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终于来了。”
孔欣巧将这一行人领到包厢内后,终是忍不住欣慰地开口。
正在替秦妙斟茶的易宛秋抬起头对她笑了一笑,柔声道:“嗯,我没事。你下去吧。”
有些顾忌地看了气势惊人的雇佣兵首领一眼,孔欣拧着眉退下,离开之前,还体贴地替他们带紧了门。
此次出行,综合实力最强的雇佣兵首领也跟着易宛秋来了。之所以他在音乐厅里头没露面只是因为那儿有一批专业保镖,安全无虞,但换了这个只有二流保镖的咖啡厅还是得进行贴身保护。
热得直吐舌的秦妙迫不及待地端起面前的凉茶大口啜饮,待杯内一滴水也不存后,又从易宛秋手里抢过茶壶自斟自饮,咕嘟咕嘟,直到喝净了第四杯才有些尽兴地咂咂嘴。
期间,钟晴极具兴味地盯着易宛秋一秒钟变身淑女,笑道:“这副样子还真乖。”
易宛秋侧身瞪神色不正经的钟晴一眼,又坐正了身子问对面的孟白马,眼神里透着满满的不解和怀疑,“孟警官也追星?”
孟白马不是忙得很么?怎么还有心情约了别人一起去听音乐会?
难不成他是为了追求秦妙才抛下公事?
但是……她从没听秦妙说起过孟白马啊。
钟晴和易宛秋并排坐在方形玻璃桌的一侧,另一侧则坐着其余三人。玻璃桌是近乎于透明的浅白色,桌上盛着鲜红的西瓜拼盘和数碟解暑的药食。
孟白马放下吃到一半的西瓜瓣儿,“不是。”在这声简短的回应后,他接过秦妙手中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抬起头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我在查案。”
“——别瞎想,孟警官怀疑风吟有问题,带我这个帮手来实地考察。”
与易宛秋多年的好友生涯让秦妙对她的脑回路洞若观火,遂赶在她的目光越发好奇前急急解释。毕竟,她一点儿也不想每天被易宛秋追着问她什么时候与孟白马结婚。
“我想,偌大一个警局不至于找不出一个堪用的帮手吧,何至于非得一介女学生亲自出马?”
听到这从身侧传出的话,易宛秋精神一振,充满鼓励地看着钟晴。
她确实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上道的时候,干得好!
秦妙斜睨孟白马尴尬的神情一眼,不屑地冷哼出声,“这是孟警官依据直觉得来的怀疑,没有切实证据——会有谁愿意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得罪风吟?也只有我这个苦命的女学生被生捉壮丁。”
风吟名气如此之盛与他传说中的大后台脱不开关系,虽然具体情形不得而知,但他十二岁便登上维也纳大厅是不争的事实,窥一斑而知全貌,该后台实力究竟如何也就不难想象了。
毕竟在钢琴上有天赋的人数不胜数,成功得似他这般无与伦比的也仅此一人。
孟白马微一苦笑,无奈地耸耸肩,“……就是这样。”说着,他眼神放柔地轻轻望了秦妙一眼。
这个眼神让易宛秋心头一惊,隐隐觉出几分真味来,再看秦妙对此仍是无知无觉,不由不怎么真心地向孟白马表示同情。
她一点儿也不想好友这么快被抢走,要知道,就算谈恋爱期间她也从没有冷落过秦妙,一直都是秦妙排在前、“男友”靠边站。
淡淡看着孟白马,秦妙不以为然地嗤道:“孟警官真是异想天开,不是已经捉住了‘雪狼’的尾巴么?怎么还揪着风吟不放呢?若风吟是杀手,那他在晚会那天为什么不杀了易小宛?要知道,他们可是有好几次的近距离接触。”
听到这里,易宛秋有些糊涂,忙问:“孟警官怀疑风吟是‘雪狼’——是这个意思吗?”
“对。”
秦妙抢在孟白马回答前极快地说道。
这个怀疑……还真是异想天开。
易宛秋哑然,试着将传说中不修边幅的“雪狼”与极爱干净的风吟画上等号……光洁的下巴要蓄满大胡子,整洁的白西装换成邋遢的T恤和大裤衩,就连眼神也得改,不许含蓄柔和,得冷漠、恣意又沧桑。
“哈哈哈……”
看着乐不可支地笑倒在钟晴身上的易宛秋,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想到了什么才乐成这个样子?
钟晴无奈地伸出胳膊半抱着易宛秋,让她不至于滚到地上,间或用手指替她拨一拨额前的斜刘海。
注意到秦妙含着些微警惕的视线,他极其自然地抬起头对她轻轻一笑,复又轻而专注地凝视着易宛秋。
在这种怪异的氛围里,雇佣兵首领忽然开了口:“我也觉得风吟有问题。”
此前,他一直沉默而又极具效率地消灭着食物,所以他的这次插话让在场众人于吃了一惊的同时也郑重起来。
徘徊在危险边缘的雇佣兵和刑警都说风吟有问题,那么他必然有不对劲之处。
易宛秋急急拄着胳膊撑起身子,不顾身侧钟晴忍痛的呻-吟,担忧地对秦妙道:“你别搀和这事了,万一风吟真的是个危险人物怎么办?”说到这里,她不满地一皱眉,淡淡看向领着秦妙蹚进这场浑水的孟白马,“孟警官,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不受侵-害是你的首要责任吧?”
闻言,孟白马犹豫刹那,拧着眉头侧身看向秦妙,“今天多谢你了,今后……”
“你知道就好。”秦妙满不在乎地打断他,对易宛秋笑道:“放心,我没那么傻。”
孟白马表情僵了一僵,苦笑得愈发厉害了。
对此极为满意易宛秋轻轻抿唇,莞尔一笑,“那就好。”
“你在这儿做什么?”
在包厢外踌躇不止的孟悦悦受惊地抬头,见孔欣巧用怀疑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她,不由尴尬一笑,讷讷解释:“我是想把易珠来捣乱过的事告诉老板。”
就在昨晚,易珠像是疯了一样带着一批专业人士要来砸店,幸好最后被及时赶到的柳源阻止了。
孔欣巧眉心一拧,教训道:“这种已经解决的事就不用说出来惹老板烦心了。”见她有些委屈地想辩解,遂放轻了语气劝诱道:“你是我招的唯一一个外地人,来的时间又不长,不了解老板的脾性——她虽然不计较很多东西,但是很反感他人在她面前提起那三个易家人,或是对她的生活方式自以为是地指手画脚,别一不小心犯了忌讳搞到工作都得丢。”
孟悦悦张了张嘴,考虑到自己想说的话真的很唐突,终是把话闷回了嗓子眼里,郁闷地低着头走开。
其实,她想说的是昨天来的柳源她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但是柳源见了她却装作陌生人,弄得她不是一般的莫名其妙。明明柳源大哥一直很疼她的呀,得知她来这边打工还给了她很多零花钱让她保护好自己呢。
……算了,这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孔欣巧在孟悦悦走后也不解地皱起了眉,思考起一个困扰了她一整天的问题: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易珠这么失态?
她记得,易珠扑到柳源怀里哭泣时好像有提到“大哥”?
易琛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盖着厚厚一层被子身子却仍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易泷顾不得突然跑出去的女儿,只一个劲儿焦急地问身旁的医生,“我儿子没事吧?他到底怎么了——他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好。”说到这里,他露出愤慨又恐惧的神色,“可能是有人给他下了毒……黄医生,你一定得救救他啊。”
穿着白大褂的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确认似的看了一眼床头的诊断仪器,平静地抬头看向易泷,“急性食物中毒——由变质海鲜引起的。病人是隐性海鲜过敏体质,所以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实际上,经过治疗后,病人已经在逐步恢复。”他顿了顿,补充道:“绝对没有生命危险。”
易泷悲愤的神色一僵,就在前一天,他们全家去吃了一顿海鲜大餐,他记得由于他终于对易珠的恋情松了口,易珠很兴奋,和柳源一起连连给他们夹菜。倒是那两个小俩口亲亲热热的,没怎么动筷。
想到这里,他转身直奔细菌检测室,再也顾不得方才还关切无比的儿子。
隔壁病房内,冯昀闭目哼着小曲,脑袋随着收音机内咿咿呀呀的小曲儿一点一晃。
“——是易琛。”
打听完情况回来的李芳神色平静地道。说完这话,她走到房内的椅子上坐下,拿起长针织起毛衣来。
冯昀闻言神色未变,嘶声问:“易宛秋最近在做什么?”
李芳用嘴咬去线头,头也不抬地回道:“关禁闭——大概有一个多星期了吧。”
“最近乱子多,是得看紧她。”
听到这话,李芳不由抬头看着冯昀言不由衷的神色淡嘲道:“老爷就是看得开。特地在小姐面前说了小小姐的不好,急坏了小姐不说,还把唯一常来看望自己的人给弄没了。真看得开啊……”
冯昀抖了抖眼皮,不做理会。他本还想问一问易疏的近况,但只是随意一想就作罢。他不用自己这个老头子担心,应付得来任何状况。
“阿盈呢?最近心情怎么样?”
想到最后,他还是提起了最得他痛爱的独女。说到底,外孙女和外孙再怎样讨人欢喜,也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大抵很好——刘嫂和我联系过,小姐最近的食欲极佳,不像前几个月……”
话题最开始的易琛被人遗忘到一旁,谁也不曾多问一句。
——这是昨天傍晚发生的事,除了医院内的人,谁也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