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着在宗人府大牢门前停下,下了马车,凌厉的寒风呼啸着刮在脸上冰冷冷的疼,段彦永敞开身上的大氅,把谨君护在怀里,谨君缩着身子躲在他的保护圈下,顿时感觉暖和了很多。
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徐宏蹙了下眉头,可是谨君不过七岁孩子,避嫌也不该这个时候吧,他这样想,也就没有说些什么。
“让你的银子别乱花还不听,你看,最后还是我对你好吧!”谨君听见头顶上传来戏谑的声音,她也不回答,直接就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段彦永没有躲闪,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宗人府门前两个大石狮子威武的看着他们从它的面前经过,徐宏率先走过去在门上敲了几下,门立刻被人从里面打开,三个人走了进去,谨君发现除了两个衙役摸样的男子,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也在,他看着徐宏点了头:“你们尽量快点,要是被人发现了,下官也兜不住的。”
徐宏点了头,那男子就让刚才开门的衙役之一给他们带路,直接往宗人府的大牢而去。
宗人府的大牢关的一般都是有品级的官员和皇亲国戚,所有牢房很大,关的人并不多,里面显然已经被安排过了,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发现一个看牢房的狱卒。
走了好一会,衙役才在一间牢房的外面停下脚步,掏出钥匙开了门,这才躬身行了礼退了下去。
牢房里有桌子有床,只是简陋了一些而已,一应用具倒是都有,床上躺着一名男子,他的面色苍白,早就没有了那日在徐家寨时候的意气风发。
谨君看着鼻子酸酸的,似乎躺在那里受罪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前世的恋人于钲一般。
“五皇子,五皇子?我家小姐来看你了,”徐宏走过去连着喊了几声,躺在床上的人一点生机也没有,段彦永有些不耐烦了起来,“让你别来非要来,人家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脾气大的很,你一个小老百姓花了十万两银子倾家荡产来看人家,人家领情了吗?”
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目光带着凌厉的威严扫向段彦永,看见那张俊逸的笑脸,他又艰难的别过了目光。
府尹不是说他只绝食了两天吗,可人怎么虚弱成了这样?
“五皇子,你这是何苦!”一路上谨君想过很多劝说樊景逸的话,可真的见了面,她却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你花十万两银子来见我?”五皇子脸对着里面,声音淡淡的问,谨君点了头,“是的,”他嘲讽的笑了,“你用这么多的银子来见一个即将要死的人,是不是太浪费了?”
“人都不在了,还要银子有什么用?”谨君的声音涩涩的,眼睛隐隐的有水光闪动,樊景逸闭上了双眼不说话,徐宏也在旁边说了几句,可樊景逸就是不回答。
谨君和徐宏都很着急,一个人如果真心想死,别人又怎么能帮得了。
段彦永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又重新放下,“你要是真的想死,别人阻难不了,今天我们来看你,也只是尽尽心意而已,只要我们今天出了牢房的门,就有可能再也不会来看你了,”他说着笑了,“因为来看你的费用太贵。”
谨君想要阻难段彦永口无遮拦的话,徐宏也觉得他的话说的太过分了,就出声提醒,“段彦永,五皇子弄成了现在这样,他也不想的,他的心里比谁都难受。”
谨君连忙点头,段彦永却不理他们,似乎牢房里面只有他和五皇子两个人一般,其他的人都只是空气。
出乎意料的五皇子睁开了双眼静静的听着,段彦永又说道:“你死了不打紧,可是我很为单昭仪不值得,“五皇子别过了头,有些抱怨的看着段彦永,似乎在恨他不该提起单昭仪。
“难道不是吗,单家满门没有了,单昭仪也自杀了,除了她不想面对杀害她亲人的仇人装笑脸过日子以外,你就没有想过,单昭仪可能是想用自己的死留你一条性命?”
五皇子眼中的泪水滚滚而下,他猛的从床上跳起窜到了地上,一把抓住了段彦永的衣领,吼叫着:“你又没有经历过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你凭什么这样说?”
段彦永鄙夷的看着他,也不挣扎:“凭什么?就凭单昭仪用她的命换来了你的生存,而你就这么放弃了,我问你,你是忠了,还是孝了?”
五皇子就那么抓着段彦永的衣服睚眦欲裂不说话,段彦永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把他的手给掰开,讽刺的说:“或许,我们的五皇子天生就是要靠着别人的保护过日子的,要是这样,我无话可说,别和我说你没有亲人,皇上皇子公主都是你什么人?”
有亲人,可那亲情经过至高无上的皇权洗礼之后,还有温度吗?
段彦永声声质问,樊景逸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就听段彦永又说道:“难怪皇上容不得单家,原来我们五皇子什么时候姓了单,而不是姓樊了。”
段彦永从谨君的手里接过食蓝放在了桌子上,“这里有吃的有喝的,你真要死,我乐得看见,也不会阻难,”拉了谨君的手往外面走,“走吧,傻丫头,我都说了有十万两银子给我花多好,用在一个废物的身上,简直就是浪费,还好你浪费的是金钱,可怜他娘浪费的可是她的一条命,结果换来她不争气的儿子自杀。”
他啧啧摇头,说不出的惋惜,谨君被人拉着走远了,徐宏也不知道留下来还能说些什么,嘴角翕了翕,叹了口气转身出了牢房,跟着段彦永走了。
走了好远,谨君回过头来看,樊景逸的双手紧握还站在那里,她真是害怕刚才段彦永话说得太过分,可仔细一想,樊景逸这样子,是要下下猛药了。
要么就是救活了,要么就是被药死了。
出了大牢,守候在前面大门口的府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等他们都上了马车离开了宗人府,他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到肚子里,自古富贵险中求,这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坐在马车上大家什么都没说,回到徐记之后,徐宏就一直看着段彦永,想和他说说话,可段彦永连声说自己困了,打着哈欠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找了机会问他,他只说当时生气樊景逸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更是心疼那十万两银子,所以才口无遮拦瞎说的。
不管别人信与不信,可他说来说去都是这个解释,别人也就拿他没有办法,再加上他那样的脾气为了银子说出那番话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就是问多了他就不耐烦,徐宏也只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