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一!”
仪夏轻喝,草一只好噤声。
冷峥嵘自上次之后,便再没与她见面过,听梨家六妹说,是去了什么地方,做什么很重要的事儿……或许,是为了避开她吧……她懂的。
如此也好,她伤他太深,彼此的裂痕,已然不是一点点了,她等了他将近半年,是时候,该走了……
“草一,墨白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吧,奶娘早就喂过奶了,别看小小姐生下来这么一两天,可会吃了!小姐坐!”
草一忙忙扶仪夏坐下来,叽叽喳喳的啰嗦开了:“小姐真是的,你产后虚弱,眼看就入冬了,你怎么还不多穿一点儿?这么大人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是是是,草一大管家婆!我还是先看看墨白,再吃饭吧!”
仪夏孩子一样神情。
这是她的女儿,她和……他的女儿……只是,他怕是已经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吧?不然……怎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出生,也不愿来看看?
“墨白……”
墨白,是非黑白,善恶美丑,都与你无关,你只是芙蕖一朵莲花,徐徐展放天地间,干干净净,不惹这世间最难惹的桃花债。
她的女儿,便是没有爹爹,她仪夏也要她幸福快乐!
将来,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有喜欢的人,和喜欢她的人……为娘绝对不会阻拦,因为……她的墨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最最幸福,不像娘亲这样……
“小姐,墨白来了!”
奶娘抱着孩子从偏门掀了帘子进来。
草一喜滋滋的道:“小小姐可调皮了,吃饱了也不肯睡,只是闹着呢!”
仪夏小心翼翼的抱过墨白,婴儿的眼睛还没睁开呢,吮着粉嘟嘟的小嘴唇,晶莹可爱的,让她爱不释手!
仪夏笑了,极满足的笑了,冲怀中的宝贝怜爱的唤:“墨白,墨白?墨白……得女如此,娘亲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呢?等孩子满月了,娘亲就带你离开,墨白,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小婴儿还是锲而不舍的吮吸着小嘴,才不理睬仪夏,仪夏就不依不饶的只是问:“好不好,好不好……”
草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真服了自家小姐!
“小姐,小小姐还没睁开眼呢!哪儿会说话啊?吃饭啦吃饭啦!”
仪夏这才恋恋不舍的将孩子交给奶娘:“草一,你说小孩子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顿了顿,很认真道:“以后你多生几个给我玩儿哦!”
草一无声的抽了抽唇角:孩子是生来给她玩儿的嘛……
仪夏却不觉,很是得意的跑到桌边,去扒拉那些个所谓的“补汤”、“补药”等等的。
“真的试过了吗?”
青瓷小瓶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出幽幽的蓝光,透明的粘粘液体,在瓶子里稠稠的流淌……
修长的手拿起那个瓶子,蘸上一些在指尖轻轻的蹭了蹭。
地上跪着的那个人,忍不住瑟缩,颤巍巍的回道:“爷……这药,小的已经试过无数次……无……无论什么伤疤,都……都可以治好的……”
“是吗?”
男子的唇角慢慢的有一丝笑意晕染:“很好,爷会重重的赏你。下去吧!”
“是!”
那人巴不得这一声儿,立刻退了下去!
冷峥嵘勾起一根枯黄的青葙玩弄,眉眼里却是柔柔的笑:“冥儿,爷终于找到,还你容颜的方子……你会不会,开心一点儿呢?”
“爷,夫人又生事儿了。”
一个青衣人,鬼魅般自屋顶飘了下来,跪地。
“雪卿,你的舌头,是愈发的不长进了,要不要爷替你清理清理?”
冷峥嵘头也不回,懒散的倚着桌子。
跪地的人一动不动,只是唇角无声的抽搐许久,愣头愣脑的答不上话!
“说,夫人又生了什么事儿?”
雪卿顿了顿,呈上一个信封:“夫人又逃跑了!”
冷峥嵘轻轻的将青瓷瓶子纳入袖子里,回身接过那信封,也不看就扔到一边!
“爷才出去半年的时间,方一回来,这女人就给爷生事儿!当真是吃定爷了!”
最后一句说的咬牙切齿的,冽眸里的寒气令青衣人畏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阿弥陀佛,他雪卿原来不是最悲剧的……嗯,爷可比自己悲剧多了,至少四妹不待这么对他雪卿的……
“来人,备马!”
“是!”
雪卿飞也似的一闪跑出去……
药库内,黯淡光线下,男子颇自嘲的一笑……
秋菊衰倒,初冬的寒气随着雾霭缓缓的拢进身体,沾湿青丝衣袂。
冷冽的寒风吹得人刺骨的寒凉。
仪夏裹紧了厚厚的袍子,草一不安的望着她:“小姐,真的要走吗?要是……”
“草一,有些东西,强留不住,不如不要。”
仪夏莞尔,目光落到远远的前方:“你先带着墨白去“倾下庄’,我……我还有些事儿要处理。”
草一撇嘴:“哼,小姐分明是舍不得那个男人,想着那个男人会来找你对吧?”
“要你多嘴!”
仪夏一个栗子敲在小丫头脑袋上:“闭嘴,办事儿!”
“是!”
小丫头狡黠的向着仪夏吐吐舌头,笑着逃跑了!
仪夏眼看着草一打马飞奔而去,心下却泛起一丝丝的涟漪……特意挑在他回来这天离开……难道,自己内心深处,真的还在希冀,他会追过来吗?
摇摇头,女子调转马头,往子墨县的方向而去……
太阳升得很高了,树影斑驳,长空一片寂寥,除了马蹄儿踏在硬土上的声音,便只剩下她急促的喘息声。
呼出的热气,很快的被寒风凝成一片水汽。
虽然冷风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身上却热的汗湿衣衫。
马儿在大道上飞奔,鬃毛飞扬,马蹄的“哒哒”声儿,和着她的喘息一应一和。
仪夏只顾着策马飞奔,不防转弯时,横空一根树枝“啪”一声儿甩在她冻得通红的脸上!
来不及伸手去挡,“血闪”带着她生生的撞过去!
脸上顿时添了火辣辣的疼……
仪夏吸着凉气,吁停马儿!
“血闪”扬起前蹄,停下了脚步,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
仪夏跌跌撞撞的下马,狼狈的摸着疼痛浮肿的脸儿,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枝桠间,想折断它,这树枝忒是缺德了些,长在这儿,不是摆明了坑人吗?
她用力的折那些杂乱生长的树枝,好容易折下一根,脚下一个踉跄坐地,便觉眼前一黑!
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要晕倒了!抬头却是--玉冠青丝,绝世却骇人的森冷容颜,一成不变的冽眸……
打了个寒噤,仪夏逃避般低下头,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在这儿来了……”
“想逃?”
男子微微俯下脸。
“我……”
女子往后挪了寸许。
“想逃去见那个男人?”
男子俯身愈发的低。
“我只是--”
“你那样对爷,就像这么一走了之?”
他冷哼一声打断她,一只手就把她整个儿从地上拎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