地方，虽然他并不稀罕，但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他仍有顾虑。
迪达斯大公却仿佛早就看穿了他，继续道：“一旦有奥拉斯的消息，我也会立刻通知你。”
塞鲁瓦没想到迪达斯大公是说真的，不过仍有些奇怪。留下这个圣城通缉的犯人，真的没有关系吗。
但眼前的一切并没能让塞鲁瓦作出任何改变，迪达斯大公的话对冒险家来说就是命令，这根本不容他反对。
迪达斯大公已经站起来，道：“走吧，我们去吃饭吧。”
塞鲁瓦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真的要跟公爵一家一起吃饭！？这是在做梦吗？
当然不是在做梦，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下开始了。
望着眼前一桌够三十个人同时用餐的美食和分站在两旁服侍的左右各十个仆人，塞鲁瓦擦擦眼睛，来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他不顾一切的用叉子将不知名的鲜肉塞入嘴里，顿时把嘴巴塞的满满的。
都快忘了肉的味道了。
同桌的只有迪达斯大公，露琦公爵夫人。茜娜似乎还在楼上，没有下来。也没有看到索多。
迪达斯大公端坐长方形桌子顶端的正中主位。露琦公爵夫人则坐在右边第二张，塞鲁瓦作为客人坐在左边第一张。塞鲁瓦仿佛害怕那些菜飞了似的，迅速的将几个看起来卖相不错的叉到自己盆里，毫无吃相的大快朵颐起来。
迪达斯大公和露琦公爵夫人似乎不以为意，反而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露琦公爵夫人更是在对面推波助澜，银铃般的笑声道：“慢些吃，慢些吃，瞧着孩子，像是十天半月没吃过东西一般。”
周围的仆人不知忍的有多辛苦。
塞鲁瓦仍不忘那些美味的鲜汤，敢情是噎着了，他勺了整整半碗汤到自己的汤碗里，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而露琦公爵夫人则举起百年份的高档红酒，倒入塞鲁瓦身边的精致酒杯。
“多谢多谢。”塞鲁瓦似乎忘了受宠若惊，完全融入到晚餐之中，随口道谢，将酒咕噜一下，牛饮一般一口而尽。
“好。”露琦公爵夫人在对面轻声拍手笑道，“真瞧不出小兄弟还是好酒量。”
塞鲁瓦忙摆摆手，“哪里哪里？”他只觉得这红酒也没啥好喝，入嘴还有点涩，不过过了一会，却感觉到有种甜香的味道。
他不好意思的对露琦公爵夫人道，“这酒味道怪怪的，能不能再让我尝尝。”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露琦公爵夫人的笑声，连迪达斯大公都笑道，“既然你想尝尝，今天就放开喝吧。”露琦接着道，“那可好，喝醉了，正好在我们公爵府好好休息。”
塞鲁瓦嗯嗯点头，看着露琦替他把酒杯倒满，正想一饮而尽，突然楼梯上传来一声娇唤：“塞鲁瓦哥哥～”
塞鲁瓦闻声向楼梯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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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娜换上了白色的针织毛衣，外披一件黄色的丝绸披肩，玲珑有致的身姿在毛衣的包裹下若隐若现。她脸上虽然没有刻意化妆，但秀眉下似乎涂上了粉色的眼影，配合她粉扑扑的脸颊，有一种令人心动美丽。额前一丝刘海如丝般向左边轻拂，用金色的细纹夹子夹住，配合那线条光泽而清晰的脸庞，宛如美丽的公主降临。
塞鲁瓦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在当场，连迪达斯大公也被女儿今天的装扮所惊异，这七年来女儿的心智一直保留在八岁那年，从没有尝试过为自己打扮，而今天……
露琦公爵夫人已经迎了过去，娇笑道：“唉哟，我们的小公主总算登场啦，来来来，你爹爹可等的不耐烦咯。”
茜娜在露琦公爵夫人引领下来到迪达斯大公身旁，作了一个贵妇之礼道，“爹爹。”
“啊…快用餐吧。”迪达斯大公忙点点头。茜娜才盈盈坐到了右边第一的位置里，望着塞鲁瓦道，“哥哥，让你久等啦。”
“没，没什么啦。”塞鲁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在掩饰着什么。但他的眼睛却望着茜娜，眼神将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迪达斯大公直到茜娜坐下，才端起酒杯喝了第一口酒。而露琦看着相互望着的两人，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她巧笑连连，一边细致的为塞鲁瓦夹菜一边劝道：“来来，大家不要愣着，快吃吧。”
塞鲁瓦哦了一声，继续在桌子上寻找新奇的美食，如风卷残云一般。茜娜则夹了两口菜，就放下筷子，笑盈盈的望着塞鲁瓦。
塞鲁瓦一边嘴里包着美食，一边奇怪的道：“你怎么不吃了。”
“我喜欢看着你吃。”茜娜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微笑着说。
塞鲁瓦咧嘴一笑，“好啊，你可别馋哦。”用叉子叉起一块鲜肉，就这么大刺刺的扬起头，从嘴巴上面放下去。
“我不会馋的，哥哥吃我就很开心。”茜娜继续道，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下继续着。
塞鲁瓦突然觉得这么大的餐桌这么多的菜四个人实在是太浪费了，随口道：“咦，索多不跟你们一起吃的吗？”
迪达斯大公眼中露出厌恶的神情，冷冷的道：“他不配。”
塞鲁瓦“哦”了一声，反正他对索多本来就没有好感，便不再理会。继续自顾自吃着美食，时而望着正对面的茜娜。或偷偷的看，或光明正大的看，仿佛看不腻一样，心中只觉得快乐无比。而茜娜呢，开始一直望着塞鲁瓦，偶尔夹了一口菜，有时塞鲁瓦望过来，突然低下头浅浅的笑了一下，到后来又故意转头望向别处，发现塞鲁瓦仍盯着她，巧笑道：“好啦哥哥，别看啦，你先吃菜啦。”
“咦，你不是一向都喜欢被我看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奇怪。”塞鲁瓦奇怪的说着，接着又灌了一口汤。
“别说啦！”茜娜突然娇嗔了一下，接着脸竟然微微红了起来，配合她粉扑扑的脸颊，透出一种惊艳的感觉。
这时塞鲁瓦第一次在她身上找到这种感觉。
突然塞鲁瓦手抖了一下，他想起了某个早晨，在巴塞隆城的城门前，一个女孩救了他，而他的心，也曾经拥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了。
塞鲁瓦低下头，然而大家只是以为他喝醉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其中微妙的变化。
晚餐很快接近尾声，虽然露琦公爵夫人仍在劝酒，不过塞鲁瓦一下收敛了很多。估摸着他已经吃的很饱，露琦公爵夫人也就放过了他。仆人们很快过来撤席，尽管塞鲁瓦吃了很多，但尚有二十多道菜连动都没有动。
塞鲁瓦诧异的道：“你们都吃饱了吗？”
看来是酒精的作用，让他忘了与他同桌的可是公爵一家，不过迪达斯大公丝毫不以为意，道：“当然，你怎么样，要是没有饱，接下来还有水果和甜点。”
果然，数十个仆人一瞬间将餐桌上的美食撤光，一块崭新的白色餐布披上，接着又是三十多道甜点和水果盆。
塞鲁瓦又被吓到了，无奈的摇了摇手道：“这下我是真吃不下了，早知道刚刚就不那么拼命吃了。”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露琦公爵夫人的笑声，连茜娜也发出一声轻笑。
“好吧。”迪达斯大公傲慢的点点头，“那我让仆人陪你在公爵府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正好你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是真的吗？”茜娜高兴的道，“哥哥，你真的要留下来？”
塞鲁瓦想告诉她他在等奥拉斯的消息，不过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答应了迪达斯大公，不管情不情愿，自己总不可能拂了大公的意思。于是回道：“嗯，恐怕要多留几天了。”
“太好了。”茜娜站起身来，迅快的向迪达斯大公行了一个礼道：“爹爹，那就让我陪塞鲁瓦哥哥一起逛吧。”
“这么晚了，你的身体…”迪达斯大公犹豫了一下，不过露琦公爵夫人却插嘴道：“有什么关系嘛，有塞鲁瓦陪着娜娜，不会有事的，再说园子里那么多仆人。”
迪达斯大公想想也是，自己的公爵府里是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茜娜走到塞鲁瓦身前，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欢快的道：“哥哥，我们去走走吧。”
奔出门外，公爵府夜晚的园子里依然灯火通明。
不过比起黄昏总算是暗了许多，主楼的四周竟然有四个大花园组成，再往外则是各种其他不知名的建筑。总面积估计比得上大型的公会总部。想要在晚餐后逛完也是不可能的。而茜娜只是带着塞鲁瓦来到她最喜欢的地方，位于主楼后面的大草坪。
一路上，茜娜向塞鲁瓦讲述了她在府里的故事，但总是离不开她少时的回忆，仿佛是永远长不大的回忆，都是她很小很小以前的事情。
草坪周围是各种花卉和树木，在草坪靠近主楼的地方有白色的椅子和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一杯没有喝完的咖啡。在桌子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秋千，茜娜拉着塞鲁瓦走了过去。
茜娜的手是如此温热，有点点微微的湿润，但入手的感觉却让人温馨不已。两人走到秋千的前面，茜娜放开了塞鲁瓦的手，禁直坐到秋千上，娇声道：“哥哥，这里就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地方。”
塞鲁瓦回味着茜娜手指间的感觉，柔声道：“你很喜欢这个秋千吗？”
“嗯，在我有记忆开始她就陪伴着我呢。”茜娜说着，在秋千上扭动着小屁股，不过秋千纹丝不动。
“哥哥，你来帮我推好不好。”茜娜娇声道。
“嗯。”塞鲁瓦走了过去，在她背后轻轻的推着。茜娜欢呼一声，秋千荡了起来。
“对了茜娜，”塞鲁瓦问道，“为什么你会坐在你妈妈前面呢？贵族的家庭难道跟普通家庭不一样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茜娜一边大力晃动着秋千，一边问。
“普通家庭都是父母坐在子女的前面吧，尤其是有客人来的时候。”塞鲁瓦道。
“哦，哥哥你误会啦，露琦阿姨不是我妈妈。”茜娜说着，神色微黯，“我妈妈很早以前就……离开我了……”
塞鲁瓦听出了她在刻意避开那个死字，忙沉默下来。心想难道茜娜是因为母亲的死，才会如此害怕死亡吗？
他动手助茜娜推了一把秋千，让茜娜高高甩到空中。茜娜惊呼一声，兴奋的叫道：“哇，好高，我好像飞起来了。”
塞鲁瓦微微一笑，“茜娜，公爵府里没有那些可以飞的魔宠吗？”
茜娜装作老气横生道：“有是有啦，不过爹爹他才不会让骑呢，因为他总说我小呢。”
塞鲁瓦释然，不过也是，茜娜虽然有神器保护，但却没有任何作战技能，如何能驾驭魔宠。
“哥哥，你能带我飞吗？”茜娜问。
塞鲁瓦叹了口气，“哥哥现在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钱去买魔宠呢。”
茜娜想也不想，失笑道：“哥哥你忘了啊，刚刚才告诉你这里有很多魔宠呢，我让我爹爹随便给你一个吧。”
塞鲁瓦震了震。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会见茜娜，原本他应该远离这个女孩，但是一次又一次，他还是来见她，难道在自己心里……他不敢想下去。
“好吗？”茜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用了。”塞鲁瓦淡淡的道。
突然塞鲁瓦觉得自己明明对她什么都没有，仅仅是哥哥对妹妹那种感觉罢了，但是茜娜却没有听出塞鲁瓦的不快，继续道，“其实没有关系啦，爹爹什么都有……”
“我说不用！”塞鲁瓦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
茜娜怔了怔，连塞鲁瓦自己也被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到了。秋千继续荡着，但是越来越慢，那只是在惯性的行动着，终于秋千停了下来。
一片难堪的沉寂。
突然，茜娜转过头来，露出笑容道：“哥哥是想凭着自己的力量得到魔宠吧。”
塞鲁瓦怔了怔，他原以为茜娜会被吓到而生气，因为他一直觉得茜娜只是个孩子，但是情形完全不对，这有别于茜娜之前只有了六七岁女孩般的表现，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塞鲁瓦不自觉的“嗯”的点了点头。
“那等哥哥得到魔宠的时候，一定要带我飞哦。”茜娜伸出了纤纤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塞鲁瓦想起来，那是茜娜曾经说过他以前的哥哥教给他的，塞鲁瓦伸出手去，微笑的与她的手指勾在了一起。
茜娜高兴的“耶”了一声，双手V字张开，“太好啦，哥哥答应我啦。”说着转过身继续背对着塞鲁瓦道，“哥哥，继续帮我推吧。”
塞鲁瓦“哦”了一声，回味着刚刚茜娜反常的样子，这个女孩显然不能以七八岁来猜度，但是为什么以前总觉得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还是说，只是自己内心的一厢情愿。
塞鲁瓦想起了巴塞隆城旅馆的那个夜晚，两人是如此的近，就算是现在，摇摆的秋千，茜娜在风中时时贴着自己滑过，每滑过一次，就仿佛亲吻着她的脸颊一般。
可是不对，塞鲁瓦感觉到站在这里的不该是他，茜娜想要替她推风车的人也不该是他。他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身上，那破旧的衣服，那满手的创伤，和来自心灵深处最低劣的自卑。
他仿佛看到一个英俊的少年，身穿豪华的贵族服饰，站在她的身边，替她推动着秋千，而茜娜则高兴的欢呼着，快乐的成长着。
“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塞鲁瓦对自己说，他望着远处公爵府的围墙，仿佛穿过围墙和中心大道，看到平民区内冒险家摆摊的地方，那是他第一次遇到菲尔的地方。
“茜娜……”塞鲁瓦突然道，“你开心吗？”
“当然啦，哥哥！”茜娜高兴的道。
“可是，我不是你的哥哥……”塞鲁瓦望着他。
茜娜沉默了一下，转头娇笑道，“怎么会，你答应做我的哥哥，塞鲁瓦哥哥。”
塞鲁瓦摇了摇头，仿佛鼓起勇气一样，道：“可是，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真正的哥哥，他以前一定像我现在这样，为你推着秋千，陪你说话陪你逛花园陪你玩，照顾你……”
突然塞鲁瓦没有说下去，他突然觉得脸上被水滴溅到了，但那不是雨滴。
那是秋千上的少女在空中散落的泪滴。
塞鲁瓦不知道再说什么，他甚至无法开口去安慰茜娜，他分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为何能在内心深处如此感觉到茜娜的心痛。
秋千静止，茜娜双手握着秋千两旁的白色麻绳，微微低着头，时间仿佛就在那时候静止了。但是她仍能转过头，仍湿润着的眼睛望着塞鲁瓦，露出少女般明媚的微笑道。
“谢谢你，塞鲁瓦哥哥。”
说完，茜娜跳下秋千，双手向后牵在一起，头微微望向黑色的天空，向主楼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