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当柔嘉公主和月珍格格意外出现在心芸面前时,心芸并未惊奇;当看着她们怜悯的眼神时,心芸依旧平静;但当月珍格格独自将她拉到假山后为她背了这首词时,心芸终于关不住感情的闸门,掩面而泣。
月珍告诉她说,这是容若哥哥一字一句教给她的,要她说给筠姐姐听。月珍还说,容若哥哥说双巧如今在珊瑚阁服侍,筠姐姐不必挂怀,照顾好自己要紧。
就是这首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大清都熟记于心的《画堂春》,它为心芸带来面对未来生活的力量。
腊月下旬的一天,辛者库十分忙碌,早早地开始准备着年祭所用帷幔、祭器之类的东西。
一整天没见到阿香,不知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心芸一边淘洗果品一边寻思着。她手上的冻疮已好了,只是留了些难看的暗红色表皮瘢痕,也不知何日能褪去。
约摸到了正午时分,阿香回到了辛者库,一入他坦的门便小跑过来将心芸揪到一边,然后伏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姐姐,我要上慈宁宫去服侍太皇太后了!”
声音虽然被压低但也掩不住狂喜的味道,心芸也欣喜地抬眼看她说:“有这等好事?我这半日一直担心你,怎么就被太皇太后召去了?”
“这一切都是托姐姐的福,我在路上边走边做击手操,被太皇太后撞了个正着。我惶恐至极,只想今日冲撞了凤驾,定然要受罚咯。没想到太皇太后带我到慈宁宫让我教了一个多时辰的击手操,还说我机灵,要我到慈宁宫侍候。”阿香带着笑音说着,面色因兴奋而红通通的,煞是可爱。
“姐姐,待我找个合适的时机向太皇太后说明击手操是姐姐发明的,或许太皇太后也会将你召至慈宁宫,这样姐姐也就脱离苦海了!”阿香灵动的大眼睛闪动着,满含希望地说。
慈宁宫?心芸心里十分明白,虽说自己是个婢女,但孝庄认识自己、时刻关注着自己,而且当初在乾清宫时自己的作为、康熙对自己的心思没有一件能逃过这位老太太的锐利眼睛,如今自己被贬辛者库,她不可能不知道。或许她巴不得自己离她的孙儿越远越好呢!
“不要!不必举荐我,你只要麻利勤快些服侍好太皇太后就好,不要因粗心而犯错,凡事谨慎些!”
阿香见心芸的态度如此坚决,有些诧异,竟然有人只想留在这苦、脏、累的辛者库,真是奇也怪哉!但心芸态度如此坚决,阿香也不好再说什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往慈宁宫里去了。依照心芸的嘱咐,阿香走时只和王嬷嬷打了声招呼,并未大势宣扬。其他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多嘴丫头们是第二日才知道,少不得议论一番。
阿香的离去使得心芸在这凄寒的辛者库倍感孤单!听宫人们说,德宛自从被封答应后就被安排在离乾清宫最远的浮碧轩,再未受过宠幸,这事成了爱嚼舌根的宫人们的笑柄,拿来到处乱说。德宛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无论怎样她终于踏出了圆自己的、家族的梦的第一步。同一后宫,两种囹圄,如今自己和德宛谁都无法自由,想想都觉悲伤。
心芸以为自己就这样在辛者库默默地待下去,可人生这场戏却常常来个大反转。
阿香走后的第三日,小顺子意外地来到辛者库,传了皇上口谕,宣谢玉筠到乾清宫!
心芸不由得蒙了!又要去乾清宫?自己身不由己地与乾清宫脱不开干系,心里一片无奈!
木然地随小顺子至一处耳房,任由几位宫女为自己沐浴、更衣、梳妆,又随着小顺子踏入熟悉的月华门,踏入懋勤殿,李德全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瞪着心芸,眼里有着兄长般的慈祥。
好久不见康熙,他的胡须长得可以用手去捋了,他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双手按着鬓角揉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皇上,谢玉筠前来觐见!”李德全低声提醒着沉思的康熙,
“哦!”康熙像是被从梦里唤醒般,抬起的双眼有些扑朔迷离,又有些惊喜,还有一丝愧疚。
“辛者库婢女谢玉筠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心芸跪下深深叩头,施了个跪拜礼。
“快起来!”康熙站立起来,几乎要伸手去扶。
“谢皇上!”心芸款款起身,表情风轻云淡。
不用康熙向李德全使眼色,李德全便自己退出殿内,遵守老规矩般带上了门。这种场景好熟悉,殿内又只留下心芸和康熙二人。
“你……,最近好么?”殿内好寂静,康熙打破沉默问道。
“回皇上,奴婢很好!”
康熙听到了心芸木木的回答声,不由无奈一笑:“辛者库比乾清宫好,因为不用受朕的纠缠了是么?”
心芸无语!
“既然你这么不愿与朕说话,那就开门见山为好!”康熙垂着眼睑,抬了抬眉毛正要说下去,一眼瞥见心芸露在外面的手指。
“你的手怎么了?”他站起来几步便跨到心芸身边,将她的双手举在自己眼前:“到底怎么弄成这样?”
“回皇上,只是些冻疮而已,现在已好了!”心芸淡淡回答道,缩回手去。
“好?这样的瘢痕还说是好?”康熙痛惜地后退几步道:“都是朕的过错,朕不该因一时的气愤而将你遣至辛者库!如果因爱恋而至伤害,或许朕对你的爱原本就是自私的!”
“皇上无需自责,是奴婢不识抬举!”
“不,不是!是朕一厢情愿地召你进宫,说好了给你时间却又食言。只是,只是朕没有料到你不接受朕的原因竟然是他!”康熙的拳头拄在桌上,垂着头,显得有些狼狈。
“或许让你进宫真是害了你,你不需要朕给你保护和幸福,而朕一次次将你带入险境!”康熙重新跌坐在椅上,一脸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