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澄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合同签了吗?自己怎么就晕过去了呢?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八十难了,竟在最后关头倒下,真是太没出息了。升职,加薪,首付……都成了泡影,更重要的是,她当初可是在主管面前保证过的,这下让她怎么交待?以后她想都别想升职了!
天啊,这样一来,她在公司呆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辞职的话,到新的公司又要重头再来……
她一时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走到了尽头,绝望而疲惫。
对了,先看看自己在哪儿吧,失去了合同和前途,可别再**才好。
陆凉澄转头,竟看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头顶是浅绿色帐幔,垂眼,自己身上的被子是柔滑的锦缎被面,上面绣着朵朵牡丹,但当她看到放在被子上自己的双手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将手抬起来,伸到眼前,这是一双白皙纤长,嫩若葱段的萝莉手。
这是怎么回事?
她坐起来,掀被下床,看到桌子上有镜子,拿起来照,只见镜子中的人儿乌黑的发散着披在后面,若雪的肌肤沁出一抹淡淡的粉色,桃腮红润,秋瞳清澈,身形纤弱,胸前微微凸起,分明是一个少女的身体。
陆凉澄在镜子前怔了好久,渐渐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她已经不在二十一世纪,而是莫明其妙地到了一个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年代。
也就是说,合同怎么样,跟她无关了,工作怎么样,也跟她无关了,至于主管怎么想,更没必要担心了。
她顿时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休息时她也在网上和人调侃过,能在二十一世纪活下去的人都超级顽强,非常羡慕古代的人,尤其是女人,不用工作,不用养家,更不用操心什么首付。
没想到,她真的变成了古人。
但立刻,她想到了老公,心情又沉重起来。
她到了古代老公怎么办?他一个人存房贷不得需要更久?
对了,她来到了古代,身体不是她的,那她的身体应该还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是死人了。
她是在谈业务时死的,就是工伤,公司要赔钱,而且,公司还为她买了保险,公司赔的,加保险公司赔的,老公应该能得到一大笔钱,首付问题迎刃而解,房贷压力也轻了很多。
她长吁了口气,总算对的起老公了。
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虽然她和老公之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没刻骨铭心的经历,可在一起近十年,那种感情是很难割舍的。
不知过了多久,陆凉澄正发呆伤心时,一阵开锁的声音响起。
她坐正了身子,朝帘子处望着,但是来人并没有进来,只是棉帘被掀开一个角,一个食盒被推了进来。
感觉到来人要走,她站了起来,“谁?”
周管家一怔,自己怎么像是听到了五小姐的声音?
可是五小姐都昏迷了三天了,整个松江府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五小姐怎么可能会说话?一定是他听错了。
正当周管家准备走时,五小姐的声音再次传来,“先别走啊!”
周管家这次听的真切了,眼睛一睁,忘记了规矩,一把掀开了帘子,面前立着的少女,不就是五小姐吗?
周管家激动不已,变结巴,“五,五,五小姐,您终于醒了!您别动啊,我这就去叫老爷太太!”
陆凉澄甚至都没看清这个老头儿的模样,他就跑了。
五小姐,他叫自己五小姐,看来自己是个主子,其实看到房里的一应摆设,以及身上衣服的手工和料子,就能猜到了。
老爷太太一会儿就来了,他们应该是她的爹和娘,唉,她竟然没像小说中那样承载的主的记忆,不知道从前她是怎样和老爷太太相处的。
很快,一阵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陆凉澄不再乱想,一切顺其自然。
陆啸林大步进屋,掀开内帘的棉帘便看到正站在床前的凉澄,他的眼睛直直盯在了凉澄脸上,连眨都没眨一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凉澄跟前,看到凉澄苍白的脸变得红润如常,眼窝处的黑青也不见了,很健康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昏睡了三天的。
“凉澄,你身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陆啸林耐心地问。
凉澄一阵奇怪,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他身穿蓝色长袍,外罩福字锦缎马褂,头发竟然是一条长长的辫子,前半部分脑袋光秃秃的……
这是……清朝?
他的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她可不能告诉他,她现在感觉复杂,既轻松又沉重,既兴奋又失落,总之,复杂极了。
“凉澄,叔父问你话呢?听的到吗?”见凉澄呆怔的样子,陆杨氏开了口,还以为凉澄睡了三天睡出毛病来了。
原来是叔父。
凉澄礼貌地笑着,“叔父,我没事,我感觉很好。”
陆啸林也露出笑容,只不过这笑比哭还难看,“好,好,这就好,这就好。”
陆杨氏不由得审视丈夫,心里一阵纳闷,自从凉澄得病他就不对劲,是不是他有什么瞒着自己?
她笑了笑说,“老爷,现在凉澄醒了,人也没什么大碍,您该放下心了,远门也不必出了吧?”
陆啸林迟疑了一下,“暂时别让张妈准备了。”
“那您快回去吃饭吧,吃完饭好好睡上一觉,凉澄这里就交给我。”
陆啸林此时才感觉到疲惫,身上顿时没了力气,扶住了周通,哑声说,“我的确有点累了,周通,送我回上房吧。”
看着老爷同周管家离开,陆杨氏的脸色沉了一些,对凉澄上眼瞅瞅下眼瞅瞅,有探究,也有不满。
凉澄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自在,这个婶娘原来并不待见自己。
“你这一病,倒是把府里折腾的不轻,现在好了,你也好生休息吧。对了,刚才周管家送来了饭,你自己吃吧,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让金盏去厨房做。我也累了,明日再来看你。”
出于礼貌,凉澄说了声谢谢。
陆杨氏眼睛微挑,看了凉澄一眼,带着人离开。
陆杨氏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一老一少两个下人冲了进来,那个老的有六十岁的样子,头发都白了很多,满脸皱纹,穿着蓝布棉裤,蓝布棉袄,头发盘成一个髻,用一个银制的头套固定住,一把将凉澄抱在了怀里,“五小姐,您总算醒了过来,可吓死奶娘了,如果您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夫人和老爷的在天之灵啊!”
天,这具身体的爹娘竟然已经死了,她的命是不是太苦了,上辈子父母就因车祸早早抛下她离去,这次又是。
不过看得出,奶娘是很疼她的,凉澄被感染,吸了吸鼻子,抱住了奶娘,“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您别哭了。”
站在一旁的少女穿着丫环衣服,也已经满脸泪水,用袖子擦着眼睛说,“小姐,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和奶娘都不知道怎么活了?现在真好,真好。”说着,竟又笑了起来。
凉澄觉得这丫头有意思,朝她笑了笑,刚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又想起自己是她的主子,这样问未免惹人生疑,改口道:“瞧你,又哭又笑的。我肚子有点饿了,刚才管家送来了饭菜,我要吃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吃?”
金盏赶紧提起了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在屋里的桌子上,“我们都吃过了,再说了,我们怎么能跟您同桌而食?您睡了三天,只是灌了些汤药和温水,一定饿坏了,快吃吧!”
奶娘将凉澄扶到桌子边,亲自布菜。
凉澄扫了一眼,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有粥,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这算得上奢侈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填进嘴里。
为了存首付,她和老公都省吃俭用的,一个礼拜才吃一次肉,而且是切成很细的丝跟青菜一起炒,每次还都想着老公是男人要多吃点儿,自己只是夹几筷子解解馋而已。
如今有鱼又有肉,而且都是她的,她觉得很满足。
奶娘和金盏见她吃的很香,心真正的放下,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仿佛比她们自己吃还开心的样子。
突然,凉澄的筷子停下,眉头皱了起来。
奶娘和金盏一看,忙问,“五小姐,您怎么了?不好吃吗?”
凉澄摸了摸腹部,摇摇头,笑着说,“不是,我……我肚子痛要上厕所。”
奶娘和金盏一愣,眼神都些异样,五小姐怎么把上厕所这种事情说的这样直白?但已经顾不上了,她们赶紧伺候。
凉澄拉肚子了,吃的东西全都拉了出来,回来后又坐回饭桌前,继续吃。
“五小姐,饭菜有些凉了,要不要奴婢先去热热。”
“不用。”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个,她很久没有这种饥饿的感觉了,先垫垫肚子再说。
很快凉澄又皱了眉,放下筷子,看着奶娘和金盏,“怎么又有那种感觉了?”
奶娘慌了,“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饭菜的问题?”
金盏说,“平时也和这些差不多啊,哦,一定是没热的原因,小姐,奴婢都说了要热热的。”
“你们别说了。”凉澄摆了摆手,捂着肚子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