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琴的改变,给赵玉萍有很大的刺激,感到惊悚的同时,满腹疑惑,是什么力量让她变成这样?她为什么能如此强硬?居然对我的批评不放在眼里,使她感到了压力,感到了惶恐......
这些年,戴彦君的事情总是在夜晚出现,戴彦君和她父亲的悲惨遭遇,像一把尖刀插在胸口,搅扰的她夜夜不能寐。
她审视的又看看王雪琴,见她不卑不亢的姿态,谦逊而不卑,自信又不亢,坚定果断,还真像换了个人。
口气和缓地,“好吧,那就给你一个月时间,到时有问题,不要怨我没给你机会!”
得到这句话,雪琴放下心。尽管这一个月是危险期,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最缺的是时间,有了时间,这个危险期会安然度过。不然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校门口的垂柳下,小刚等的有点急了,初秋时节枝叶还很茂盛,在柳枝的遮挡下,李小刚的身影若隐若现。
“李老师让你久等了。”她跑过去时,李小刚担心下班的老师们看见,会问个不停,故意躲在树荫里。
他们来到离学校不远的建新路饭店。正是饭点人还不少,李小刚指着靠门口的一张空位说,“小王你坐下来等会,我去买饭。”
售票窗口前面有几个人,要排队等一会。他的眼光不由得向王雪琴望去。二十三岁的王雪琴,要比实际年龄显小,还是一脸稚气,上身是一件灰色法兰绒外套,领子处露出粉红色的衬领,显得脸色白里透红,健康迷人。
这时后边的人催促他。他有点脸红自己刚才的遐想,摇摇头,把钱向窗口里递过去。
等他端好饭回到座位,王雪琴说什么也要把钱给他。一碗炸酱刀削面,二两面票两毛钱,要了两碗,又要一盘菜一块钱,一共不到两块钱。王雪琴递过去一块钱。
他又递回去,说,“下次我吃你的。”
吃了几口,雪琴就停下,似是没有食欲,心里的事情解决不了,不要说吃饭,怕是晚上也别想睡觉。
“小王,我们先吃饭,吃完你有什么话再说,不然饭凉了对胃口不好。”李小刚说完,自己就大口大口的先吃。然后起身到煮面的锅里舀了两碗面汤过来。
王雪琴说;“李老师我们还是一边说事一边吃,不然我更吃不下。”
“那你喝口热汤,趁热吃。听我说就好。叫王建生的男孩,原来是六班的,他一直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但是人很聪明。今天肯定是故意出个风头。好让你注意到他。
至于马小麦,不是咱们年级的。我到觉得比起王建生这样捣蛋的学生,马小麦怕是以后更让人费心。”
“是这样啊!”雪琴相信李老师的话,“我听班里的学生喊她退班猴,不知道是不是,是从几年级退下来?”
“要是退班,肯定是从现在的五年级退下来的。”
雪琴迟疑地问,“那就是说,是这个学期刚进二班的?”
“应该是。”
她心里凉凉的。本来不以为然的事情,如果是有意为之,让心里很不好受。半碗面更吃不下。以她前世的经验,一般把最差的学生放在你班,不是绝对的信任,就是想看你的笑话。
虽然自己有了远大的抱负,但理想是什么?怎样重走执教之路?她没有很清晰的思想,眼下就是想做一个好老师。
明明被人欺负,怎能随便咽下。刚才对赵主任通融的一点感激,烟消云散。她一点都没变,还是个冷酷无情刻薄的人。前世我无用到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我现在一定要想办法“回敬”她。
他没有注意雪琴的疑虑和愤懑,说,“王老师,依我初步的观察,马小麦是来得慢,并不等于她没有学习兴趣。到了四年级以后,算术和语文难度相对加大,对她这样的孩子,或许就是个挑战。”
雪琴从遐想中回过神,“……哦,是,李老师,你说的对。”
小刚见雪琴专注的在听,继续说,“不过,王老师,事在人为,只要有耐心帮助她树立信心。会好起来的。慢点的孩子都有自卑的心理,树立信心首先要尊重她。”他说完,大口喝了几口面汤。
“这个我知道,其实我小时候也受过有的老师另眼看待,知道其中的利害。”
“至于王建生,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帮助他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对他做一次家访,先了解家里的环境,对帮助教育他会有启发的。”
“哦,是的,咱们这辈人小的时候,老师就常做家访,我当时的班主任就是咱们戴校长呢。”
“我知道,我是听那次开评议会的老师说……”李小刚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停下。
“什么?开学的那次评议会,还说这些了么?”她不解地问。
“……哦,没什么。有老师说认出你,说你是戴校长的学生。”他机智的把话圆了过去,这个时候,千万不能透露赵玉萍在会上的那番话。
小刚觉得现在的她认真执着,自己要刮目相看了,可毕竟是女孩子,上次评议会上赵玉萍的一番话是不能告诉她的,不然只能使她眼前的困惑,雪上加霜。自己只能尽所能的帮助她祛除烦恼,解决遇到的问题,一步步去实现她的理想。
可这时他看见王雪琴对着吃了一半的面发呆,眼睛里泪花闪闪。
是刚才,小刚的一番话,勾起雪琴封尘已久的记忆,像电影中的片花,瞬间掠过眼前。
小时候自己不算聪明,没有灵性,缺少女孩子的柔美,脾气还很倔,也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孩子。
……
三年级的音乐课上,在优美的“我们的田野”旋律中,雪琴唱的总是跑调,老师纠正了几次无果。
“你怎么总是跑调,这样优美的歌曲是这么唱的吗?”老师走到她面前。
“……我”
“看,应当是这样!”老师张嘴给她示范,手臂随着声音的高低上下浮动,“这个音往下走,而不是挑起来!再跟我来一遍。”
她惊异老师,五十多人的齐唱,竟能听出是她在跑调。
她跟着老师唱了一遍,这时全班的同学都在看着她,于是跟唱的声音在一百多只眼睛的注视下,微微颤抖,老师无奈地摇摇头。
“来,你先站那儿。”老师指指教室后墙跟。
“……我。”她眼睛红了,恳求的看着老师。
“我是让你站在远处,听大家是怎么唱的!”
她怯怯地走过去,这时全班同学齐刷刷都在扭头张望。老师重新回到风琴旁。
这是个男老师,头发梳理的整齐明亮,伸手准备弹琴时,高高举起的手臂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非常好看,有风度。
“好,我们继续。”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稚嫩清新的声音伴随优美的旋律,飘向窗外,流向校园深处……
以后每次上音乐课,她只能站在远处这样听,她认为自己唱的很好,可老师就说是她在跑调。这种情况持续了近一年。
一次偶然,戴老师知道这个情况,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很不高兴。她找到音乐老师,两个人为此争的面红耳赤,最后到校长那儿沟通,才改变了这一状况。
可是自那以后不久,就特殊时期开始,她从未体验到上音乐课给心灵带来的欢愉和美好。而且从那开始,她固执的认为自己唱歌一定很难听,渐渐地在美妙的音乐声中封闭了自己的心。
看见她流泪,李小刚心里发慌,男孩子见不得这样,“王老师,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不妨说说!”
雪琴摇摇头,“就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
“没事,没事。”她暗自说,现在我也是老师,即使能力有限,至少要做到,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要尊重所谓的差生,对待他们要像对待其他同学一样。
“小王,你别这样,你的班的学生也是我的学生,我们一起克服困难帮助他们,你要有信心!好吗?”
她不好意思的勉强笑了一下,用手背抹去泪水。那时还没有出现餐巾纸,李小刚左兜右兜忙乱的掏了一遍,慌忙把手帕递过去。
“给,拿这个擦擦。”
往往读到这样的情景读者会感觉很落俗套,千篇一律的情节,可是没有办法,这样的情节在那个简单而又纯真的年代里除了书这一传情之物,那就是手帕了。
她接过,赶紧把眼泪擦干,歉疚地,“李老师给你弄脏了,我洗干净还你吧!”
同样这也是那个年代被多少个有**演绎过的对白。简单,朴实,易懂。
九月的秋天,中午似“老虎”。从饭店出来,王雪琴热得把外衣脱下,搭在手臂上,粉红的衬衫,映着脸庞红红的,李小刚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王雪琴好像察觉到什么,手里绞着衣服的一角,眼睛看向别处。上课时间还早点,校门口没什么人。
进到学校,进入眼帘就是那块大黑板。从假期培训开始,她已经习惯进出校门就看看。
脸上的羞涩还未褪尽,她紧盯黑板的一瞬间,身子不由僵持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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