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叁章
度所南都绿油油的脸上表情震惊到极点。“什么时候!……”他说不下去。
“就在戈梅兹陪着我回来的时候,史蒂芬就跟在我们身后。而在戈梅兹送我进入休息室的时候,史蒂芬就溜进来觐见国王了。”
“所以聪明的狗头人史蒂芬并没有被你们的人发现。”史蒂芬一边插嘴一边得意的手舞足蹈。
不管他如何从高贵的狗头人变成聪明的狗头人,这时候也没人会计较这些了。只不过度所南都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步,塞鲁瓦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惧怕史蒂夫。但是接下来,王座大厅正门外,突然冲进去了更多的人。
带头的正是马克流将军,其他的则是地精大战士们,他们迅速的将叛乱的戈梅兹和他的队员们包围起来。
“还不快投降,都想死吗!”马克流将军大喝声中,这些处于绝对劣势的叛乱军们,显然开始动摇了。
“大家不要怕!戈梅兹,你挡住马克流,国王交给我!”度所南都慌张的下令。
可是戈梅兹却没有动,她只是难过的站在原地,喃喃的道:“父亲,我们输了!”
“没用的东西,”度所南都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不是你露出那么多破绽,我们怎么会输得那么惨。”
“你还不是一样,臭老头!”杰鲁塞三世挥舞着地精权杖高声道。
“可恶!”度所南都突然将术士杖咚的一声插入地面,巨大的铁制杖身竟深深的陷入地面深处。由此可见度所南都手上的力量和术士杖的重量。接着度所南都双手放开术士杖,掌心正对杖头的宝石,左右变化手势,吟唱咒语。
周围的叛乱军和宫殿守卫队同时向四面散开,马克流大声道:“大家小心,度所南都要发动咒术了!”
“我不会败的,接招吧,幻术系,魔幻空间!”度所南都的怒喝声中,周围的虚空中幻化出七色的光芒,从虚空中向杖头的宝石聚集过去。
塞鲁瓦举起镰刀想要突过去,但是脑袋里仿佛被雷击一般,晕得连眼前的景象都仿佛扭曲起来。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穿过他,猛的射向施法中的度所南都,正是狗头人地卜师史蒂芬。
人影未到,度所南都脚下的泥土突然松软下去。
“可恶!是地之突袭!”度所南都还想勉强站直身体,但是身前的术士杖也东倒西歪,连魔法手势都被打乱。此时史蒂芬已到了度所南都身前。
交手只在一瞬间。
度所南都奋起最后的力量,左手握住术士杖的顶端,光芒从宝石之中向头顶上方射去,将身前的史蒂芬映射在光芒下。
史蒂芬正挥动着巨大的白色骨棒,但是他的动作好像慢镜头一样,迟缓下来。
“去死!”度所南都右手变幻手势,被慢速下来的史蒂芬,仿佛在扭曲的空间里一般,整个人如麻绳一般被卷起来了。
塞鲁瓦想去帮忙,但是刚刚脑袋里的雷击仍余威不断,震得他几乎无法直立,可见度所南都咒术的厉害。
但是被扭曲的史蒂芬突然就这么在空气中爆炸开来,化作闪闪发光的红色粉末。
“糟了!”度所南都只觉得体内的魔力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一样,整个都虚脱。正跌跌撞撞向后倒退,突然从四面冒出四个史蒂芬来。
“猜猜谁是真的。”话音声中,四个骨棒同时打了下来。
鲜血飞溅,戈梅兹甚至不忍再去看他父亲的下场,度所南都的惨叫中,被骨棒打至不成人形。
戈梅兹跪倒在地。“陛下!……”
“咳咳……”杰鲁塞三世终于发声了,“史蒂芬,够了。”
史蒂芬得意的将骨棒放到肩膀上,三个克隆同时宣告消失。
看着被打的不成人形,连脸都几乎分不清楚的度所南都,塞鲁瓦暗暗叹气。史蒂芬作为战友倒是值得信赖,但是作为敌人又未免太过恐怖了。
叛乱军不知何时已丢下武器,被一个个押了出去。马克流示意两个手下左右扣住度所南都双手,没收魔杖。塞鲁瓦看着这个为了自己野心出卖同胞的老人,真可谓百感交集。
“把度所南都押下去,当众处死,还我们的人类朋友一个清白。”杰鲁塞三世下令道。
戈梅兹跪在那里,只有两行泪水默默流下。他的父亲为了自己野心杀害无辜同胞,确实罪无可恕。
“至于你,戈梅兹……”杰鲁塞想了想,似乎不知道怎么审判她才比较合适。这时塞鲁瓦转过身来,道:“国王陛下,戈梅兹虽然也犯了错,但是她只是听从父亲的命令,并不是罪大恶极,请陛下开恩。”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替戈梅兹求情,也许是可怜吧。
“嗯嗯…”也不知杰鲁塞是否真的考虑了一下,道:“好吧,把戈梅兹关起来,先关……关个三年再说吧。”
戈梅兹流着泪水,被士兵们押了下去。
一场风波终于就此平息,但是看着戈梅兹被押走的身影,塞鲁瓦没有一丝高兴,人类也好,地精也好,都会为了自己的野心牺牲一切,但是受害者,往往也是作恶者。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有的只不过在对于错之间,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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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杰鲁塞开了宴会,正式欢迎了塞鲁瓦,并且视他为自己的好朋友。不过塞鲁瓦还是心系拉齐奥尔的安危,早早的回到休息室。史蒂芬则又被国王陛下留了下来玩耍。
塞鲁瓦收拾了行李,躺在床上,又辛苦了一天,他却难以入眠。心中响起戈梅兹银铃般好听的声音,不过以后再也不会听到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坐起来,撑着头想了一会。
“好吧!”塞鲁瓦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看来我还要去见你一面。”
塞鲁瓦离开休息室,按照记忆朝监狱走去。
围栏内,戈梅兹被绑在那里,身边的食物是喂给野猪等野兽的兽食,跟地精一般的食物是有区别的。
这大概就是地精犯人的待遇吧。
塞鲁瓦站在围栏外,面对着她坐下。戈梅兹没有理会她,她手抓起一块浆糊一样的食物,送到了嘴里。由于手臂的绳子和木桩非常近,让她显得很费力。
“戈梅兹……”塞鲁瓦轻声的叫了她。
戈梅兹看了他一眼,目无表情的道:“你来做什么。”
塞鲁瓦低下头看着自己盘着的双腿,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我来看你。”
“算了吧。”戈梅兹淡淡的道:“拜你所赐,要不是你,父亲也不至于心理失衡,这么轻易的败给史蒂芬,我们也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对不起。”塞鲁瓦盯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戈梅兹的表情微微动容。
塞鲁瓦抬起头来,看着岩洞上方,那水滴正从岩角缓缓滴落,他抿着嘴唇,似乎在思考,似乎在犹豫,最后还是说道:“谢谢你。”
戈梅兹的表情变得复杂无比,突然愤怒的道:“你疯了吗,竟然向自己的敌人道谢。”
塞鲁瓦难过的望着她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在这里的啊。”
“别说了!”戈梅兹捂住耳朵,两手上绑着的绳子随着她的脑袋在空中摇晃。
“不,戈梅兹,我要说!”塞鲁瓦坚定的道:“没有你,输的人是我们啊!”
戈梅兹使劲的摇着头,根本不想听到他说的话。
塞鲁瓦嘶声喊道:“是你告诉我那些国境守卫队的人是藏在暗穴里的,无论史蒂芬跟国王的关系如何好,他也不会知道那些人藏着的暗穴在什么位置,能够杀死他们的,只有国境守卫队内部的你们父女啊!”
戈梅兹停止摇晃的脑袋,抬起头,满脸的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出来。”
“因为我知道你杀了自己的同胞,心里很难过,那时候你原本不需要告诉我这些的,可是你却说了出来,这致命的破绽,是因为你的愧疚,所以不想要继续错下去。不是吗?”塞鲁瓦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底难过到想跟她一起哭泣,他完全能够理解戈梅兹当时有多痛苦,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他仍没有发现。
“不是的……”戈梅兹缓缓的说道:“杀害了自己的同胞,我那时已经不能再回头了,我只是……”
“只是什么……”塞鲁瓦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一切看穿似的。
“只是你是一个人类,而我是一个地精……”戈梅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因为你是一个帅气的人类,而我是一个丑陋的地精……”
那一刹那,塞鲁瓦就这么愣在了那里。
他突然能够明白过来,真真切切的明白过来,那份感动,超越了一切。原来有些东西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国界、种族、善恶、亦或者是生命……
塞鲁瓦突然伸出手去,穿过围栏之间的空隙,努力的想要将手伸的更远。
戈梅兹诧异的望着他。
“戈梅兹,把手伸过来。”塞鲁瓦哽咽的说。
戈梅兹怔怔的伸出手去,但是那木桩的绳索是如此的之紧,事到如今才会觉得监狱是如此的冰冷,距离的多么的遥远,然而他们还是努力的将自己的手伸向对方。
终于,彼此的指尖碰触到一起,塞鲁瓦猛的向前,几乎围栏就要被他的手臂冲破的那一刹那,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纤细的指头。
“塞鲁瓦……”戈梅兹望着他,突然开心的笑了。真心的,开心的微笑了。
“三年…”塞鲁瓦微笑的回应她:“好好的活下去,三年后,我一定会回来见你。”
“真的吗?”戈梅兹轻声的问。
“因为我想看到你三年后的变化,三年后的成长,还有,更想听到你的声音。”塞鲁瓦微笑的回应。
岩洞上方的水滴就在那时滴落,清脆的滴水声中,仿佛那回忆在国境边,山崖下清澈的水滴,抬头望去,绿色爬满的墙头,以及那宛如银铃般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