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老者后,谢少华觉得一下子就轻松了。
不知为何,这老者身上带着一股气势。在他面前谢少华就像个小学生,总有那种见到老师般的诚惶诚恐。往往那老者只是寥寥数语,谢少华就恨不得把自己心窝子掏出来。
苍麓山的事,谢少华甚至都没给王若雨透过口风,怎么见到老头就全给交代了。不过他又有些庆幸,老者的提议他到工部任职的事总算是拒绝了。
凡间有句老话,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多。要知道帝京的守门官都是五品衔,自己的八品就更不够看了。即便提升一级,进到这些大部当差,也还是个听人使唤的小跑腿。对此谢少华有一万分的抵触。
“谢相公,老爷请您入席。”
好在不久之后,李家的宴会就开始了。对于世家的美食谢少华期待不已,只是坐到给自己安排的座位上时,期翼瞬间就变成了失望。菜有八个,三荤四素一汤,只是从色泽上看,就知道这是热了又热的菜,吃到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在“宁静致远”四个大字下,传说中骄奢极欲的家宴沉闷到了极点,不仅没有传说中的歌舞表演,甚至酒也只能喝三杯。说话就更不行了,以为“食不言”三个碗大字,可就在案几上刻着。
“是不是觉得憋闷?”
怏怏不乐的谢少华回到客房不久,李登麟就一脸愧疚的走进屋子,今天李家的人都穿着红色的喜服,搞得就像是凡间的集体婚礼一般。
“还行吧!”
谢少华很虚伪的笑着。
今后打死不来了,一大家子人坐在那儿吃东西,连点咀嚼的声音都没有,那情景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今年还好,去年我挨了十棍子,打得宴会都不能参加。少华,我很羡慕你,世家听着是威风,可日子就不是人过的。从小你就得比别人强,不然就要被惩罚。这个县令我就不想当,我就想经营一个农庄。”
李登麟说到这儿时脸上神采奕奕,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沉闷,可是骤然间他的语气又变得冷冰冰。
“可是家里人都反对,李家的人怎么能做泥腿子的生计!我被打过、被骂过,最后他们威胁我,不做官就把我娘的名字从宗祠中除去。于是我不敢再反抗了。”
谢少华有些愕然,没想到李登麟还有这么一面。但这种事自己不好表态,否则就要得罪人了。
“这种年夜饭,我就没吃饱过。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登麟说完拉起谢少华就走,只是李家的大门已经关了,只能从后院的一个小门溜出去。这时门外还停着不少马车,看来今天没吃饱的人并不少。
帝京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城西的流云坊,这儿整整一条街都是勾栏瓦舍,有的专门养清倌人,有的当然就只能看到乳波臀浪了。
“这就出来找安慰了。”
谢少华心里一阵紧张。凡间对这个看得紧,如果官员找小姐,只要败露没有不倒霉的。
可是神界却大不同,比如李登麟就肆无忌惮的走进了,流云坊中最大的那一座**。进门时见没人招呼自己,他还不高兴地呵斥道:
“他娘的,人都死绝了!”
纨绔,标准的纨绔,估计遇到不认识的自己的人,他能上去给别人两个嘴巴子,然后说出那句尽人皆知的台词。
“连老子你都不知道!”
“哟,这不是八爷么,您可回来了!现在京里的公子少爷们,可都在素素的小院里,您不去拔个头筹?”
**子是个四十开外的女人,虽然岁数有些大了,但身材苗条、眉目含春,让人看了就生出好感来。
“素素?你又捧红一个清倌人了!春娘,我佩服你这的本事。不过今天么,我和兄弟只是来喝杯酒,你帮我布置一席酒宴,再找两个唱曲的就行。”
李登麟不耐烦的挥挥手,今天出来是散心的,跟那些公子在一起,肯定又是诗书画,想想都烦死了。
“带八爷去天字六号院,小心伺候着。”
春娘说到这儿,装模作样的靠在李登麟身上,嗲声嗲气的说道:
“老了,不然我宁春还真想伺候八爷一回。”
李登麟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掌推开了春娘后,拉着谢少华就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谢少华平常十二分的伶俐,怎么到了这儿木愣愣的,他不禁暗笑道:
“雏,原来是个雏!”
谢少华哪知道李登麟想什么,跟着他来到个小院子里,才松了口气。
“少华,放松点。今天吃、喝、玩,哥哥我都包了!”
李登麟说得豪气干云。
可是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两个衣服华丽的年轻人走进来。
“老八,你可不仗义,回到帝京也不找哥哥们聚聚,怎么做了县官就和我们生分了?”
“老陆、老方,跟你们介绍一下我兄弟谢少华,你们怎么不在家守岁,也跑到这里来了?”
李登麟尴尬的陪笑着,看得出他与进来的两人很是熟悉。
“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的要讲规矩,吃饭都细嚼慢咽,我翻墙就跑了。你也别在这里,还有这位少华老弟,你们不是基层官么,去跟我对付一下章家的人。”
那两人不由分说的,把李登麟和谢少华拉起就走。
“各位,我觉得西北的两个郡放弃了也没什么,北漠郡有什么?遍地的沙子!旁边的茂泉郡呢?尽是高耸入云的山。镇守的西军天天嚷着加军饷,现在华夏一年的税赋,到有二十分之一用在他们身上。还不如退一步,把这两郡给北方的熊极国,……。”
屋子中央站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他丰神俊朗、器宇不凡随便几个手势,所有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他身上。
“章孝直,他家老太爷是左副相,位高权重,我们李家可比不上。”
李登麟小声地说道。
谢少华轻轻的点点头,他看见章孝直腰间挂的淡紫色玉佩,看来这人的职务应该是五品官。世家就是世家,只要子嗣成年就会以试官的身份进入神司,由于有人脉所以升迁速度很快。
“我可不同意孝直兄的意见,这两个郡都有灵泉,而且纯度极高。如果仔细的勘探还能找到伴生矿,如果放弃给熊国,短期来看没有什么,但是往后我们和熊极如果关系恶化,他们可以用这儿为跳板,直接可以打到我们的西京去。”
这时一个长相彪悍的青年站起来,朗声的反驳道。
“这人叫燕可求,他们家是将门子弟,老爹官拜征左将军,是军方的实力人物。”
李登麟又小声的介绍道。
这时又一个青年站起来反驳,只是他的语气极为轻佻。
“燕老弟的意见我不敢苟同,现在是和平时期,哪有什么战争可以打,你们西军也该裁减一些了!理藩院马上就要升级为外务衙门,以后和这些国家打交道就靠我们,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话能胜百万兵!”
“这是礼部理藩院赵金明的儿子赵金星,现在在礼部是个六品的司官。”
听到李登麟的话后,谢少华却笑着站起来。
“没有军队作支持的外务衙门,除了抗议、谴责外,我还能听到别的么?”
赵金星听到这句话后,眉头一皱戟指着谢少华喝道:
“你是何人,这儿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谢少华一下子笑起来。
“天下人说天下事,难道赵司官说的不是天下事?外务衙门无非是神司的一张嘴,现在北面有熊极国,东面有窝丸国,西面有吐火国,西南有象国,南面有安蕉国,大洋之外还有好几个国家,他们是什么?狼,一群吃人的狼!靠你一个外务衙门能做什么?”
赵金星的脸上一下子挂不住了,他家老爷子马上就成为部门大员,这时候却有人出言讥讽,这可就是**裸的打脸了。
“这里是士人的地方,你一个毛贼也不看看嘴脸,来这儿数黄道黑的,来人把他打出去。”
李登麟听到这话,就缓缓站起来,他家老爷子是户部尚书李百泉,怎么会怕了赵家。
“谁敢动手一下试试,他叫谢少华,是李某我的兄弟。”
赵金星才看到李登麟站起来,脸色瞬间就难看了几分。
谢少华见他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想想凡间的某个部门,一年到头抗议不离口,谴责不离手,可是有谁听过它的,还是刚干嘛干嘛!
赵金星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眼睛珠子转了几下,就阴测测的说道:
“按照谢兄的话,现在天下都与我华夏国为敌了!谢兄我劝你还是慎言,你这话可是挑拨国与国的关系,是唯恐天下不乱。”
谢少华听到这话,只是摇摇头。
“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比如窝丸以前与我们为敌发生过大战,后来双方关系正常,一度成为我们最大的贸易国,但是近些年又开始与我们关系恶化。他们一直在东海挑事,我记得礼部以前发过不少抗议,结果别人置之不理。不知道赵司官,你准备说些什么平息这起事件?”
赵金星听到这话时,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天朝上国就要有天朝上国的气度,别人的渔民到我们这里打渔,那就给他们打,那点小钱我觉得也没多少!还有东海的几个破岛,要就给他们,我们只要满足这些要求,他们还会动武么!”
章孝直听到这话一脸笑容的站起来,可就在他想说点什么时,却听到有人沉声说道:
“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