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贰章
国境的入口前，塞鲁瓦身上多处受伤，一摇一晃的走向山崖下的洞口。
戈梅兹正焦虑的等待，看到满身伤痕的塞鲁瓦，不无惊讶的带队迎了上来道：“你不要紧吧，马克流将军呢？！”
塞鲁瓦在士兵的搀扶下坐到一块石头上，恨声道：“他们追史蒂芬去了，那个可恶的狗头人！”
“你们交手了？”戈梅兹问道。
塞鲁瓦点头道：“嗯，我和马克流将军找到了他，我们一边缠住他，一边召集其他人过来。这家伙真厉害，杀掉了我们六个大战士向东边逃走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他受伤也不轻，马克流将军带着其他人追他去了。我被那根骨头棍子打碎了右手骨，所以马克流将军让我先回来，让你请求国王陛下再派些人前去增援他。”
戈梅兹赶紧道：“好，我们先回宫殿，你需要好好休养。”说完，赶紧带着属下陪着塞鲁瓦回去了。
不久之后，塞鲁瓦回到宫殿的休息室，戈梅兹叮嘱了他一番。急着去见国王了。又过了一会，护卫突然来请，说是杰鲁塞三世派人请他过去。
来到国王的大厅，今天的人很少，除了左右大臣和杰鲁塞外，尚有戈梅兹和一众护卫。看到塞鲁瓦到来，国王一改昨日的脾气，高兴的道：“兀那人类，上次我错怪你啦，戈梅兹都跟我说啦。”
塞鲁瓦露出不爽的表情，道：“跟英明的国王无关，都是那个狗头人做的好事。”
杰鲁塞把绿油油的脸撑在细小的手掌上，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的子民，我还真怀念他送给我的玩具啊。”
众人无语。这个孩子气的国王还真是少有，塞鲁瓦看起来不愿多纠缠，只是回道：“希望国王陛下遵守承诺，将我和拉齐奥尔尽快送到离龙御之城最近的通道，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这个自然，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派人送你去咯。”杰鲁塞问。
“已经耽搁了很久，我希望现在就出发。”塞鲁瓦断然道。
“这么急？”杰鲁塞似乎还有些不舍之情，不过还是道，“好吧，戈梅兹，你把塞鲁瓦送到北面的绿石矿山下面的那条通道。”
塞鲁瓦身后的戈梅兹却没有动，仿佛没有听到国王的命令。
“咦？戈梅兹！”杰鲁塞三世又叫了一遍。
这次戈梅兹朝着杰鲁塞国王露出了笑容。
看来她并非没有听到，杰鲁塞摇晃着手中象征地精最高权力的权杖，大声道：“戈梅兹，你在干嘛！！”
“我听着呢，陛下……”戈梅兹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
整个大厅里充满了不安的味道。
嘈杂的脚步声中，二十多个地精战士手持长戈冲进了王座大厅。形式变得分外紧张起来，杰鲁塞惊讶的大叫一声怎么了，塞鲁瓦已退到了他身前，冲着戈梅兹大声喝道：“戈梅兹，你想干什么！”
“就是，就是啊，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们这是？”杰鲁塞嘴巴上下直哆嗦的道。
“我的国王陛下，你还不明白吗？”戈梅兹手按到剑柄上，冷然道：“该是你下台的时候了！”
左大臣叽里咕噜的朝杰鲁塞说了几句，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道：“你…你…你…，你这是要叛变吗？”
“正确的说，是你们杰鲁塞王族应该下台的时候了。”戈梅兹一脸不屑的神情。
“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觉得这可不像你啊！”塞鲁瓦突然道。
戈梅兹怔了怔，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最终冷冷的道：“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了。其实这个计划，从你带着拉齐奥尔来到的时候就开始了。你应该知道发生在恒河平原的战役吧。”
塞鲁瓦点了点头。
“这场战役后，虽然最高评议会可以说达到了历史以来冒险家公会所能达到的权利巅峰，然而也使得他的各大敌对势力不得不联起手来。这不但改变了人类世界，也改变了我们地精王国，尤其是我们奈瑟山脉下的地精王国与最高评议会的密切关系，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杰鲁塞咕哝道：“我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呢。”
戈梅兹不理会他，继续道：“由此带来的结果，使得我们国王军压力倍增，虽然我们摆出了与人类世界划清界限的姿态，但是各方的间谍越来越多，国境边也显得不安宁起来。就拿前天晚上来说，邪马兄弟会和黑狼会的会众就几乎侵入了我们的地盘。”
塞鲁瓦道：“那是在埋伏我。”
戈梅兹点头，“不错，这事我们后来才明白。不过这更坚定了我们改变现状的决心。家父和几位大臣曾经向国王陛下进言，拒绝与最高评议会的来往，拒绝廉价的租赁地精实验室给最高评议会的会众，同时关闭奈瑟山脉下给最高评议会的会众通行的隧道。”
塞鲁瓦想起拉齐奥尔曾经说过，他的药剂制作都是低廉的购买地精的材料通过地精的魔法实验室制作的，也就能理解戈梅兹的想法了。
“但是国王陛下一意孤行，根本不肯听我们的，如此下去，只有把我们整个地精王国陷于危险的境地。”戈梅兹愤怒的道。
“可是，为什么要利用史蒂芬呢？”塞鲁瓦奇怪的问道。
“不，”戈梅兹继续说道，“我们一开始的目标是你！”
塞鲁瓦叹了口气，仿佛事先知道一样道：“果然，你们原本的行动时针对我的。”
“你知道了？”戈梅兹奇怪的问。
塞鲁瓦抬起头，看着大厅上方岩洞上晶莹剔透的地下水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一切都是在我带着拉齐奥尔来到此地后才发生的。于是，我就问我自己，这真是的巧合吗？”
“这时候，我想到了你第一个破绽。”塞鲁瓦低下头望着戈梅兹。
“破绽？”戈梅兹失笑道：“你好像突然变得聪明起来了。”
塞鲁瓦不理他，继续道：“当我们到达国境的时候，你看到拉齐奥尔的时候好像很惊讶，但是之后却表现出根本不认识的样子，那时我就觉得你根本不想救拉齐奥尔。”
“就凭这一点的话，是不是太牵强了。”戈梅兹冷冷的回望他。
“的确，可是之后你的父亲，国境守卫队的总指挥官，身为地精王国最重要的大将之一，竟然也会不认识最高评议会的十二皇，这不奇怪吗？”
“也许是“先知”行踪飘忽，认识他的人极少呢。”戈梅兹道。
塞鲁瓦点点头，“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不在意，不过很奇怪，既然你们不愿意接纳拉齐奥尔，为什么之后仍要将他带入地精王国。”
“这个问题由我来答你。”一声沉重的铁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身穿蓝白相间的术士袍，手持术士法杖的度所南都出现在大厅门口。
老地精的眼睛里露出得意之色，一步一步向王座前慢慢走来，边走边道：“你果然很聪明，可惜你没能继续深究下去。事实上，当我的爱女戈梅兹告诉我拉齐奥尔的尸体出现在国境上时，我真的吃了一惊。”
塞鲁瓦看着这个老地精一言不发。
老地精继续得意的说下去，“于是，一个计划当时就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假意带着你们觐见了杰鲁塞，之后我和戈梅兹连夜暗杀了国境守卫队，再嫁祸给你。”
“喂喂！”杰鲁塞用权杖用力的敲着王座的扶手，非常不满的道：“你这该死的老东西，连国王陛下都不叫一声了吗？”
“哈哈哈哈！”度所南都握着术士法杖张开双臂，“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我才是国王了。”
杰鲁塞小声咕哝道：“都老的牙齿都快掉光了，还能当多久的国王呢…”
度所南都绿油油的脸因怒火上升变得蓝光绽起，不过塞鲁瓦打断了杰鲁塞的抱怨，突然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戈梅兹还要替我求情，史蒂芬又是怎么回事呢？”
度所南都冷冷的道：“一个快死的人类，需要知道那么多吗？”
塞鲁瓦双手一摊，露出一个潇洒的神情道：“大概只是我想明明白白的死去吧。”
“哼哼！”度所南都又露出得意的表情，“好吧，如此也让你做个明白鬼。这件事可以让戈梅兹来告诉你。”说着背对着塞鲁瓦和杰鲁塞转过身去。
戈梅兹上前一步接着道：“不错，当第一步成功之后，国王陛下并没有因这次屠杀断绝与最高评议会的关系，而是简单的处置了你，却仍要将拉齐奥尔送回去，这就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不过幸好，我们早就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所以你才会向国王陛下求情，并且以你父亲仍在研究找借口，拖延时间。”塞鲁瓦道。
“是，由你发现史蒂芬的疑点，然后通过你的发现让国王陛下得知，他才会派出守护宫殿的地精大战士们前去追击。因为这里的人都很清楚狗头人地卜师的实力，也只有守护宫殿的地精大战士才有可能成功的追捕史蒂芬，也不至于被别人怀疑。”
“两败俱伤？”塞鲁瓦问道。
“用调虎离山更为贴切吧。”戈梅兹顿了顿道，“只不过你竟然能从狗头人地卜师手底活着回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但也不影响大局，如今守护宫殿的地精大战士们还在追捕史蒂芬，就算只是多你一个人回来能有什么用，而且还是受了重伤的人。”戈梅兹道。
“够了。”度所南都缓缓转过身来，“你们知道的够清楚了吧，是你们自己下跪受缚，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
塞鲁瓦突然发出一声冷笑，缓缓道：“不要着急，想听听我的分析吗？”
“你想说什么？”度所南都奇怪的看着他。
“其实在监狱的时候，我就觉得戈梅兹的话有点奇怪。”塞鲁瓦道。
“莫非戈梅兹露出了什么破绽吗？”度所南都奇道。
“说实话，戈梅兹一直隐藏的很好，对我表现得热情和关心，只是她的话未免出了一些问题。”
“戈梅兹说了什么？”度所南都不耐烦的道。
“我问她史蒂芬在哪里？她说因为这次事件国王陛下将史蒂芬遣送出国境了，可是昨天晚上史蒂芬回来的时候，还在抱怨国王陛下缠了他一下午，试问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史蒂芬离开呢？”塞鲁瓦反问道。
度所南都首次露出赞赏的神色，道：“当时你被关到监狱里去，竟然还能作出这样的分析，的确难能可贵。不错，是我们假杰鲁塞的命令先将他送走，为了之后的计划。”
“于是，我在监狱想到了史蒂芬衣服上的血迹，顺理成章的史蒂夫就成为这次屠杀的元凶。”塞鲁瓦深吸一口气，“那些惨死的同胞恐怕到死也不敢相信杀死他们的竟然是他们的总指挥官和队长大人吧。”
戈梅兹露出复杂的神情，仿佛歉意似的微微低下头。不过度所南都却冷冷的道：“为了地精王国的未来，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你不觉得这样的牺牲太大了吗？度所南都！”塞鲁瓦突然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度所南都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地精王国子民的死与你这个人类何关，在你们人类世界还不是随意的屠杀我们地精哥布林，拿我们的皮缝制衣服，或者作为你们新人练习战斗的道具吗？”
“可是你们不一样啊！你们救了我和拉齐奥尔，至少在我们穷途末路的时候接纳了我们，尽管是在利用我们，但是对于穷途末路的我，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我可是牺牲了我最好的兄弟才能带着拉齐奥尔来到这里啊！”
戈梅兹的身体抖了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些话留着对愚蠢的国王说吧。我已经说过，为了地精王国的未来，这些牺牲都是必要的。”度所南都不耐烦的道。
塞鲁瓦突然高声道；“那些血迹是你们昨晚涂上去的吧。”
度所南都怔了怔，回道：“不错，现在才发现晚了吧。”
“晚了吗？”塞鲁瓦突然反问，手指一动，“破军”已滑落手上。
“你！你的手！”度所南都身后的戈梅兹诧异的望着他。
“我的手根本没有受伤。”奇变聚生，想要发动攻势的度所南都也不由的停止了动作。
“事实上，从围栏里戈梅兹放我出来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输了。”塞鲁瓦道。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在那时就已经？……”戈梅兹的震惊无法形容，她说不出话。度所南都则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在监狱的时候，山里的一滴水滴落在我脸上，当时我才能够彻底醒悟过来，更肯定了之前的所有怀疑，把整个事件串联起来。”
“水滴？”戈梅兹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错，当时我心里很苦涩，不自觉的舔了舔，那水滴的味道，虽然和我在休息室里喝到的地下山泉水味道很相近，但是却有一点点的区别。那味道比起休息室的水，更加清纯。”
戈梅兹惊讶到极点，他绝料不到塞鲁瓦竟然是一个如此在意细节的人。
“昨晚我喝了水之后，便早早的睡了，起初我以为是因为连日来缺乏休息导致身体疲惫，但是奇怪的事，昨晚我被惊醒以后，史蒂芬也出去了。直到发生屠杀事件后，我自然而然的怀疑到史蒂芬身上，但那不是太巧合了吗？若人真是史蒂芬杀的，他完全可以在不用惊醒我的情况下偷偷回来，以他的身手这点应该是做的到的，尤其是水里被人下药之后的我。”
“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连这个都猜到了。”度所南都讶道。不过他又好整以暇的道：“凭你一个人能有什么用。”
塞鲁瓦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继续道：“我可不是猜，而是思考，试想我若不是被史蒂芬惊醒，那必然有其他的人将我们弄醒，可他为什么要将我们弄醒，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要我看到史蒂芬被引出去。”
“看来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是我……”戈梅兹道：“在你们喝下水睡熟以后，我进入了房间，先在史蒂芬的衣服上留下血渍。然后离开房间，故意在外面弄出声音。由于父亲配置的药剂对狗头人药效稍稍低于人类，他自然就会比你先醒来。等他出门探查回来，自然就会被睡梦中的你察觉。整个计划计算的几乎天衣无缝，父亲连下药的剂量和成分都精算了好几遍，没想到还是让你想到了。”
“还有一个细节。”塞鲁瓦目无表情的道：“你那个药是什么时候下的。”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没有单独前往你们的休息室，而是在我来看望你的时候。你应该记得我用瓜瓢在石岗里窑了一瓢水喝下去吧，药就是在那时候放在瓜瓢里放回石岗里的。”
“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你明白了吧。”塞鲁瓦后半句话却是对别人说的。
王座大厅边上的石门突然开了，高贵的狗头人史蒂芬屁股一扭一扭的从房间里出来，依旧是红橙色的衬衫和红色的背包，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恐怖的巨大白色骨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