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表明了身份,也摘下了面巾,凌娇儿当即礼貌地道:“请赵大人找一处僻静之地,凌娇儿有事相告。”
“跟我来。”赵万山刚要迈步,回头瞪了赵茗琅一眼,“你这个孽子,去宗祠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凌娇儿本想说“请令公子一起来”,但仔细一想,还是没有出声,跟随赵万山进了大厅。
“凌捕快,请坐。”赵万山在主人家的位子坐了,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一个小小的捕快来说,他这已经算是客气有礼的了。
凌娇儿颔首,也没客套,径直坐了。
坐下后,很快就有丫鬟端了两盏茶送上来。只闻香味,便知是今年的新茶,虽不是极品,也算是上好的了。可见,这赵府颇重待客礼仪,并没有因为凌娇儿职位低微而小看她,用劣等的茶叶怠慢客人。
遣退了下人之后,赵万山道:“凌捕快,多谢你送小儿回来。”
赵万山自然是看见赵茗琅的脚受了伤,不过他向来对子女严格,就算关心,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但在外人面前,却是礼仪周全。
“其实,是我把二公子约到外面去的。”凌娇儿刚说完,就察觉到赵万山的眼神有些不善,心知他误会了她与赵茗琅有儿女私.情,于是连忙解释,“昨日下午,我和典狱司的另一名捕快前来拜访二公子,谁知被贵府的下人拦在了外面,说二公子不见客。因此,我才出此下策,约二公子出府一见。”
“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下人,竟敢未经通传就阻拦典狱司的捕快?看我不打折了他的腿。”赵万山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脸愠怒。
“赵大人息怒!不过是小事一桩,已经过去了。”凌娇儿佯劝道。她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没有主子的交代,赵管家和那门子小六也不敢自作主张拒客。而赵万山此刻的举动也不过是做给她看,无非是顾忌她身后的典狱司而已。
知道归知道,但不会明说。难不成要和赵万山撕破脸皮吗?
“果然不愧是封大人调.教出来的捕快,大量!呵呵!”赵万山干笑了两声,重新坐了,话题一转,“不知道凌捕快深夜找小儿有何要事?”
“胭脂楼花魁雪姬死了,是被人杀害的。”凌娇儿一瞬不瞬注视着赵万山,想看看他有何反应。
“哦。”赵万山面不改色,用目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凌娇儿有些小小的失望,赵万山不是与雪姬之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太过老奸巨猾,掩饰得滴水不漏。
“我听说二公子和雪姬有些交情……”
话未说完,被赵万山突兀打断,“凌捕快此言差矣,茗琅向来洁身自好,重礼仪,轻玩乐,与那等操皮.肉生意的烟花女子没有交情。”
“可是二公子送雪姬定情信物,这又如何解释呢?”凌娇儿轻描淡写地道,揭穿了赵万山的谎言。
“……茗琅以前从不去烟花之地,更不认识什么雪姬。两个月前,他被那些狐朋狗友以‘增长见识’为名,强拉去了胭脂楼,这才结识了雪姬。哼!雪姬索要赏赐,茗琅摆脱不了,无奈之下随手给了她一件东西。如此便认为两人定了情,可谓是恬不知耻!”赵万山沉着脸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凌捕快,请用茶!”
赵万山要送客,凌娇儿也不勉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便放下了,抱拳道:“赵大人,告辞!”
“凌捕快慢走,对了,请代老夫向封大人问好。”赵万山暗暗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如常的脸色。
“在下一定会把赵大人的话带到。”凌娇儿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回身,“对了,还有一件事想向赵大人核实一下,赵大人可知本月十五那天的寅时二公子身处何地?”
目光闪烁了一下,赵万山很快答道:“茗琅在自己房中睡觉。”
“未必吧。”凌娇儿摇头,“昨夜三更之时,二公子躲过巡夜的家丁悄悄离开了赵府,当时并没有人察觉,相信赵大人您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何况寅时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要是二公子在那个时辰偷偷跑出府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老夫肯定茗琅绝对没有离开房间。”赵万山道。
“为何赵大人如此肯定?”
“唉!”赵万山叹气,“这是家丑,事关赵府的名声。为了让你释疑,还茗琅一个清白,老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但是,你能否先答应老夫不张扬出去?”
得到凌娇儿肯定的回答,赵万山这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有一次,那个贱.人将茗琅灌醉,引诱他写下一封定亲书,允诺娶她为妻。凌捕快,你说她一个以卖笑为生的烟花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怎配做赵府的少夫人?老夫听说此事之后,自然是坚决不允她入门,就算是做妾也不行。于是,十天前,雪姬又要挟茗琅与她私奔,否则便要将那所谓的定亲书公诸天下。你说,老夫怎么可以让她毁掉茗琅的一生以及赵府的名声呢?”
“所以,你派人杀了雪姬?”凌娇儿紧紧盯着赵万山的眼睛,从那里看到了一丝慌张。
“老夫不会做这种事情!得知私奔一事后,老夫连夜将茗琅禁足,派人严加看守,寸步不离。他连房间都出不了,更不可能有机会出府。至于昨夜,是茗琅的小厮偷偷在看守之人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将他们迷晕了,茗琅才偷跑了出去。说回十天前,老夫将茗琅禁足之后,找了一个身手极好的人将定亲书偷了出来。雪姬丢了定亲书,又见不到茗琅,想闹腾也闹不起来了。”
“赵大人能否让我看看定亲书?”
赵万山摇头,“我拿到定亲书之后,未免夜长梦多,引来后患,当即就烧掉了。”
“偷定亲书的人是谁,能否让我见上一面?”
赵万山露出为难的神色,“那人来无影去无踪,穿着夜行衣,蒙着脸,老夫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凌娇儿想了想,“那你是怎么请到他的,又是怎么给酬金的?”
“那人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飞天大盗,外号”飞天银狐”,据称只要他出手,没有什么是偷不到的。不过,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要请他出手,只要往天街东头的那头母狮子嘴里塞一封信,信中写明接头的地点,要偷的东西以及酬金,他愿意接这笔生意,就会主动上门联系,否则便是拒绝了。至于酬金,不要银票,只要现银。”
……
出了大厅,凌娇儿发现天色已开始亮了。旁边过来一个赵府的下人,在前边带路,一直把她送到前门才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