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凌娇儿追到洞外,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一角玄衣在远处的树丛边闪了一下。转瞬之间,视野里满是苍绿茂盛的树丛,哪里还有玄衣人的身影?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不甘心地扬声问道。
回答她的,似乎只有正午阳光照射在浓密树冠上投下来的斑驳光影,以及林中飘浮的淡淡花香。突然,远处传来的干脆利落的声音打破了难堪的静谧。
“薛清晏。”
栖息在树上的飞鸟被惊动了,扑棱着翅膀四散而去。
“薛清晏、薛清晏……”凌娇儿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玄衣人的名字。
她猜测的没错。玄衣、冷面的他,正是大楚先皇御封的“冷面判官”第二代传人,凭御赐的“丹书铁券”和“先决剑”处决漏网之鱼,亦是大楚第一庄的现任庄主。江湖上传闻他喜穿玄衣,不苟言笑,处事果断。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凌娇儿断然没有想到,自己任职典狱司捕快不过数月,居然有幸亲眼见到这位不是公门中人却有着无尚审判权力的“冷面判官”。
她忍不住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再次扬声道:“就算你是薛清晏,也不该对刑部尚未定罪的人执行私刑!”
话音刚落,树丛中响起嚓嚓嚓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树叶被什么东西削断了。紧接着一件物体从林中急速飞出,破空而至,从凌娇儿的耳边堪堪擦过,削断了她鬓边被风吹起的一缕青丝。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那“暗器”,见一块巴掌大的黑漆漆的牌子牢牢地钉在身后一棵大树上,半截已经没入粗壮的树身之中,露在外面的半截正巧被一缕阳光照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她大骇,心想若是他有心伤她,她未必能躲得过刚才那一击。要是被这金属制成的牌子击中,自己不死亦伤。
回过头,凌娇儿大吃一惊。薛清晏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站立在三尺之外,沉默地看着她。她不及多想,将青锋剑打横护在了身前。
相对而立的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默默打量着对方。一时之间,静谧的树林弥漫着一种紧张、诡异的气氛。
凌娇儿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一个男子,尤其还是这样俊美的一个人。片刻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微微发热,手心也渐渐沁出了细汗。她眼睁睁地看着薛清晏缓缓抬起左手伸过来,却不知所措。
就在凌娇儿以为他的手即将触到她的脸时,那只手却移开了。当他收回手时,她发现他的手里多了一块牌子,正是之前钉在树身上的那一块。原来,他刚才隔空运力将牌子取了回来。
“看清楚了?这是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替天行道,杀尽天下恶人。”薛清晏晃了一下手中的牌子,不待她反应,便将丹书铁券收入怀中,不再继续停留,转身就往林中走去。
凌娇儿追上去,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国有国法,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未定罪就先斩后奏,随意执行私刑,那还要刑部和典狱司做什么,还要我们这些公门中人做什么?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乱套了也比让恶人逍遥法外好!”薛清晏脚步飞快在林间穿行,没有因为凌娇儿跟在身后而放慢速度。
好在凌娇儿师出名门,轻功也不弱,并未被他甩离。她不赞同薛清晏的说法,当即大声反驳道:“不对!刑部和典狱司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维护秩序,惩治违反律法之人。有刑部和典狱司在,恶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好一个‘恶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眼下不就有一个背负五条人命的恶人凭借着亲戚的权势逃脱律法惩治的例子吗?”薛清晏冷嗤。
那个恶人正是张彻。他说的确是事实。
凌娇儿的脸微微红了。幸好薛清晏脚步不停,更不曾回头向她看上一眼,否则她的窘态便要落入他的眼中。那多难堪啊!
沉默了片刻之后,凌娇儿还是忍不住辩解道:“张彻的事是典狱司一时疏忽遗失了物证,否则他定然逃脱不了律法的制裁。”
“真的是一时疏忽吗?”薛清晏道。
凌娇儿无言以对,俏脸更红了,心想:“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唉,不管那些了,还是先拿到张彻的认罪状再说,不然回去之后无法交差。”
她正要开口向薛清晏讨要张彻的认罪状,突然一阵山风夹带着枯黄的落叶扑面吹来,只好先停下脚步侧头避开。待这阵山风过去,她回过头,薛清晏早已无影无踪。
凌娇儿不得不掉头回了山洞,看着洞里的两具尸体默默想了片刻,再次出了山洞,在洞外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将随身携带的信号弹放上半空中。
不到半个时辰,典狱司的大批捕快循着信号寻来,领头的正是裘英。只是,让凌娇儿没有想到的是,封云翰竟然也来了。
凌娇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对封云翰和裘英说了一遍。封云翰听完皱了一下眉,低头钻进了山洞。裘英正要跟上去,被凌娇儿拉住衣袖。
他看凌娇儿似乎有话要说,便挥了挥手,让其他捕快赶紧进山洞。
“封大人怎么来了?”凌娇儿压低声音问道。
虽然封云翰常常会亲自勘查案发现场,但是她发的信号不过是请求支援,照理他没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此处有两具尸体,因而亲自出动。
裘英道:“今日大人下朝回衙之时看到你在跟踪张彻,就已经警告过你,让你不要跟着他。刚才看到你发的信号,大人就猜到是你和张彻发生了冲突,担心你应付不来,于是亲自前来处置。”
听裘英这样一说,凌娇儿默然。原来封云翰是担心她给他招惹麻烦。
她想起昔日在边关,时任副将的封云翰是众人交口称赞的英雄人物,不但武功高强,军功卓著,而且极其关心下属,可以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正是凭借好口碑,他在军中笼络了许多人心,无形中把主将孟浩义架空了。这也是孟浩义被冠上通敌卖国罪名之后,除了他的女儿和随身亲信外,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是封云翰出卖并且冤枉了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