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帝都当然要领略这里的繁华,谢少华正在大街上左盼右顾时,李登麟却冒了出来。一句话都没说,拖着他就匆匆地上车走了。
“少华,你进皇城的这五天,可把我担心死了。懊悔啊!那晚上不该带你出去的,不然那会惹这么多事。”
嘴里认着错,可脸上却带着满满的得意。这那叫悔过,显摆还差不多。
“我好像亏了!”
谢少华说到这儿顿了顿。应该是这几天太投入,所以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望着目瞪口呆的李登麟,他有缓缓的说道:
“进皇城怎么多天,帝君就请我吃了一顿饭!”
李家其实就在承天街的左侧,马车走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那道火红色的大门。只是谢少华才走下车,几个老态龙钟的人就不慌不忙的靠过来。
“哈哈哈,少华果然是青年俊彦,竟然在帝君的书斋紫极殿住了五天,这份恩宠真是前无古人啊!”
“少华啊!那紫极殿是规模宏大,但是书却没有咱们家多。帝君都常常来我家的八极斋借书,以后少华也要常来。”
政治人物的嗅觉一向都很灵敏,看着这几个老家伙亲热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打的主意。
“是,小子以后一定多多登门,到时候各位长辈可别嫌我叨扰。”
谢少华拘谨的样子,让老头们哈哈大笑,鼓励许久之后才有些不舍的离开。
“少华,刚才的这几位,是咱们家的老太爷辈的祖宗,还好、还好,……。”
李登麟的话带着颤音,看来他是紧张坏了。想想谁有这么多长辈管着,那模样也和这个差不多。
帝京确实无事可作,所以谢少华几乎是泡在书斋里。这儿神司的文档也不少,里面的数据总算是让谢少华知道了神界的情况。
“悲观啊!”
一个十多亿的人口的国家,人均收入不到三百文,刨去各项开支,寻常的年份神司的也就一百多万贯的节余。不要说搞全国建设,放到苍麓山上都不见得够。
“不能再耽搁了,我得回苍麓山。”
见谢少华要走,李登麟赶紧去弄了张飞空楼船的船票。就华夏的交通,回苍麓山坐牛车得走半年,只有飞空楼船才能在两天之内回到章德府,但这样一张票也得二百多贯,根本不是常人可以问津的。
临上楼船时,李登麟拿出个储物时圭,外表普通一看就是便宜货。
“这里有一百贯,是家里老祖宗给的压岁钱。另外我还备了些礼物,来帝京一趟,你多少也得带点礼物回去。”
对于这些馈赠,谢少华并没有推辞。钱说有一百贯那就一百贯,别的肯定是吃的和用的。李登麟不愧是世家子弟,人情世故做得极为到位。
“那就多谢县尊了。”
“少华,我还得多谢你呢,今次回来你给我在李家长了多少脸。呵呵,我都能上家中的议事堂了。还有,这套虚礼就免了,别看现在我是你的上官,可不知什么时候就是你的下属,你这样我可要不安的。”
谢少华赶紧谦虚了几句。
在官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摆正心态。没有撕破脸的时候,在上司面前就不能表现出倨傲的神情,不然“势力小人”的大帽子可就罩在脑袋上了。
几天的跋涉后,苍麓山的残破的镜像,又再次的进入了眼帘。
“亭公,你可回来了!”
王若雨才看到谢少华,就赶紧把他拉进了大堂。虽然还在春假,但苍麓山的官佐们却没有选择休息,这让谢少华生出惭愧来。
“出了什么事,今天大家都这么的严肃?”
短短的一句话,刚才还沉闷的大堂似乎就变了样子。
“亭公,您可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苍麓山的官员一看到他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似的,精神一瞬间就振奋起来。
“亭公,是这样的。长泰的药坊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谢少华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药坊出事,大多情况下是质量问题,如果闹出人命那绝对是通天的大事。
“长泰,到底怎么回事?”
谢少华压了压火气,这个时候不能动怒,首先把情况问清楚了再说。
“亭公,咱们药坊生产的丹药质量好,价格便宜,第一时间就占据了章德府的市场,现在已经往周边的府销售了。”
一句话就让谢少华的心放松下来,只要不是质量事故,一切就都好说。他抬手指了指郭长泰,笑着骂道:
“有了市场你不去想着加大生产的规模,来这里做什么?还有品种上,能不能别只盯着这十几文钱的草丹看,那些利润高的丹药,你倒是也研究一下,没看见咱们穷的要讨饭了。”
“亭公,咱们被骗了!前几天,咱们给了一个药行发了十万瓶的丹药,可是一直没有拿到钱。这几天我去催了好几次,但对方的意思是,资金周转困难,要三五十年以后再说。”
郭长泰说到这儿时,脸色涨得血红。
骗钱的叫巨源商行,据说是京里某人的产业。背景雄厚,手眼通天,所以生意做得很大。商行的掌柜姓卢,叫卢西源,这人郭长泰是见过的。四十多岁,平日出手阔绰,来往坐的都是装饰豪华的马车。
第一次生意,对方直接就给了五百贯的订金,等到全部货齐了,就马上付了尾款。
但即便如此,郭长泰还是留了个心眼,他跑到府里的户科查阅了资料,对方果然是实力雄厚,押金都有五万贯。这才放心和他们交易,谁知道才两三次以后,对方居然赖上了。
十万瓶丹药的成本是一千贯,带来的利润是二百贯,这对苍麓山来说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可是真要被骗,这笔倒账能逼得药坊倒闭。
“现在药行的人跑了?”
谢少华皱了皱眉头。这钱是苍麓山的老底子,如果真的扔到水里,那么今后的安排统统都得被打乱。
“跑是没有跑,就是不给咱们结账。我也去了好几次,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咱们拿货物的抵债。”
曾有丁苦笑着站起来。
用商品抵债,那么苍麓山就更吃亏了,对方会拿出来的,肯定是滞销的货物,到时候一匹破布算给自己十贯、二十贯的都有可能。
“亭公是我没办好事情。请您责罚。”
郭长泰说完跪在地上。
谢少华并没有发火,他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把皱紧的眉头松开了,他温和地问道。
“长泰,药坊现在还能不能生产?”
“还有些原料积存,大约能生产三千枚的样子。”
郭长泰嚅嗫道。十枚丹药的利润也就三四文钱,三千枚甚至不到两贯。
郭友谦忍无可忍,他站起来大声的呵斥道。
“孽障,谢大人让你管事,你就该小心谨慎,现在好高骛远摔了个大跟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苍麓山抛去开支和上缴的税利,丰年才有二三百贯的节余。而郭长泰上来就损失一千多贯,这也意味着乡里几年内,就别想有余钱。如果再遇到灾年,考评不是下,就是下下,大家的前程算是完了。
“郭公稍安勿躁,这件事的责任不在长泰身上,咱们还得从巨源商行上打主意。长泰,我这有一百贯,你先拿去恢复生产,记住了不要有心理阴影,好好的做事。”
谢少华说完,把李登麟给的钱放在桌上。
对方的药坊并没有跑,足以证明是有恃无恐。估计现在还等着长泰药坊和他们打官司呢!不管对方为什么要怎么做,但只要伸手了那就打断他。
“这……,怎么使得?”
郭友谦急急忙忙的说道。他已经打定主意,就是变卖家中最后一点东西,也要把这个窟窿补上。
“郭公,你家的情况我知道,药坊的情况我也知道,一百贯并不多,恢复生产都还紧张呢。长泰,把钱拿走,现在就恢复生产,去吧!”
谢少华把钱袋扔给了郭长泰。
“亭公,郭某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郭长泰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谢少华看他的样子,不由的点了点头。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既然巨源商行的不怕打官司,那咱们就不打官司。他扭头望着杨克裕说道。
“杨公,早就看你跃跃欲试,那就去做吧!无论是什么人,我想十五之前应该给我个答复。”
“不敢让亭公久等,下职这就动手。”
杨克裕说完就匆匆离开大堂,自己的署廨内,已经等了不少人,而且大多数人脸上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股长,这伙人有恃无恐,会不会是故意找茬的。而且巨源的来头很大,咱们出手会不会……。”
老衙役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杨克裕从原来的县里调来的,可以说是办差办老了的人,有点顾虑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先动手,府里的兵股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他们一抓咱们就接手,都上点心,我要在最短里知道他们的全部情况。”
杨克裕说完轻轻的敲了几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