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早先,太医院的老太医们是不屑于去看那些小病的,后来发现这个伊婕妤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人气指数蒸蒸日上,想要再巴结,却也来不及了。
人家现在就认准了宁太医,上门来指名就点宁致远。
愤愤不平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没有眼光呢!尤其是当时的陈太医,那叫一个后悔莫及啊!
宁致远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态度,跟着小绿到了碧玺宫。
他也习惯了这丫头说不太清楚话的毛病,基本上也不问什么因由,反正来叫他的时候跟着走就是了。
看到伊然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太好,苍白的很,还有些微微的虚弱。
他怔了一下,上前两步,坐在小绿适时递过来的凳子上,然后看向伊然道,“这一回,不是又受了风吧?”
伊然皱了下眉,然后抬起头对小绿道,“你去吩咐厨房晚上炖点清淡的汤,然后让下面的丫头把前两日晒的被褥拿过来,一会儿把里外全换了!”
小绿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忙碌了。
见她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宁致远忍不住笑道,“怎么了?难不成伊婕妤又为自己诊断出什么病因,这般慎重!”
“我可能怀孕了!”她说的一脸认真,宁致远本来还调笑的神态立时收了起来。
一时间有些惊诧,不知是笑还是该恭喜……怔怔的愣在原地,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等!这情形未免有些太怪异了!
一般来说,不应该都是太医诊脉以后,一脸惊喜的恭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喜脉!”
然后皇上或者妃子会一脸的泫然欲泣,手抚着小腹,又惊又喜的反复问道,“是真的吗?真的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么完全倒了过来,变成她宣布答案,他堂堂一个太医反而错愕了!
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不要这样呆楞的像个木头一样。
“婕妤确定?”他挑眉,有些疑惑她那自信肯定的口气。
伊然却翻了一个白眼道,“废话!我要是确定,叫你来干嘛!我只是说可能,可能!明白吗?”
“哦——了解!”他耸了耸肩,“也就是说,可能不是!”
“所以……请吧!”她将一只手伸了出来,搭在床畔,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他。
宁致远看着她镇定的表情,顿了顿,也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侧耳倾听,他的神情无比认真,似乎要有十成的把握才肯开口。
伊然也并不催促,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事实上,她没有十成的把握,却也有七八成了。
毕竟她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路啊!回想起来,这月的信期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只因为自己一直不太准的,所以也没有留心。
而加上嗜睡和吃饭的反应,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只不过,终归还是要把了脉确诊了,心里才是真的踏实了。
她现在的心里有点乱乱的,确切的说,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要一个孩子。如今的局势未明,在这个时候怀一个孩子,未必是件什么好事。
更何况,贺兰芷刚从冷宫里出来,还有那个淑妃,便只后宫的纷争,便不见得能保得住这个孩子,如果真的有了……
这厢,宁致远已经收回了手,从他恬静的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
伊然坐直起身子,看着他道,“如何?”
“伊婕妤够格做一个女太医了!”他不答,反而半开玩笑的说道。
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么说,我猜中了?”
“恭喜娘娘!”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躬身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伊然没有笑,用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头有点沉甸甸的。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第一次初为人母,然而她的心态,却还没有一个要做母亲的准备,加上她忧虑的东西太多,自然是有些踌躇的。
“大概有多久了?”她冷静的问道。
宁致远手指捻了捻,然后道,“也才一个多月。算起来,发现得蛮早了,一般来说,到两个多月的时候才会有明显的孕吐反应,娘娘的身子骨较为奇特,这么早就有反应,一定是个皇子!”
“皇子么?”她重复了一句,脑子里还是有点混乱。
见她一脸茫然,宁致远收拾了一下东西道,“微臣要将娘娘的孕事记录下来,然后上报给皇上。”
伊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慢着!”
“?”宁致远的脚步顿了顿,回身看向一脸严肃的伊然,无声的询问。
“此事你知我知,暂不要告诉其他人!”她轻声说道,脸上的神情无比认真。
宁致远顿时愣住了,一脸不相信的看着她,犹豫道,“可是……知情不报是死罪!”
“只是让你暂时不报,推迟一段日子,并不是让你欺君!”她喘了口气,又接着道,“更何况,宁太医隐瞒皇上的,又何止这一件,又何在乎再多一件!”
“臣,不明白婕妤的意思!”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阴晴不定。
其实,伊然也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只是在这种焦急的状态下,瞎猫一搏,“那日,路姐姐大葬,在那条小路,宁太医以为我当真是迷路了吗?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没想到的是,她此话一出,宁致远的双眸顿时张大了,甚至有些冷冽的看着她。
半晌,冷笑一声道,“伊婕妤在说什么,臣不明白!今日只是例行诊脉,伊婕妤肠胃不适,再无其他。多保重!”
说完,抬脚就走!
伊然颓下身子,方觉一身是汗。看来,她猜中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