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梅耶和其他高级雇员都明白拉里和谢尔盖的心思,也明白这一对搭档就任何重大问题作出的最后决定往往是正确的。其他搜索引擎甚至都没有尝试过简洁的网络访问设计,直到谷歌给他们做出了榜样。而且,谢尔盖和拉里一发现这种方法奏效,他们就把它应用到了每个搜索结果页面上--实际上其他网站都没有发现这么做的必要性。您只需要在浏览器上输入www.yahoo.com和www.google.com,就能比较这两种结果。
关注用户
这个简单理念是拉里和谢尔盖另一个怪癖的一部分:把用户的需求放在第一位。这是拉里和谢尔盖在公司网站上题为“我们的哲学”一文中列出的第1条准则:“关注用户和一切后续事宜。”拉里和谢尔盖知道网民们憎恨的东西:作为搜索结果的变相广告;强行弹出广告;混乱不堪的网站。大量提供此类东西就不能维护用户利益。
客户永远至上的承诺已成陈词滥调。你所询问的任何一位公司高层,都会声称这是他自己公司的哲学理念。但可悲的现实是,遵循这一理念的公司少得惊人。你可以去问问苦等有线电视公司启动系统的人,问问在超市的过道踱来踱去寻找心仪商品的人,或者问问花费一个小时坐等因经济不景气、业务放缓而缩减的客户支持人员的人。大多数零售商店都遵循一种不同的哲学理念。它们研究人们通常一并购买哪些商品,从面包和花生酱,到纸巾和化妆品,以便找出在货架上摆放这些商品最有效的方式。但其效果并非以顾客能最快找到商品来衡量的。它是通过顾客花了多长时间在过道里徘徊来衡量的,其前提是,人们在店里停留的时间越长,他们越有可能发现并购买他们原先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拉里和谢尔盖则奉行一个简单的理念:尽量让事情简单明了。
从表面来看,对客户的关注是以牺牲广告客户为代价的。拉里和谢尔盖坚持使网站上出现有限数量的广告,而且每条广告都必须限制在几行字之内,不过多作媒体渲染。这是为了维护用户的利益,这是保持网站简约的另一种方式,并能使用户专注于他们来这个网站的目的--寻找合适的搜索结果。但它对广告客户同样适用,这与传统智慧相左。限制广告的数量,使它们更容易被看到,这使得每条广告都更突出,人们也更频繁地点击。很多批评者坚称,谷歌的用户不能分辨广告和搜索结果二者的区别。这抬升了广告位的竞价,为谷歌创造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丰厚收入来源。
谷歌创立之时,其他搜索引擎在尽可能多地植入广告,展示它们所能填入的大量闪烁、活动和扎眼的功能--大多数专业网站今天仍在使用这种技术。广告是目前许多网站载入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人们更可能一并关闭多媒体广告或图像的播放功能,而不去点击它们。
莫尼尔声称,这一哲学使谷歌拥有了极为特殊的吸引力。“这绝对是一个成功,”他说,“搜索引擎关乎速度,它是一个实用程序,它是一项服务,它应该简便、可用、极快。所有这些,谷歌都做到了。它们丝毫没打折扣。正是坚持这一方法,它们才提出了这种广告模式。”
控制混沌
起初,在谷歌的风险投资人那里,很多这样的决策无论如何都行不通。风险投资界是一个多嘴多舌的小集团。有几个人告诉我,多年来,谷歌的投资人--尤其是迈克莫里兹--曾在这些决策上与拉里和谢尔盖对抗过。(约翰·杜尔和迈克·莫里兹拒绝了本书的采访要求。)正如任何一家成功公司的高管一样,风险投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并制定了公司发展公式,而拉里和谢尔盖丢掉了这个公式。限制广告客户的数量?此举肯定会减少收入。但是由于拉里和谢尔盖自己控制了公司股权,风险投资人在这方面几乎掀不起波浪。
风险投资人在迫使拉里和谢尔盖就范方面有一张王牌。他们在资助谷歌时提出的一个条件是,公司必须雇用一名老练的管理者担任首席执行官。但是这两个男孩在履行这项承诺上长时间地犹豫不决。莫里兹颇为沮丧,他威胁要抽回红杉的资金,如果谷歌不遵守诺言的话。他后来在《GQ》杂志面前承认:“那不是一次愉快的交谈。在事情达到白热化时,当时的气氛是剑拔弩张。”
在2000年的一次采访中,谢尔盖描述了他们正在寻找的首席执行官的类型。“我们寻找的是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Amazon.com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那种类型的。他非常精明,能很好地促进公司发展。拉里(在这方面)比我强,而杰夫比他强。杰夫非常有趣,很好相处。”
他们最终在2001年找到了埃里克·施密特,他当时46岁,是Novell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很大程度上,这个男人与拉里和谢尔盖是一路人。
施密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金发男子,他特别聪明,拥有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电子工程学和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他戴着一副约翰·列侬式的眼镜,与拉里和谢尔盖不同,他举止优雅,口才很好,态度谦和。
在2000年举行的个人电脑论坛行业会议上,施密特第一次见到了拉里,当时他们共同参加了一场小组讨论。拉里演示了搜索结果,借以炫耀谷歌,但施密特不为所动。“他很腼腆,”施密特回忆道,“绝对是一个好人。但我印象最深的,是觉得他们的搜索引擎不是很有趣,而且他很腼腆。显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与谢尔盖的第一次打交道是通电话。谢尔盖在2000年10月给他打电话,因为他们想雇用的一名员工韦恩·罗辛(WayneRosing)把施密特列为了证明人。这次谈话从晚上9点开始,持续了50分钟。“我从未经历过持续50分钟的背景调查,”施密特笑着说,“谢尔盖对韦恩特别感兴趣,但我大致记得,我注意到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同一个月里,施密特又遇到了谷歌的投资人兼董事约翰·杜尔,杜尔告诉施密特,他进了接管谷歌首席执行官的候选人名单。当时的Novell首席执行官施密特告诉杜尔他不感兴趣。杜尔坚持要他与拉里和谢尔盖见个面。
后来,施密特接受了谢尔盖的提议,到他们的办公室见个面。施密特说,他同意见面“只是出于好奇”。他去了他们的总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时他们的总部位于太阳微系统公司的一栋老楼里。这次访问出乎他的预料,小桌上放着食品,墙上是施密特的传记投影。“我想,不错,挺有趣的,”施密特说,“这种见面形式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并不常见。这是一件你心知肚明的特别的人生大事。它有趣而特别。”
这次谈话则更加有趣。施密特不知道这次会面是工作面试,而且这压根儿也不像。他们争论了很多技术问题,包括Novell公司正在推进的一个视频存储服务的营销项目,“他们认为这个项目相当愚蠢,”施密特说,“他们并没有那么说,但他们基本上是反对其前提条件的。”他们的理由是,自从网络公司崩溃以来,有大量的光纤光缆闲置着,如果有人开始在互联网上使用这些光缆,就可以进行视频直播,从而消除临时储存的必要性。“我离开时感觉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施密特说。
2001年年底,施密特同意Novell公司和剑桥信息技术合作公司合并,并决定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这使他可以自由加入谷歌。他与拉里和谢尔盖一直谈判到2002年1月。“拉里和谢尔盖似乎很怪。他们争论各种各样的奇怪问题。每个问题都很有趣,而且每个问题都得到了讨论。”
尽管施密特当时不了解谷歌的潜力,并坚称如果谷歌还是一个小公司他会感到非常高兴,他还是决定接受这个邀约。“我基于他们的早熟作出了这个决定,”他说,“我有一种想留下来的强烈冲动,因为谷歌实在是太有趣了。很显然,我应该加入谷歌。”
拉里和谢尔盖坚持与每一位首席执行官候选人相处较长时间,这意味着他们会带施密特滑一整天雪。施密特认为这很荒谬,他同意在帕洛阿尔托的IIFornaio酒店与他们见面,而不去滑雪。为了测试他们对知识的掌握情况,他列了一份首席执行官应该知道答案的问题清单。晚餐持续了3个小时。“他们对所有问题都给出了很好的答案。”他说。
只是为了调侃他们,他说:“‘为什么要雇用我?看起来一切都已在你们的掌控之中。’拉里看着我说:‘我们现在不需要你,但我们将来需要你。’我认为这是正确的答案。”
我问施密特,这两个没有任何商业经验的年轻人是如何培养出那么敏锐的经营本能的,他说:“我认为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他们具有作为年轻人的不同寻常的判断力。那是一种智慧,但也是小聪明,洞察力。这令我印象非常深刻。我用了20年才形成这种洞察力,而他们只用了两三年时间。”
施密特取得了很大进步,他将谷歌变成了一个更加专业的组织,但又没有丧失成就其独特性的理想。来到公司的第一年,他为自己列了一份与拉里和谢尔盖的理想相匹配的标准和目标:终端用户的满意度取决于搜索结果的质量。终端用户对于广告的满意度取决于广告的质量。他还设定了开发谷歌合作伙伴关系计划的目标,以便其他公司使用其搜索引擎,同时又在打造公司的基础设施,以便支撑起一家十亿美元的公司。
结果证明,施密特正是这项工作的合适人选--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独立性得到了足够的发挥,以便拉里和谢尔盖能够延续其激进方式。被一家小公司雇用的首席执行官,很少会被放到创始人之下的次要位置上,但是施密特却得到了如此的待遇。硅谷有大量首席执行官会谦虚地向你保证,他们并非特别聪明,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认为自己在撒谎。施密特没有扮演被人忽略和低估的管理者的角色,他实际上是一个典范。在头几年里,他更像是一个部门负责人。他认为没有必要插手。
施密特喜欢拉里和谢尔盖在作出决策时所采取的分析方法,他为公司的技术而骄傲,并且知道不可能花费太多代价用于建设技术基础设施,以支持他们的勃勃雄心。
“我没必要去遮盖他们的光芒,”他说,“我是一名合作者,我也不需要证实。这是他们的公司,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颠覆这种看法,即这是他们的公司。”
此外,他也不去考虑自己的大老板身份。作为大股东,拉里和谢尔盖控制了董事会的投票权,包括解雇首席执行官的权力。“谁为谁工作?”施密特问,“是拉里和谢尔盖为我工作,还是我为他们工作?在组织架构图里,是他们为我工作。但在我加盟谷歌的时候,他们就拥有了一半以上的公司资产。任何一位首席执行官,当他走进一家创始人拥有其一半资产的公司并认为这些创始人是为他工作时,他只是没有注意到董事会的运作方式。”
最要紧的结果是,施密特没有搞砸拉里和谢尔盖开创的一切。有太多初创公司毁在了首席执行官的手里,他们被当做枪手引进来,然后却因袭传统智慧。“我认为埃里克是唯一能够担任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的家伙,”安克尔说,“他们的技术是如此先进。一个中规中矩的首席执行官将会遭到拒绝。埃里克可以玩转硬币的两面。”
风险投资者们的流言制造所也开讲了,他们说谷歌的董事们很懊恼施密特拒绝遏制谢尔盖和拉里的权力,但施密特予以否认。到了最后,一切都无关紧要了,这三名高管已经学会了顺利合作。
今天,施密特已经成为谷歌公众形象的代表,拉里和谢尔盖却退到了幕后,他们运作产品和创新研发,决定到哪里开拓新市场,以及何时退出市场。拉里现在是产品部总裁,谢尔盖则是技术部总裁,作为谷歌技术的仲裁者,这些角色使他们决定着谷歌的未来。拉里和谢尔盖几乎从来不接受采访或是出席会议。施密特则很少出席由拉里和谢尔盖主持的技术审查会议。施密特要的就是这样。
别扭的合作伙伴
施密特仍然未能控制住谢尔盖和拉里。他们几乎难以合作,在和商业伙伴打交道时尤其如此。众所周知,他们不愿意与其他高管们会面,开会经常迟到,并变更其他人谈好的条件。“作为谈判者,跟他们打交道太恐怖了,”另一家公司的一位高管说,“他们的方法是把你逼到要夺门而出的地步。他们完全支配了你,因为他们有这种力量。”
并非谷歌的每个人都难以相处。负责与其他公司建立关系的大多数人都有乐于助人和周到细致的好名声。首席执行官施密特品貌俱佳,参与了--与拉里和谢尔盖一起进行的--重要谈判,如授权其他公司使用搜索引擎并向公司提供广告。但是拉里和谢尔盖却有些固执。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希望坚持的理想以及他们在谷歌的价值。“他们无法相处,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是对的。”一位谷歌前任高管说。
这的确令人沮丧。一些公司极不情愿与谷歌打交道,它们更愿意与谷歌的竞争对手们签约。这可能会限制谷歌未来的发展潜力,因为它越来越多地依赖伙伴关系来开拓新市场。
因此,人们更愿接受的施密特正承担着越来越多的责任,尤其在与第三方进行合作方面。“拉里和谢尔盖擅长他们认定的任何事,”这位首席执行官说,“他们的角色已经改变了。在公司上市前,他们什么都做。上市之后,他们退到幕后去从事产品和创新方面的工作。今天,这段芭蕾舞正在上演。”
不过,这是一段仍在不断演变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