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麦朵朵惊讶地看着牧子繁,她还没听说过任何巫术一族中有男子。不过似乎即便有也不奇怪。正猜着,牧子繁却开口否定了她的想法。
“我并不会巫术。”牧子繁把玩着手中的幽幽花,嘴角扬起浅笑,说话时儒雅温良,俨然又换了一副面具,“只是家中有这无痕散,我常常受伤,所以就带在身上。方才见你空空出神,便自作主张帮你搽了些。”
“我能看看吗?”麦朵朵对这无痕散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有奇效之物?”
牧子繁忽而伸手揉揉她的额发,露出顽皮的笑容,“本少爷手上的宝贝仅有几样,要今天都告诉你了,小娘子觉得不好玩,忽然离我而去怎么办?”
说完,牧子繁便雀跃起身,快步走了。
次日未时,麦朵朵一直秉着幽幽花等到珞遥的出现,直到未时将过,珞遥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麦朵朵房门口。
“原来你这里!那日叫我好找!”
麦朵朵拉着珞遥坐下,急急关上房门,三言两语把如何被老道劫走,又如何来到牧府一事说清楚,然后便求珞遥替她去常家救人。
珞遥喝下好几杯茶,这才缓过神来,“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将他带回来。只是,你必须先听我说完,发生太多事了。”
“早就该找个机会把事情都说明了。”麦朵朵说完,便满心期许地看向珞遥。
在珞遥的娓娓描述中,麦朵朵这才知道,原来珞遥是白阳族巫女的血祭继承人,她自幼便承担着保卫全族的责任。
然而由于朝廷打压清扫,巫术两族都只能隐于山林,不敢公然露面,可白阳族有一个弱势,便是入册巫女必须都刺上青面图腾,以示身份,这在族人看来是荣耀的见证,可它也确乎将这一身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人面前。
数年间,白阳族东躲西藏,转移过多个地方,最后终于寻到了一个可靠的落脚点,那便是以奇药而闻名远近的陈家寨子。白阳族族人当年抵达那处时,陈家寨子刚经历了衰落期,后来是一名王姓妇人重整了寨子,才让奇药一脉不至于就此消失。
珞遥的生母本是白阳族血祭族长,然而在珞遥年幼时,因为保护族人而丧命。当时因为珞遥和妹妹年纪都还小,不能担此重任,族人认为珞遥父亲德才兼备,便姑且由他率领全族。在确认陈家寨子安全可靠之后,珞遥父亲与族长长老仔细商议,最终决定将陈家寨子定为白阳族的落脚点。
奇药世家与白阳族联手,很快又让衰落的陈家寨子兴旺起来。王氏爱慕珞遥父亲,且她为白阳族付出牺牲不少,在族中声望也不错。不久后,王氏和珞遥父亲便在族人的见证之下,结为夫妇。
然而好久不长,珞遥父亲很快便病倒,只留一口气存活于世,王氏整日奔波操劳,也扛不住倒下了。族人不忍,也不愿全族无人统领,于是商议之后,便推举王氏暂代白阳族族长事务。她没有资格被冠以族长正名,因为白阳族尝试为王氏实行血祭时,血祭阵法不认王氏,还将其折损,以致重伤,危及性命。
族人觉得王氏隐忍坚毅,对白阳族诸事乐于付出,任劳任怨,都更加喜欢她。在族人的祈愿下,族中长老们通力救治,耗费大量精力,终于让王氏起死回生。
王氏接管白阳族头一年里,风平浪静,全族人相安无事。可自第二年起,白阳族中频频出现一些异教徒,后来有长老发现,那些人竟是在脸上描画了图腾的青阴族族人。
当时没有人怀疑王氏,因为王氏抓到一个青阴族的人,便当即处死,不留活口,显出雷厉风行的风范。
“可是有一****发现,她和一个画有假图腾的巫女在寨中偏僻处说话,她说势必要让青白两族合并,救回她的夫君。”珞遥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光,“彼时我还想,她这样爱爹爹,想要救回他,当真是值得我去爱、去信任的人。可是,她却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珞遥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麦朵朵不由得伸手包住她的拳头,“所以,你去长老们面前将她的谎言揭穿了吗?”
“不。”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她发现我偷听到这一切,软禁起来。王氏心虚,担心我将这个天大的秘密说出去,坏了她的计划,便用珞棠(妹妹)的性命相挟,说若我敢说出去,就用珞棠祭天。当时族中发生一些灾事,人人都道是天谴,因而都在筹备合适的理由祭天。”
巫术一事,麦朵朵所知甚少,不敢多言,可是拿活人祭天,未免过于残忍。
受王氏威胁,珞遥担心珞棠安危,便提前偷学了白阳族高深巫法,偷偷将珞棠送走。王氏发现珞棠不见,恼羞成怒,即刻要派人去搜,珞遥忍辱负重,说愿意任凭王氏差遣,只要她不伤害珞棠。
王氏姑且放过了珞棠,一路抓着珞遥当挡箭牌,暗地里想合成青印白阳两派巫法。珞遥就是这时候认识了易博云,易博云并非白阳族人,可是他却十分理解和相信珞遥,听她诉苦,听她哭泣。
三年时光过去,珞遥父亲的情况时好时坏,可他有时候好不容易醒来了,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死活不许易博云和珞遥在一起,以至于族人也不待见易博云,易博云和珞遥只好偷偷相见。
后来,珞遥发现这一切都是王氏在捣鬼,父亲早已死去,是王氏利用青阴族的某种巫蛊将父亲当成活死人一般养着续命,但其实珞遥父亲醒着或睡着,都由王氏决定,那些药拆散易博云和珞遥的话,也都是王氏一手安排。
气愤不已的珞遥不断找机会揭穿王氏的谎言,可是王氏越发嚣张,先是以珞遥父亲性命相挟,后来还扬言要灭了白阳族全族。珞遥当时年少,不愿意真的看父亲离自己而去,即便知道他不会恢复,却不愿意接受永远天人相隔一事,于是苦苦忍让。
然而,续命蛊虫也有寿命,王氏彼时和青阴族发生矛盾,青阴族不为她供蛊,于是珞遥终是失去了父亲。
又过了两年,珞遥长到16岁,血祭之阵忽然被启动了,全白阳族族人都知道这是血祭之祖在召唤珞遥,召唤真正的族长,于是欢呼庆贺。可是王氏却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她即刻便托人给我找了一家极远的亲事,要让我远嫁。对族人这边,她放出话去,说我不洁身自好,与云哥勾搭成奸,已非良女!”说到这里,珞遥双目通红,恨意更深。
因为王氏从中作梗,白阳族人对珞遥的评价也极差,再加上王氏推波助澜,说珞遥担心珞棠夺了自己的族长之位,因而将珞棠暗杀,还将尸身扔下山崖,致使白阳族血祭继承人唯独剩下珞遥一人。
迫于压力,珞遥似乎不得不嫁给那名胡姓男子。珞遥本已心灰,决定草草了却此生,嫁给胡姓男子之后就自尽。可是婚礼前一晚,她忽然从旧物中看到了珞棠的发绳,一时间感慨良多,痛哭一场之后,珞遥忽然痛下决心,求易博云帮忙,召集了族中七名少男少女,试图开启聚神之阵。
“结果——便是现在这样。我虽不知为何是你落入我这副躯体,可这些日子观察之后,我终于诚心感激上苍。多亏得是你,若换了阴险小人,白阳族怕是就要这样没去。”珞遥说完,长长地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