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贤被喝的一惊,不敢违背,忙忙退了下去!
“你还在在这里干什么?给爷滚出去!”
他暴怒的抬起手想拉扯女子,却蓦地瞥见手腕上包扎的整整齐齐的纱布,立刻暴躁的扯下来,带得伤口鲜血立刻渗出,顺着腕子滴落在锦被上!
“滚!”
冷峥嵘抓起锦被一并丢出去,撞得一个双玉版摔得粉碎!
仪夏穿着单薄衣衫的身体就暴露在春寒料峭之中,冻得微微瑟缩一下。
他瞥见了,却不为所动,指着门:“滚出去!”
眉眼里涌动着冷冽的愤怒,结实的胸膛一起一伏的。
仪夏看了一眼他那还在渗血的腕:“好,我滚。”
起身下榻,穿上鞋,步至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还是别喝酒了,伤身。”
“伤身?”
他冷笑:“你不是巴不得爷早死吗?滚出去!拿酒来!快!”
吼声震得庄中人纷纷惊觉,大坛大坛的美酒立刻送上来!
仪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拎起酒坛猛灌,任酒水顺着脖子浸湿衣衫……
唇角,却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低低一声儿,似叫风儿一吹就断了般……
“是呢……我巴不得你死……”
月色入洗,笼罩的天地万物如同着了件银装。
女子慢慢的转身,慢慢的远离那间有频频酒坛子摔碎声的屋子,向台阶下走去。
夜色很美,星星比素日都要明晰,是叫雨水洗涤过的缘故吧。
好久没这么静静的欣赏月色了。
曾几何时,踏着一地月华从一绝到静王府,心下因为知道林翼有派人一路保护,才会故意走很慢,欣赏着漫天星辰月轮,整的大家都睡不好觉……
可惜,物是人非……
柳丝无礼的晃动着柔枝,和着乐曲演奏成哀婉的调子。
“翼,转眼五个月过去了,都快半年了……我都快半年没有去看看静王府后花园那片百合灯,没有给你煮香气四溢的“玉雪’,没有……没有抱着你……唤,夫君了……”
泪,在眼眶中闪烁着晶亮的光泽。
月发出愈发迷人的光晕。
女子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鼓起,又落下,却因为高烧,根本不觉的冷,反而浑身滚烫的……
叶子上的水珠子在月华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
仪夏干燥的唇儿动了动,闭了闭眼,一阵晕眩,不由后退几步,似要跌倒--一双手紧紧的抱住女子!那样紧,那样用力,似要将彼此揉进对方的骨血里面一样,伴随着带着哭腔的喊声:“小姐!”
女子的身子顿时就僵住,然后怔怔的,怔怔的回头:“草一……草一!”
眼前一黑,就那般晕过去,眼里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掉了下来……
罗幕轻扬,褪色的老油灯晃着昏暗的光,窗畔的老花灯“吱吱嘎嘎”的,如垂暮老人的咳嗽。
“庸医!她怎么就又有生命危险了?难道爷的真气还不够?”
“爷……”
六个冷庄最好的大夫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爷息怒!冥姑娘身子本就醇弱,高烧未退,又经雨淋又经风吹的,更添方才大悲大喜,气血淤积在心,再好的身子也垮了啊!”
“来人。”
修罗般满脸冷冽的男子沉声淡淡道:“将这六个庸医给爷拖下去,一刀一刀的剐,何时姑娘不再有生命危险了,就让他们回来。”
“是!”
“爷饶命啊!”
“爷饶命!”
冷峥嵘阴着一张脸,打不跨至榻边扶起昏迷的女子在怀,自丹田运气,抵着女子的背部缓缓输入--“爷,你才输了真气和阳血,再耗费真气,恐怕--”
梨三妹的话头未尽,便叫主子一道冷厉的目光瞪得住了口,跪在地上。
“咳……咳咳……”
仪夏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气,汗湿全身,一时只觉浑身无力,连想抬手拭汗,都引起一阵晕眩。
“姑娘可醒了,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贤姬清清凉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仪夏感到有一双手将自己扶起来。
贤姬回头吩咐:“草一,你家主子醒了,还不去端些热粥来?”
“是。”
熟悉的声音。
仪夏蓦地抬眸,急切的寻找声音的主人!
贤姬微微一愣,继而让开身来:“草一,你陪着你家姑娘,我去吧!”
女子掩上门出去了。
“小姐!”
草一方哭着抱住了仪夏,小肩头一耸一耸的抽泣:“都是草一没用,草一该死!”
小丫头哭着,用力的扇自己耳光!
仪夏忙伸手拉住她,早已泣不成声:“你干……干什么啊?”
“小姐,都是草一没用,保护不了小姐!害的小姐受了委屈!”
小丫头失声痛哭,泪珠子顺着脸颊流下来,直哭得喘不过起来!
“草一乖,草一不哭!不关草一的事儿!”
仪夏伸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又替草一擦眼泪:“草一,小姐不哭了,你也不许哭!”
“小姐……”
草一红透了眼圈,强忍着泪水点点头,抱紧了仪夏。
贤姬推开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人。
“愣着干什么?莫非还想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女子断喝一声,受惊的大夫们立刻脚一软跪倒在地,膝行过去给仪夏请脉!
搭过脉,其中一个颤巍巍的伏下身磕头道:“姑娘……姑娘已经醒了,无……无什么大碍……”
“这么说,姑娘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
阴森低沉的一声儿,活活将一屋子的大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哆嗦着伏地更深了。
仪夏指尖一颤,草一递过来的粥碗就“哐”一声掉在地上,溅飞一地粥米!
“蠢货,有你这么笨手笨脚伺候人的吗?滚!”
厉声的呵斥。
“是……”
草一忍气吞声的下去。
冷峥嵘墨黑的衣衫同身后的夜色似融为一体了,只有那双幽墨般的眸子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扫视屋内一周:“都滚下去!赖在这里,让爷剐了你不成?”
“是是是是……”
大夫们巴不得这一声,迅速消失在门外。
“我再去取碗粥来……”
贤姬识趣的退下。
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得漏刻的声音。
男子沉暗的目光落在仪夏右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上,一丝冷冽划过眸底,转身拂袖而去……
春寒夜风,肆意灌进来,凉了薄帐,也……凉了人……
欲拾昔日,零落难再,只把东风拢,为守一时……
窗外的树叶凝碧的身子在夜风中,神气十足的晃动。
冷峥嵘自那次后便再也不见人影儿……
蓝县距边塞北郡实在是太近了,这一春,也来得太迟了,太迟了,空辜负了大好春光……
“今儿早听贤姬姑娘说,小姐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那个冷峥嵘预备明日就回去野郡呢!”
草一打了水,自外面进来道。
“草一。”
“小姐?”
草一停下手里的活儿偏头,询问的望着窗畔的小姐。
仪夏却只是盯着窗外的绿叶,顿了顿……许久,缓缓开口:“去请……冷庄主……”
草一手里的水盆就“咣当”一声倾在桌子上,扑灭了烛灯……一片黑暗中,小丫头没有看到仪夏,轻轻,却迅速的拭去了眼角的泪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