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妃嫔退下之后,雪怜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每天和这些心思各异的女人打交道,还不如让她跟强敌畅快淋漓的大战三百回合。她看看自己纤细白腻的双手,往日因练剑磨起的厚茧也渐渐开始软化,这怎么行?!
雪怜一时兴起,刚要扬声唤宫女更衣,又忍不住苦笑一声:这养尊处优的生活果然是最容易腐蚀人的心性,有道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果然如此,现在的她也习惯了动辄便唤人服侍的生活了吗?
她自顾自换上之前练功的衣衫,拿起墙上已经寂寞很久、每日透着浓浓哀怨的“寒月”走到后殿一处习武场。
三个正在后殿玩耍的孩子见状,连忙好奇地跑了出来,站在场地边驻足观看。
雪怜站在场地中央,暗自调息片刻,将“寒月”慢慢抽出剑鞘,闲置许久的“寒月”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嗡鸣,如久陷深牢之人终于见到了阳光一般,整个剑体都散发着一股喜悦之意。
雪怜两指相并,轻轻抚过剑身,低低喃语道:“对不住,是我忽略你太久,以后,我们还是相依相伴的好伙伴!”
她先是练习了一遍师父江北亭所授的那套“流云十三剑”,此剑法乃江北亭师父付流云所创,江北亭在吸收了流云十三剑之精髓之后,又在原有剑法基础上,不断改良,将此剑法破绽之处加以修正,渐渐自成一体,由原来严谨、保守的招式逐渐形成了现在诡奇狠辣、剑式变化多端令人捉摸不定。
场边人渐渐多了起来,却一片死寂,只听得那凌厉之极的剑风“咻咻”作响,场内雪怜在热身之后,剑势越来越快,一股冰冷的杀气渐渐弥漫开来。
场边众人顿觉气温下降了好几度,有些宫女竟忍不住牙关紧咬,叩得“得得”直响,后来实在承受不住,便悄悄躲了开去。
冷敏澈来到永福宫,见前殿空无一人,后院又传来习剑之声,一时性起,吩咐太监服侍更衣之后,提着自己的配剑去了后院。
雪怜突觉身后有人袭来,想也不想回身就是一剑,“锵”的一声便将来人的剑挑飞,剑势不减呼啸着向来人脖颈扫去。
“皇上!”
“陛下!”
“娘娘!”
场边声声惊呼响起,宫女太监们吓得腿都软了,“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冷敏澈挓挲着双手,呵呵讪笑道:“怜儿剑法,还是这般精妙!”
雪怜没好气地将剑收回,转身从采屏手中接过剑鞘,归剑入鞘后又递给她,接过细棉帕子擦了擦额上汗水才问道:“今儿怎么这般早?”
冷敏澈伸手揽过雪怜的肩膀,转身朝前殿走去,笑道:“前朝无事,自然回来的早。”
雪怜不疑有他,遂不再相问。
“母妃!”尊儿和武儿一个虎扑,一人一根腿用力将雪怜抱住。尊儿仰着小脸无限崇拜的对雪怜说道:“母妃,儿臣也要学武!”
“武儿也要!武儿也要!”武儿急吼吼地伸出小手,急得一跳一跳。
冷敏澈哈哈一笑,伸手将武儿托在怀中,笑问道:“武儿想要什么?”
武儿转头看看哥哥,瞪着眼睛鼓着嘴巴道:“要,母妃!”
雪怜捂嘴一笑,伸手接过武儿,笑眯眯地说道:“好,武儿要母妃。”感到旁边晗儿的沉默,雪怜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晗儿想不想学呢?”
晗儿眼睛一亮,抬头看着雪怜,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谨慎:“母妃,晗儿也可以学吗?”
雪怜腾出一只手,胡乱揉了揉他的头顶道:“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
晗儿感觉到雪怜的亲昵,忍不住怔在了当场。宁母妃平日从来不对他做这种近乎于宠\溺的动作,她总是离自己很远,总是严厉教导自己言行举止要温文儒雅,要雍容华贵,要有皇子风范……可他为什么对懿贵妃这种近乎粗鲁的行为会感到无比的窝心?
晗儿的异样被雪怜看在眼里,她轻轻一笑道:“难道晗儿不喜欢?”
“不,晗儿喜欢的。谢母妃!”晗儿咬咬嘴唇,低声说道。年幼的他不明白,母妃不是说她不待见自己、不喜欢自己比她的孩子优秀吗,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跟着尊儿他们一起学武?
看着晗儿沉闷的小脸,雪怜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后悔起来,不知道当初她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雪怜对冷敏澈笑道:“不如年后开春,便让天佑教他们武功好了。”
冷敏澈不悦地皱眉道:“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会武功的人多了去了,便是廖将军也是可以的。”
雪怜忍不住“扑哧”一笑,面带些微惆怅之意道:“可我当初已经答应了天佑,而且我哥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其实我更希望楚先生能教他们,也不知道王爷和楚先生现在在哪儿,何时能回来。”
冷敏澈有些委屈地低声嘀咕道:“可你昨日还答应我换花样儿呢,也没见你兑现过承诺。”
雪怜脸一红,轻轻拧了冷敏澈腰间软肉一下,低声狠狠道:“你胡说什么呢,孩子们都在呢。”
冷敏澈冷哼一声,却也未再言语。
雪怜又道:“年后晗儿也该入学了,皇上不该早些为他选侍读吗?”
冷敏澈回头看了晗儿一眼道:“怜儿觉得,何人适合?”
雪怜笑道:“一个好的侍读,对皇子日后也是大有裨益,我已经将此事交与宁妃,让她自己选择。”
冷敏澈“嗯”了一声,淡淡说道:“如此也好。”
“母妃!”尊儿跑上前,挡在雪怜前面说道:“尊儿也要跟哥哥一起入学念书。”
雪怜尚未回应,冷敏澈已经笑着将尊儿抱在怀里,点着他的鼻尖道:“好,父皇答应你,尊儿与哥哥一起入学读书。”
晗儿默然走在后面,看着并肩而行的父皇和懿贵妃,突然感觉懿贵妃跟母妃是不同的。母妃在父皇面前总是巧笑嫣然,小心谨慎,处处顺着父皇的心意。而懿贵妃,她总是会有自己的想法,从不委屈自己去迁就任何人。如果母妃是依附父皇而生存的青藤,那懿贵妃便是与父皇比肩的大树!
晗儿幼小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怀疑:懿贵妃真得如母妃所说,心心念念想要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争太子之位吗?可他为什么会觉得,骄傲如懿贵妃,根本就不屑于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