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行,气候越阴冷温润,只是冬日里多的是烟雨蒙蒙。湿润对马车好,不易因干燥而开裂,却令长期生活在北方的人来说受不了。
也许是因连日的劳累及担忧、惊惧等情绪积压,柔嘉公主染了风寒,并且双腿也疼痛得难以迈步。额附觉得必须寻一间房屋安顿下来,好好调养公主和大家的身子再赶路。
“额附,带上我令你多了份辛苦,真是对不住!这样不知什么时日能到达广.东?延误了时间可如何是好?”公主听说额附怕客栈不安全,特地在附近一个名叫何家村的地方租了一处两间土屋的小院儿,专为自己疗病,心内十分焦急。
“此刻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的身子更重要,你要快些好起来,想想我们的月珍还在等着她的阿玛和额娘呢!”
耿聚忠为公主寻来一位郎中,开了些祛寒去湿、补气血的草药。心芸每日煎好药,服侍公主喝下,七天后公主的身体稍有起色便急着要起身赶路。额附却不允,非得再让公主坚持治疗七日才肯启程。
“此番任务成败难测,吉凶难料,或许会经历生离死别,我多愿就在此小山村与你隐姓埋名度过余生,没有各种争斗,忘记虚名身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安安将我们的月珍养大,看着她家一个自己心仪的男人,看着她生儿育女,我们抱着外孙不知多开心!”
一日心芸和容若出门去村外河边看夕阳,意外发现了公主和额附比肩立在泛着点点金光的水边,额附略带伤感地向公主诉衷肠。
“是啊,不要生在皇家贵族,只做一对寻常夫妻,或许我们的孩子不止月珍一个,我还会有许多儿女!”公主一脸温柔,憧憬着此生都不可能得到的生活。
“那样岂不是太辛苦你?”额附搂起她的肩膀说,仿佛公主真的为他生了许多孩子一般。
“不会!为你我什么都愿意!”公主将头靠在额附的肩膀上,就这样二人欣赏着“长河落日圆”的美景,浑然不知不远处站立着的心芸和容若。
心芸听到公主和额附的对话,整个心都潮湿了,眼眶红了起来,不由地靠向容若。容若将她的头搂在胸前,轻轻抚摸着道:“公主和额附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如果这辈子可以重新来过,我又何尝不希望你和我生在一个小村落,最好是青梅竹马的邻居,从小我就带你去野外玩耍,长大了就到你家提亲,然后你顺顺利利地嫁给我,平平安安地白头到老!”
心芸依偎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他们偏偏不生在寻常百姓家,偏偏不能如愿在一起!
天色欲晚,公主和额附才离开河岸,片刻后容若揽着心芸的肩膀也回了大院,几位侍卫已备好晚饭。众人用罢,闲话了些家常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心芸身为侍女,就住在公主和额附房间的外屋里。约到三更时分,心芸被一股刺鼻的烟味呛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她看到门缝外有火光,还有浓烟充满房屋!
心芸大惊失色,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起来,忙大喊:“夫人!夫人!快起来,着火了!”
她边喊边披起斗篷,拉开外屋的门,“呼!”地一股火窜了进来,将心芸逼回屋中!此时公主和额附也胡乱穿了衣服出来,见势均大惊。
“有人纵火!你们以衣物捂起口鼻!”额附说着便一手搂起公主,一手拉着心芸往外冲!
此时门忽然被破,容若和三名侍卫闯了进来,看见正要往出冲的三人,便赶忙跑过来帮忙。七人均逃出,屋子已被大火吞没!
一干人蹲的蹲,坐的坐,刚刚喘了口气,借着火光耿聚忠看到十几米开外有密密麻麻的黑点飞来,仔细看原来是一支支箭羽!
“不好!快躲!”额附扶着公主大吼一声,箭已“嗖嗖”落入院子里。这小院充斥着大火,可以躲的地方不多。侍卫们和容若拔出刀剑拼命挡箭边,保护公主和额附、心芸撤在马车后。一瞬间,马车扎满箭只,像个巨大的刺猬!马厩里的马都被射杀!
“看来这些人今夜非置我们于死地不可!”额附咬着牙愤愤地道!
“你们撤,我们挡着!”容若朝着额附大喊。
额附从后面的一堵矮墙将公主和心芸送出去说:“寻个地方躲好,等我们!”
“你要小心!”公主眼里含泪,依依不舍地抓住额附的袖子不愿松开。
额附拍了拍公主的手背,温柔一笑转身穿出与容若、侍卫们并肩作战,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将箭纷纷拦下!
心芸和公主从矮墙翻出后,依着屋子的火光,依稀可辩外面的物体、道路。
公主并不愿躲藏,她想让不会武功的心芸躲好,自己寻机会去帮额附。正在此时,何家村有人发现此处着了火,敲锣打鼓地呼唤着邻里人起来救火,否则这火势会蔓延全村!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提着水桶赶来,尽力灭火。远处埋伏的弓箭手见状撤离,额附、容若等人才得以喘息。
房子的主人搬到不远处的镇子去了,他的弟弟何老三代为出租。火灭了,何老三面对着烧为焦土的房子,拍着大腿欲哭无泪:“哎呦!这怎么向大哥交代呐!”
“这些够给你大哥买这样的两处院子了!”侍卫们在倒塌房屋的废墟中找到盘缠后,额附给了何老三两锭银子道:“今晚给我们找个住处!”
“几位如果不嫌弃就住我家吧!”何老三看到银子才安心,看到这几位虽衣着普通但出手大方,想来不是寻常人物,何老三的态度谦卑了几分!
“可以,带我们去!”额附首肯道。
“等等!”公主想了想阻止道:“不必麻烦这位大哥了,我们今晚就不住他家了!”
额附和心芸回头惊奇地望着公主,可是公主却一副没商量的样子。
待何老三离开,公主捡起地上的一支箭端详了好半天说:“你们说这是哪里的箭?”
“看着像朝廷八旗禁军的专用之箭,可有些不对劲!”容若也仔细看看那些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