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去了，太迟了。”凌娇儿淡淡道，随即在赵茗琅脸上看到了疑惑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她和你……在一起了？”赵茗琅以为，雪姬失去了耐心和信心，移情别恋，背叛了他。
“不，她死了！”凌娇儿死死地盯着赵茗琅的眼睛。
“什么？她死了？”赵茗琅像被雷击中了一样，清秀的脸上瞬间浮现难以置信的表情，呆怔了片刻之后，突然大声喊道，“不可能！她不会死的，她答应过要与我结为夫妻，永不分离的。”
“你一定是在骗我！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赵茗琅从地上爬起来，或许是因为脚扭伤了，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才走了几步就跌倒了。
他低头跪在地上，用拳头不停地敲打着地面，痛哭起来，“雪姬！雪姬！……”连绵不断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泥土。
是谁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凌娇儿端坐不动，也不开口劝，任由他宣泄心中的悲恸。她带他到这荒废已久的小院子，就是要给他尽情发泄的空间。
后来，附近的居民纷纷传言，这荒废的院子闹鬼，自此再也无人敢靠近它。这院子历经常年的风吹雨打，终于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倒塌了。其后，官府出面花重金请人将院子平整了，在烈日下曝晒了数月，因为靠近清水河，就在原址上建了一座观雨亭，并在亭边种了不少绿杨，用作休闲之处。此乃后话。
再说赵茗琅哭了很久，直到声音几近嘶哑，才缓缓抬起头来，“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杀害的。”直觉告诉凌娇儿，赵茗琅的悲恸是发自内心的，没有虚假的成分，因而也就没有隐瞒雪姬的真实死因。
赵茗琅惊住，沉默了半晌之后回到火堆旁坐下，咬牙切齿问道：“凶手是谁？”
“不是你吗？”凌娇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问道，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赵茗琅，见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并很快陷入沉思之中，便收回目光，拿起一根枯枝拨了拨火堆里未燃尽的枝条，让火烧的旺一些。
静悄悄的夜里，篝火带来的温暖驱散了春寒。可是，赵茗琅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身子。他怕，怕自己脑海里那个可怕的猜测是真的。理智和情感交战着，都想压制住对方，结果却是哪个都没占据上风。
凌娇儿没有正眼盯着赵茗琅，却无时无刻不在暗暗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如此，心底里有了计较。
良久之后，赵茗琅转过头低声道：“我想回家。”之前那个儒雅少年受了很重的打击，眼里蓄满了无边的悲伤，一下子憔悴了很多。
眸光闪了闪，凌娇儿扶他站了起来，“你的脚受了伤，我送你回去。回去之前，能否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轻轻点了点头，崴伤的左脚用不了力，他只能用右脚勉力支撑着身子。
“令尊为你选了哪一位尊贵的小姐为妻？”以致于容不下雪姬，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赵茗琅惊讶地看向凌娇儿，他连这个都知道了？那雪姬在死前是不是也知道了？想到这，他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吏部尚书崔浩大人的嫡长女崔明珠。”
好一个门当户对的姻缘！却是以牺牲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和幸福为代价来缔结的。
凌娇儿不再问，搀了赵茗琅出了废院，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两人均默默无言，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再漫长的路，也有走完的那一刻。眼看不远处就是赵府的后门了，凌娇儿正要告辞，不经意瞥了一眼赵府的方向，发现府里灯光闪烁，声音吵杂，其中有一把高亢的嗓音，“都是些没用的，连个人都看不住。都给我去找！找仔细些，就算把府里翻个遍，也要把二公子找到！”
赵茗琅显然也听到了，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停住脚步，甚至下意识地推开凌娇儿想要掉头离开。
感觉到赵茗琅的异样，凌娇儿脱口问道：“那是谁？”一般的人，是不会让他如此害怕，以至做出这样的反应。
赵茗琅动了动苍白的唇，迟疑了片刻才答道：“我爹。”
“我送你进去吧。”凌娇儿扶住赵茗琅的手臂，感觉到他挣扎了一下，于是用力抓紧他的手臂，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赵茗琅挣扎不脱凌娇儿的手，也就放弃了。他苍白着脸，准备面对父亲滔天的怒火。他决定偷跑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个后果，可是一旦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根本承受不了。
慈母严父的搭配，同样适用于赵万山夫妇。
“孽子，我打死你！”看到赵茗琅，赵万山不顾他身旁还站着凌娇儿这个外人，举起手就向赵茗琅狠狠扇去。
“老爷，不要啊！”赵夫人带着哭腔喊道。
电光火石之间，赵万山的手臂被人紧紧抓住，因而也就没有扇到赵茗琅的脸上。他这才有暇去看凌娇儿，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蒙面巾，冰冷的眸光，不由地大吃了一惊，背后倏地冒出一股冷汗来。
“你、你是什么人？”
“爱管闲事的人。”凌娇儿摆出一副管定了这桩“闲事”的姿态，抓着赵万山手臂的手用力一推，他就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将这毛贼拿下，送官府法办。”赵万山一站稳，就挥手指挥下人要拿住凌娇儿。
“谁敢动手？典狱司办案！”凌娇儿一声娇斥，亮出了捕快的牌子。不是打不过，只是看在雪姬的面子，想帮赵茗琅解困而已。
“住手，都退下。”赵万山听见“典狱司”三个字，心下一惊，连忙唤停下人，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凌娇儿手里的牌子。果然是典狱司之物。
“请问怎么称呼？”赵万山问道。
“凌娇儿见过赵大人。”见礼的同时，凌娇儿摘下了脸上的面巾。
“你是女子？！”不仅是赵万山，就连赵茗琅也感到讶异极了，他和凌娇儿待在一起有近两个时辰，一直以为她是个男子，而且是雪姬移情别恋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