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我倒不是怕他那张笊篱一样的嘴,而是怕他的特异功能。保不齐你一报姑娘的名字他就能自动绘出人家一丝不挂的样子,这样的功能太恐怖了。于是我说:“我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牛啊,419——For one night啊!”王臣说。
听完我更晕了,听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跟你整英文,能不晕吗?。
“419很爽吧?”王臣说,然后用手在我眼前一顿划拉,就跟巫师催眠似的,“袁夙,你现在已经醉了,浑身流淌着酒精,你需要释放,你需要激情,你已经out of control了……你面前摆着的正是那个和你有过一夜的美女,你解她的扣子,然后你脱她的衬衫,脱了衬衫你看见她的奶罩,对对,你把奶罩也给她脱了……你你你,你说,你现在该怎么办?”
“我好像该回家了。”我说。
“怎么了?”
“恶心。”
“是不是喝太多了?”王臣问。
“不是。”
“那是怎么了?”
“弄一个男的挑逗另一个男的,换你恶心不恶心?”我说。
站起来走了几步,歪歪扭扭。我说:“王臣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喝这么多酒了。”
“你倒是想!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王臣说,说完截了辆出租车,一溜烟地消失,不知道又找哪个维纳斯happy去了。
好在钢管酒吧离我家不远,我走了一路笑了一路。呵呵,维纳斯?你知不知道维纳斯是古希腊神话里圣洁的恋爱女神?笑话!我不仅敢保证他没见过维纳斯,我还敢保证他连杜十娘,李师师,杨九红都没见过。一不留神脚下拌蒜摔了一跤,想爬起来,觉得费劲,索性就躺在地上。感觉自己成了李咏,一锤砸下去,金花四溅。我抬起头,看见面前正是那个和我有过一夜的索琳同学,我解她的扣子,然后我脱她的衬衫,脱了衬衫我看见她的奶罩,对对,我把奶罩也给她脱了。之后呢,之后我该怎么做?之后我想把头贴在她的胸口上,去听一听,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一切心理波动都在周镁桐回到B城之后恢复了正常,这就她的威力。周镁桐——袁夙的女朋友,将来还很有可能成为袁夙的大奶——有着超强的洞悉力与破坏力,她可以将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态发展掐死于襁褓。她问,夙夙,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我就必须回答,想了。她问,夙夙,我不在的夜里你有没有生出偷腥儿的念头?我说,他敢!并且义愤填膺。然后周镁桐攀住了我的脖子,给了我一记湿吻。那一句“乖”因为舌尖的翻滚搅动而含糊不清。
可是夙夙,你为什么不快乐?
听完这句话,袁夙终于成为风化了千年的沙雕,唐古拉山口的风将他心底扩出一个无休止的洞。牦牛背上那凄惨的牧笛灌入洞中,细细碎碎的黄沙随风而出。有谁知道那是凝固的眼泪?
嗯?连周镁桐都看出我不快乐?我的表演有那么差?
啊——我……
周镁桐捏了我的鼻子,“呵呵,我开玩笑吓你的。夙夙怎么会不快乐呢?你看看,整个B城都是你的,连B城最漂亮的公主都是你的,你是天下最快乐的夙夙,哈哈哈——”
她一定不知道在她掐腰大笑的时候刮过一阵风,整个沙雕就像清晨马路上一滩没有重量的垃圾,随这阵风消逝得无影无踪。
也许苏宁说得没错,现在的袁夙什么都已拥有,而索琳那个傻丫头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一张密密麻麻的草纸,现如今,她连那张草纸也丢了。我没有资格抱怨,即便我付出的感情多于索琳,我精力充沛,而她付出不起。
周镁桐对此次的D城招聘特别满意。此行招聘了男女助理各一名,男的是一位经验者,据说以前曾是D市某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还是位帅哥,周总经理镁桐给他开出的月薪为一万二。女的本科学历,T大毕业,没有工作经验,不过据桐桐说是位美女,她的月薪是八千。
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我说你这是选助理还是选公关?周镁桐抬了抬她那梅花鹿一样的脖子,学历高,能力强,气质好,缺一不可。跟在我周镁桐身后的助理怎么可能寒碜?
嗯,这年月,学历可以伪造,能力须看实战。所以我断定:周镁桐花了十几个小时去D市搞了次选美。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周镁桐的新财务部组建计划筹备得风风火火,两位助理不日将来B城走马上任。我日复一日地训练,希望老范能多一些外来和尚的睿智,少一些本土风格的“忽悠”。结果令我失望,老范连忽悠我都懒得忽悠,我万年球童的地位越来越根深蒂固。我始终不曾放弃——《灌蓝高手》中有一句经典的台词:如果你产生放弃念头,比赛便结束了。我知道:我一天不放弃,竞争就一天不会结束。小腿上的肌肉在高强度训练过后已经硬邦邦宛如钢铁。我会成为主力后腰的。我想。
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便会使人忽略其他。有一天,我独自背着运动包,带着耳机抄着兜步行回家的路上,一枚落叶优雅地飘在我的白毛衣上。我将它轻轻摘了下来,并且自然而然地想起索琳。T大的考研一条街上应该有新一届秋季强化班招生了吧?她是那样坚定地沿着自己的轨迹前行,这规律,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去改变。我和她就像茫茫银河中两颗沿着自己轨道飞行的星,若干年的周期后,会有一次相遇,下一次则遥遥无期。即使我时刻想念无法释怀也不能改变分毫。也许这就是所谓宿命。
那么,我祝福你,索琳。也许最伟大的爱,便是期盼多年后相遇时,你比我快乐。
我常年耿耿于怀的情结,居然在一片落叶砸在头上之后豁然解开,甚至,我还悟出了那样富含哲理又煽情的理论,我靠,难怪牛顿会那样牛B。我环视树上,没有发现苹果之类可以进一步激发我潜力的东西,正欲离开之际,前方一个女孩将她手中的传单发放给我。
是楼盘的宣传单,那处楼盘我已经关注了很久,不日即将开盘。我想起自己曾对一个女孩有过诺言,那诺言很男人,是一个关于家的传说。我掏出电话打给周镁桐:“桐桐,用我赚来的钱,我们买个房子吧。”
我选择了一个62.5平米,一室两厅的房子。四楼向阳,光线很好,一个卧室用来休息,客厅可以看电视,餐厅吃饭,足够了。家嘛,当然是越小越温馨了。我用自己5个月的工资付了首期,又办理了18期的贷款,准备用一年半将这套房子按揭完毕。要知道,现在的房价就像女人的胸脯一样越挺越高,球员也得靠按揭才买得起房啊。
让我略感失望的不是按揭买房这一事实,而是周镁桐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我显然忘了,周镁桐这样的身份,足可以在迪拜买一座填海而造的豪宅。她当然不会,至少不会像我一样,将那么多的热情投入到一所仅有60平,尚未完工的房子里。买房的当晚周镁桐有事要忙无法抽身,售楼小姐问我房主姓名时,我报了袁夙周镁桐。小姐说没有婚配的两个人是不可以共同购房的。打电话问周镁桐怎么办,她说哎呀,我当什么事儿呢!写夙夙自己名字不就完了嘛。那一刻我有点灰心,好像自己精心订制了大蛋糕,却没有等来蛋糕的主人,相反被一些无聊的人当作嬉闹的道具。当我在售楼合同上签署袁夙一个人名字的时候,好心情已然不翼而飞。
我不是矫情的小女人,但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觉得自己和周镁桐之间存在问题,无法视而不见。自从她接手邦泰管理层的部分工作之后,闲暇时间越来越少,虽然我喜欢周镁桐紧锁双眉咬着笔头的样子,但还是不习惯她一下子从疯丫头变身成为女强人。如果把我的感受说给她听,她一定会捧腹大笑——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特别尴尬——她像这个家里的男人,而我像是被他宠着养着的女人。瞧瞧,多肥皂剧?电视里这套戏路比比皆是吧?皇太子看上一美女,千万百计搞到手,之后堂而皇之地忙工作,把美女变成宅女。并且导演通常会在故事的结局安排一段宅女幸福的独白,本来挺差强人意的戏码,愣是往心甘情愿至死不渝的方向靠,弄得观众且哭且笑跟中了咒似的。
现实生活中,皇太子这个角色谁都想当,而宅女却着实让人不爽。所以不是我和周镁桐谁爱谁少一点的问题,而是这角色弄反了——我才应该是那个皇太子才对。
在睡觉之前,我说:“桐桐,我们重新开始恋爱吧,我想追你一次。”
桐桐瞪着大眼睛,她不说话,但那双葡萄一样鲜活的眼球却一刻未停地盯着我,意思是没看出脑袋被门挤了啊,怎么尽说些疯话?
我把她的双手扳到我的胸前,“我没疯,只是想再找回一次恋爱的感觉。再说,难道你不喜欢被人追吗?”
“怎么个追法?”桐桐问。
我说:“你要想尽办法为难我,要野蛮,要不讲理,如果我给东,你就偏要西。还有甭管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俩字儿,多一个字都懒得说,这样才可以。”
“干吗存心作践自己啊?”桐桐说。
“我靠,我下这么大狠心犯一次贱,你就不能不这么较真儿吗!”
桐桐低下头,“你那么大声,我怕怕。”
我赶紧做温柔状哄着她,“桐桐咱们只演习一次,就一次,你会喜欢那种感觉的……记住啊,多一个字儿也别说……”
开始。
“桐桐啊,我想为你烧一次饭,你想吃什么啊?”我说。
“牛扒。”
“桐桐啊,牛扒没难度,我们吃饺子怎么样?”
“好啊。”
“桐桐,你想吃什么馅的?肉馅的我去剁肉,三鲜的我去剥虾。”
“随便。”
“那,吃完了饺子可不可以让我吻你一下?”
桐桐一笑,目露忍了整晚的凶光,她上了床,爬到我的身边,用手拉着我的领角,先给了一个响亮的吻,然后呲牙一笑,“来吧。”
说完,轻轻一推,我应声而倒。桐桐已然蹿到了我的身上。
“喂喂!不是这样的,你演得差太远了,那几个问题你应该这样回答……”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吃什么牛扒!嘻嘻,我现在只想吃了你。”
我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桐桐的动作已经开始了,我还在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