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听命令?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自负造成的吗?”楚飞南颓然的僵立着,他想起逼迫他离开特警部队的那次演习,因为不服从命令而伤害了自己,而现在,在真正的战场上,自己却又因逞强、一时冲动而害得兄弟受伤……
楚飞南,你混蛋,你他妈的混蛋!他顺着墙角慢慢滑落,泪水溢满胸口。
在第五支队到达阳山前一天,秦进带领部队转移到了秦县,他们此时正驻扎在离秦山不足两公里远的地方,那里正好处在县城和秦山之间。
马东强离开驻地前只把萧辉住院的事情告诉给秦进一个人,秦进此刻对萧辉的状况感到非常担忧,心如火烧。
“赵团长来电。”话务员送来一份电报,是总队询问关于部队转移的情况。
这已经是萧辉出事的第二天,秦进想了一下,直接给赵国庆去了个电话。
赵国庆一听到秦进的声音,立即高兴得眉色飞舞,打着哈哈说道:“老秦,每次我正在想你的时候你就来电话了,咱俩可真有默契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时候给我电话,怎么样,是不是收到电报了,部队都安全转移了吗?”
“转移了,昨天就转移到了秦县,目前驻扎在离秦山约两公里的地方。”秦进心情不是那么愉悦,他在考虑是否该将这事告诉赵国庆,赵国庆从他的声音听出来了。
“怎么了老秦,听你声音……”
“哦,没,没事,可能刚从阳山转移下来,气候有些不适应。”秦进忙掩饰道,但赵国庆突然问道:“老马呢?他不在吗?”
秦进愣了一下,但随即说道:“他有事出去了,回头我叫他给你电话。”他担心赵国庆知道萧辉住院的事后会担心,但赵国庆是多么睿智的人,他从秦进说话的语气中隐约感觉部队在某些地方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否则秦进是不会这么遮遮掩掩的。
“老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阳山出了什么问题?你就别瞒我了,你知道我这心里没有哪一刻没牵挂着啊。”
秦进有些动摇了,但理智最后战胜了情感,他打算先瞒一段时间,等萧辉没事的时候再告诉他。
“老赵,你想多了,真的没事,等老马回来我叫他给你电话,就这样,我还得去处理一些事情,先挂了。”秦进还没等赵国庆回话便挂了电话,他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此时已经要穿帮了。
赵国庆心里更加疑惑,他了解的秦进不是这个性格。他搁了电话,否定了许多可能,像梦游一样。
这些天,楚飞南一直处于惶恐不安中,他担心萧辉的安危,这个因为救自己而站在死亡线边缘的战友,在他内心埋下了深深的愧疚。
这些日子,马东强的眼圈也黑了一圈。楚飞南只能偷偷注视着他,他明白,自己造成的错误,使这个内心坚强的男人,终于也扛不下去了。
萧辉终于脱离了危险,所有人悬着的心这才从空中落了地。
“还好这小子身子骨硬,子弹离心脏偏差了一点,要不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医生从萧辉身体里取出一颗子弹头,上面沾满了鲜血。
马东强听了医生的话,坐在萧辉身边安静的望着他,仪器中发出让人心慌的滴答声,他感到压抑,于是起身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正在此时,秦进正好一头钻了进来,他给马东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黑狗”已经被抓获。
但是这似乎提不起马东强的兴趣,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打起精神简单询问了一下部队的情况,自从部队从阳山撤下来,他还没回过驻地。
“萧辉醒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已经脱离危险。”
秦进松了口气,担心的事情终于可以暂时放一边,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部队在县城已经停留了三天,不能再等了……”
马东强道:“你明天带着队伍先进山安营扎寨,我等萧辉醒过来后再与你们会合。”
“‘黑狗’已经吐了,他们偷采的那处矿脉已经被破坏,不能直接进入现场施工,我们进山后先将地质结构进行勘察,这样可以加快进程,等你们一到,我们马上就能投入开采。”
马东强考虑了一下,仰起头看了泛白的天花板一眼,然后说道:“秦山是一块宝地,开采之前必须经过详细地质测算,制定详细的开采方案,以期能达到大规模开采,要不一旦毁坏,想要修补就得不偿失了。”
“对,我们想到一处去了。”秦进向病房看了一眼,突然顿了顿,想了想才接着又说道,“赵国庆来电询问这边的情况,我暂时没有告诉他。”
“恩,这事暂时先不告诉他,等他康复后我亲自给他打电话去。”马东强正说着,楚飞南和冯峰也从病房跑了出来。
“怎么了?”马东强低声呵斥道。
“班长醒了。”
萧辉两眼无神的注视着天花板。
“萧辉……”马东强轻轻的叫了一声,萧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你小子这条命差点就交代了。”
楚飞南在一边愧疚得无地自容。
萧辉的目光落到楚飞南身上,楚飞南迎着那目光走了过去。
“你们都……没事?”萧辉的声音很微弱。
楚飞南摇了摇头。
“我告诉个好消息,但你得挺住了。”马东强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黑狗’那家伙已经被捕了。”
萧辉的瞳孔顿时就放大了。
楚飞南捏紧拳头,冲萧辉作了个胜利的手势。
回到临时驻地,楚飞南来到了马东强的住处,马东强正在打电话。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萧辉也挺了过来,我的心也安了啊。”马东强一只手叉在腰上,表情像松了口气。
马东强专门打电话,原原本本将事情经过告诉给了赵国庆,赵国庆顿时火冒三丈。
“我就知道这小子又出问题了,妈那巴子,还特警部队过来的,竟添乱。”
“这不能全怪他,对方太狡猾了,而且火力又……”但马东强的话还没说完,赵国庆又骂开了:“乌龟王八蛋,那家伙抓起来没有?叫人狠狠的揍他,揍得他叫娘。”
楚飞南听见了马东强所说的一切,内心有些感动,那个喜欢骂人的队长,此时却在帮他们说话。
马东强听见赵国庆声音里含着一丝沙哑,挂断电话,久久沉默着。
“怎么,找我有事?”马东强抬起头来,见楚飞南像雕塑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他甩了甩手,皱着眉头说道,“有什么事快说。”
“我……我是来……”楚飞南支支吾吾的,马东强不耐烦的呵斥道:“没事赶紧出去,我很忙。”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请求处分。”楚飞南从心底说出这些话时,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马东强盯着他看了半天,看得楚飞南心里直发毛,他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
“回去休息吧。”马东强的表情突然松弛了,是那种平淡的颜色。
楚飞南一愣,没有言语。
马东强坐了下去,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迎着楚飞南的目光,表情悠然的说道:“我需要的是你这种表现。”
楚飞南没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事已发生,为什么还要火上浇油?”马东强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才又抬起头看着楚飞南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批评你,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你能主动站在我面前,勇于承担起这起事件的责任,现在你做到了,所以一切就算完了。”
“可是……可是我害萧辉差点丢了生命。”
“但是他活下来了。”
楚飞南表情木讷的转过身去,“马东强”三个字在他脑海中又多了一层含义。
“你还得记住一句话,很多事情,必须考虑好再去做,否则,责任可以承担,但良心会永远不安。”
楚飞南感觉灵魂一颤,他沉重的闭上了眼睛,苦涩的味道从嘴里流进了心里。
第一次,他因为自己的执着和任性,自己被迫离开了特警部队,第二次,他友因为自己的卤莽而差点使战友为自己陪上性命。
楚飞南,你真他妈的混蛋,你为什么不记住这些教训?你难道非要害死人了才能真正长大?
无尽的懊恼占据了他的思维空间,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也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秦进就带领战士们进了山,进入秦山,才感觉整座山像一座屏障,一条弯曲的狭窄公路在树林中蜿蜒延伸,粗壮的树木将天地分隔一方。
这和进入阳山的感觉截然不同,少了一分豪迈粗犷,汽车行驶在狭窄的公路上,耳边传来嗡嗡声,像被堵住了呼吸,窗玻璃上了一层蒸汽,战士们根本无从看到外面的世界。
太阳还未出来,浓暮累累,不到十米远便看不清了前面的道路,所以一路颠簸了很长时间,直到阳光把晨雾破开。
一辆汽车的残骸歪在路边,使大家有些紧张,这样的风景,使人心绪烦乱。
几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山头,一排木房子使战士们眼前一亮。
“咱们这回可捡了个大便宜,有人准备了免费住房。”
秦进扫视了一眼这周围的环境,然后吩咐战士们把“黑狗”的老窝进行了打扫,准备作为营地使用。
“这小子还挺会消受,深山老林里居然修起这么别致的‘洋房’,最后还是便宜我们了。”战士们开起了玩笑。
“再去周围找些木柴,等晚上气温下降时可以生火取暖。”秦进最首要的事情便是先把那套研究设备摆弄好,然后来到一处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荒山,打算取一些矿石进行化验。
可是,他没捡到矿石,倒是先被一个新挖的坑吸引了眼球,他走近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从土里冒出了半截,已经分不清哪是头哪是尾。
“看来‘黑狗’不止是非法淘金者的主谋,而且还负有命案在身。”秦进让战士们把尸体现场保护好,然后和秦县公安局取得了联系,当天,县公安局就派人来将尸体带了回去。
“妈的,老子要剥了他的皮。”“黑狗”在黄金部队的围剿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连夜离开了秦山,此时与几个残余的手下躲避在一间漆黑的房屋里。
阳光照在他脸上,突兀的眼睛像要从脸上掉了似的,他突然转身,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手下,狂乱的咆哮起来:“你们他妈的听好了,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我们,老子要报仇……报仇!”
“大哥,二哥现在在公安局。”
“黑狗”仰起头来,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邪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