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秋,是收获的季节,雪怜腹中的胎儿也到了瓜熟蒂落的时间。永福宫里每个人都如临大敌,所有的眼睛都围着雪怜一个人转,本来并不紧张的雪怜也终于被他们搞得开始紧张起来。
太后早在十天以前就已经回宫,一天三遍的往永福宫派人询问。
采屏的腿伤经过司马图的医治,正常行走已经没有问题,只是那条伤腿却比另一条短了些许。开始的时候她总是躲在房里不出门,唯恐别人会笑她长短腿。
雪怜便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在鞋底做做文章,把左脚的鞋底加厚几分。采屏试过之后,走路果然平稳了许多。
闲不住的雪怜天天都去御花园转一圈,每次身后总是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冷敏澈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只要有空,就会呆在永福宫,这倒让雪怜有了一种错觉,似乎他们两人只是普通人家的夫妻,正殷切期待他们的孩子出世。
这一天刚用过早膳,雪怜便感觉腹部有些胀胀的,不过短短一瞬便恢复了正常。过了一会又是如此,她知道,自己有可能是要生了。
午后阵痛开始频繁起来,雪怜仍然不动声色,只是不停地在宫内来回走动。还是采屏看出了不对劲,惊呼一声:“娘娘是不是要生了?”
顿时如同平地一声惊雷起,永福宫里刹时炸了窝。宫女太监们纷纷忙碌起来,医婆和生产用的一切物什都是现成的,产房也早已经准备妥当。正在前朝议事的冷敏澈听到禀报丢下众臣撒腿就跑,惊得众位大臣还以为宫内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虽然生孩子的确是人命关天。
太后娘娘也扶着菡萏的手进了永福宫,见雪怜还不曾进产房,忙问道:“贤妃感觉怎么样?”
“还好!”雪怜笑笑说道:“谢太后娘娘。”见她如此沉静、丝毫不见半点慌乱的样子,太后娘娘心下暗暗道了一声好。
阵痛越来越频繁,几乎不再停歇,雪怜才扶着拂风的手往产房内走去。冷敏澈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扯住雪怜就问:“怜儿你没事吧啊?没事吧?”
“哎呀,你再不松手,我就会有事了,松手!”雪怜皱着眉头甩开冷敏澈,喝道:“你不要进来,听到没有!”
“好好好,听到了听到了,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等着。怜儿,你别怕,我就在外面呢。”冷敏澈脸色煞白,只觉得腿也软、手也抖,声音也颤得不成样子。
雪怜心里有些潮潮的,她知道冷敏澈心里比自己还要紧张,偏还要强忍着安慰自己。
整个产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产妇声嘶力竭的喊叫,没有医婆大声的提醒,只有宫女们不断地进进出出,一盆盆干净的热水端进去,又换出一盆盆带着血腥味的污水。冷敏澈如同一头困兽,在房门前走来走去,不停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回过头,带着哭腔问太后:“母后,里面为什么没有声音?”
太后无奈叹息一声道:“菡萏,你去看看。”
等菡萏进到产房,便看见贤妃满头大汗,死死咬住布巾,却不愿大喊出声的样子。菡萏走过去,为她拭拭头上的汗,轻声说道:“娘娘若是痛得厉害,大声喊出来会比较舒服一些。”
“不……不要紧,我受,受得住……”疼痛打断了她的话,忍不住轻轻地呻`吟出声,已经被全神贯注留意里面动静的冷敏澈听到,他大力拍着窗子,大声问道:“怜儿你怎么样?御医!御医!怎么回事?贤妃为什么没有声音?她……”
“皇儿!”太后娘娘终于忍不住喝止了他:“你这样紧张,会影响到里面的人,贤妃没事的。”
“那她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冷敏澈声音已经明显出现了裂音和紧张。
雪怜用力呼吸几下,对菡萏说道:“还要麻烦姑姑,出去跟皇上说声,本宫……好得很,让他离远点,别在这里咋咋呼呼!”
菡萏忍着笑,连忙出门去传达贤妃娘娘的“旨意”去了。看着忍笑的众人,冷敏澈脸上有些讪讪的。他还没来得及离开窗边,便听到里面雪怜“啊——”的一声痛呼,不多时,一声婴啼在产房内响起。
太后一脸喜色赶忙起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皇上已经不见了踪影。
冷敏澈冲进产房,被雪怜无力地一声“出去!”喝止在门口。产房内一片血污,腥气逼人,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躺在产榻上、头发被汗水湿透的女子。
雪怜又开口道:“你先出去,一会儿收拾好了再进来,快些!”冷敏澈红着眼,执拗着不肯走。医婆明白雪怜的心思,让服侍的宫女拉开一条帷幔,挡在了两人之间。
等一切收拾妥当,孩子也洗过包好,医婆满脸喜色,连声恭贺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皇上没反应,后面跟进来的太后连忙吩咐道:“菡萏,快赏!”医婆喜笑颜开,说道:“奴婢接过这么多年的孩子,就没见过像娘娘这样沉得住气的女子,一声不吭,让奴婢真真开了眼界!”
太后笑着点点头,小心地接过孩子,转头对菡萏说道:“瞧,跟皇儿小时长得一模一样。”菡萏附在太后耳边,轻声唤道:“娘娘!”太后顺着菡萏的目光,看到了深情对视的两个人,她会心一笑,转身出了门。
等房内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冷敏澈脚步虚浮地走到榻边,跪坐了下去,拉住雪怜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暗哑着声音说道:“辛苦你了,怜儿!”说完,他将脸埋在雪怜的掌心,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雪怜心里也不平静,她含着泪笑道:“你知道吗?我今天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
“嗯?”冷敏澈眼睛鼻头都红红地抬起头,不解地说道:“只生了一个,是儿子。”
“没错,我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从现在开始,这两个孩子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部分,我会倾尽一生,去爱他们!”
眼泪顺着雪怜的眼角流下来,被冷敏澈附下身子轻轻吻去。他任由泪水滴落,笑着说道:“是,从今天开始,我也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我也会倾尽一生,爱他们、保护他们,给他们平安幸福、快乐富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