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一恼,衣袖将身旁托着托盘茶杯的宫女一甩,哐啷一声,茶杯碎了一地。小宫女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喊着“陛下饶命”。
云清此时的脸色难看至极,“查,通通给朕查,朕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耍这场阴谋。”
众人皆唯唯诺诺不敢吱声。沐籽与云澈相视一眼,她能看出他的顾虑,他能看出她的不以为意。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眼神则是透过窗户传递出的内心世界的想法。他们不知从何时起,有了这种眼神上的交流,只一眼便能知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沐籽紧紧握着云澈的手,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住进了她的心里,将她的心塞的满满的!
云澈看着她,明亮而深邃的瞳孔里映出满脸幸福甜蜜的她。他的眼眸宠溺一笑,让她心跳加速,让她完全忘记了此时正是性命忧关的时刻。喜贵妃见云清如此模样,知晓他是恼了,忙伸手拉着云清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皇上息怒,切勿气坏了身子,此事疑点重重不急于早下结论,不如交由孙丞相处理吧?他也是一代老臣了,对于这样的事情怕是见的比我们要多,查起来也方便些,毕竟他也曾在衙门当过职。”
云清眼中的怒火被喜贵妃的一番话,熄灭了不少,但扫向沐籽之时依旧有些不满。“就依爱妃之言,将此事交由孙丞相处理罢,不过一些相干人员通通给朕压往大牢,让他们知道朕的云锦衣是任何人都动不了碰不了的!云清话虽是对喜贵妃说的,但眼神却一直死死的盯着沐籽,若眼神能够杀死人,沐籽怕是早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喜贵妃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不能啊,太子殿下。。。”几道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吵吵嚷嚷,云清蹙着眉头,心烦意乱。
一旁的云澈拉着沐籽的手,勾着嘴角,一派轻松,从头到尾都不曾说过几句话。因为他知道,此时的皇兄说再多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他是他的皇兄,他是皇上,是天子。他的话是金口玉言,是圣旨,不可违抗的!可他也是一个父亲,一个深爱着儿子母亲的父亲。云连城无疑是他的软肋!他深爱着莲花,却因他的留恋花丛而间接害死了她,所以他将所有的愧疚都放在了云连城身上。纵然连城对他如斯冷淡,但他却对他言听计从。
“何事喧哗?”喜贵妃柳眉一挑,喝道。
一侍卫上前双手抱拳,回禀道:“回贵妃娘娘,是,是太子殿下,殿下他。。。”话还未说完,云连城已经来到了侍卫身旁。
他深邃的眸子看向沐籽,却未作停留。只几秒钟的时间,云连城便回眸看着云清,眸中的恼怒不比云清少半点,却还夹杂着云清没有的怨恨和忧郁。云清看着云连城嘴角含笑,但目光落到他手中之物时,脸色一变。
云清还未开口,云连城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嘲讽,他单手拎起手中的云锦衣,晃了两下,目光看向云清惊愕的表情,嘴角苦涩一笑,问道:“不知父皇为何不许他人擅动云锦衣?”
云清眼眸一暗,“因为那是你母后生前最喜爱的衣服。她过逝之后,朕就将她保存了起来。”
“母后因何而死?”云连城俊美的脸上因愤怒而显得几分悲痛,他大声的指控着云清。见云清垂下眼眸,没有回答,他手中的云锦衣握着紧了又紧,“若是父皇不知的话,那便由连城来告诉父皇好了!母后皆因你的**成性,贪恋美色,喜新厌旧,对她日渐冷漠疏离,才心灰意冷,最终抑郁而终。”云连城好看的双眸蒙上一层薄雾,他在极力的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件衣服而已,至于父皇如此大动干戈吗?母后已死,带着对父皇的爱,一起离开了!这件衣服已经毫无意义了!生前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以后才想要后悔,父皇不觉得为时已晚麽?”云连城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捂住嘴唇剧烈的咳嗽着,他苍白的面颊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旧疾复发而导致他如此的虚弱。
沐籽想上前看看他是否安好,却被云澈拉住了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
云澈看着那个一身白衣满头银发的少年,心底多少有些叹息。他对皇兄的恨意打从记事起,便已根深蒂固,与其让他在心底默默地恨着,倒不如让他发泄出来,好让皇兄知道知道他心底的那抹委屈与怨恨。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芥蒂也该是时候解除了。
云清眼眶有些泛红,他居然不知该怎样与他对视,因为云连城的目光太过透彻,太过澄清,让他无言以对。他是欠他母后的,更欠他的,让他从出生以后便没了娘亲,让他未老却满头银发。尽管对他百般好,甚至打算将江山都交由他接管,可终究抵不了他心中的恨,抵不了他一个孩子渴望母亲的那份期盼。
喜贵妃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毕竟他们是父子,血浓于水,她不便多说什么!
云连城抬眸看向云清,他的眼神突然让云清一惊。云连城目光决绝,“人已不再,留着这衣衫做甚?”
云清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说声“不要”,却见云连城已将手中的云锦衣催动内力将其震成了碎片。
漫天的衣衫碎片,秋风扫过,纷纷落下,有的像蝴蝶翩翩起舞,有的像黄莺展翅飞翔,还有的像舞蹈演员那样轻盈盈地旋转。
云清踉跄着跑到云连城身旁,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碎衣,口中喃喃的唤着“莲花”。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让云连城心中一颤。云清的双鬓不知何时也染上白发,身子也不如从前那般硬朗了,不管他从前是如何待母后的,可母后依旧爱着他,他依旧是他的父皇。
他咳嗽了几声,缓缓走到云清身旁,将他从地上扶起,轻声道:“父皇,母后已死,将一切都放下吧?您这样执着,母后能安息吗?”
云清抬头看着这个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儿子,虽然满头银发,可他俊美的五官,那眼那那眉那唇,无一不是莲花年轻时的模样。有多久了,有多久他不曾如此心平气和的叫他声父皇,好好跟他说过话了!
“是啊!该放下了!”云清拍着云连城的手背,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