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好久不在,揽月阁一片寂静,看起来有点萧条,不过依旧和以前一样整洁干净,花草依然繁茂,显然每天还是有人来打理。
我翻箱倒柜地找我先前存下的银两,揣进口袋里。在柜子里翻出一套备用男装放进包袱里,再拿了几根火折子和几样跑路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以应付不时之需。
回头看一直跟着我的刀疤脸,他正好整以暇地坐着,目光细细地打量我的房间。
我忽然意识一个问题,现在我作为一个贼,有点太熟门熟路,像在自己家似的,绝对不能让刀疤脸知道这是我的房间,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路数,是敌是友,。
我于是轻咳一声,对他道:“来这里偷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这家人在郢下还是挺有钱的。”
刀疤脸点点头,眼神有点奇怪,“徐家确实富庶。”
哦,他知道这是徐家。
我打开我的梳妆盒,把里面的金钗珠翠全部一股脑地倒出来,抓了一大把递给刀疤脸,“这徐家四小姐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没必要对她客气,你拿着这些,算是我谢你帮我。”其实我这样做,一则想甩掉刀疤脸,二则防止因为“分赃不均”的原因,刀疤脸“黑吃黑”。
刀疤脸看我一眼,扫了一眼我手上的美玉珠翠,眼神古怪,只拿了桌上珠玉堆里的一根紫玉簪,揣进怀里,“我只要这个。”
我极少满头珠翠地打扮自己,多数时候是绾个简单的发髻,用几颗同色的珍珠钗固定。这些白的,绿的,黄的美玉珠钗,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刀疤脸全都拿走我一点也不心疼。不过对于这根紫玉簪,我还是有一点记忆,在诸多珠翠中,是戴过次数是最多的。
正打算出去,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不及走,我立马躲在门后,刀疤脸闪身躲到了柱子后面。
进来的人步履轻快,是被我晾在揽月阁的璀婳。我一个手刀劈到她的颈后,她晕了过去。
这个小奸细,现在鬼鬼祟祟地潜进我的房间,谁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一个坏笑,跑到书桌前,将毛笔蘸上墨水,在璀婳脸上写下“细作’两个大字后,再将毛笔放回。
这时,我发现刀疤脸蹲下在盯着璀婳看。我打了个寒颤,这个刀疤脸不会对璀婳起了什么淫心吧,这可不好办。
还好,他细细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字真难看。”
我冷哼一声,翻窗出去,刀疤脸马上跟上。
一路猫着腰前行,小心翼翼地避开早起的下人,到了围墙前,我直说不需要他的帮助,省的他要以此为名义,向我索要回报,死乞白赖不肯走。
可是,当我爬到一半时,一支利箭嗖的一声就插在我的眼前,吓我一大跳,随之,“有贼,有贼”的喊叫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不好,被巡逻的护院发现了。
此时,数支箭飞来,一支箭将我的袖子钉在了墙上。我心里一慌,就从墙上栽了下来,袖子撕拉破了一个大口。然而,我没有摔落在地,一只手勾住了我的腰。
我回头,是刀疤脸。
刀疤脸勾住我的腰后没有落地,而是直接施展轻功,一边用手中的剑抵挡羽箭,一边飞过围墙。
过了围墙,我想叫他松手,却发现有护院也跃过围墙,追了过来,同时不断有箭飞来。
“抱紧,闭眼,别怕。”头顶刀疤脸粗噶的声音冷静的传来,说着,他伸手将我的头轻轻按向他的胸口。
我的脸颊贴上了他的胸口,被逼迫性的闭上了眼,腰间是他的一只紧紧箍住的手。只听见刀箭相击声,呼呼的风声,追赶的护院的打杀声在耳边,他的呼吸声、心跳声很近,很平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慢慢,只剩下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最后,只剩下一片安静,除了他忽然有点乱的心跳声。
我这才从他的怀里睁眼抬头,四目相对,刀疤脸一直静静地凝视着我,双眸澄澈清冽,水光潋滟。我忽然发现刀疤脸虽然整体长得难看,但是这双眼睛却格外好看,有点似曾相识。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不自然地别过头,思索间才后知后觉,现在的情况好糟糕尴尬。
此时此刻,我的双手死死地勾着他的脖子,两人呼吸可闻,我的双腿紧紧地盘在他的腰上。刚才凌空的感觉很明显,这些动作都是下意识做的,现在我就像一只挂在他身上的树袋熊。
再看看他绞在我脸上的目光,一副很享受这个造型的样子,到了安全地也不开口叫我下来,我心里更是发毛,不好,这人搞不好其实是个断袖,喜欢男人。
心里一阵恶寒,我赶紧一把挣脱他箍在我腰上的手,从他身上跳下来。
我做了一个揖:“多谢相救,刀疤兄,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小弟我还有要事在身。”
他像只听见了前半句似的,“不谢,我不叫刀疤。”
我一愣,对的,刀疤是我自己胡乱叫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祁瑄。”
我疑惑,他抓过我的手,在我手心轻轻写下那两个字,一笔一划,我的手心有点痒。
我一看不由一笑,“你的名字?”这个粗人竟然有一个这么细致的名字,显然名不副实啊。
他点头,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我,不过我淡淡的反应似乎让他失望了。
出了落脚的安静小巷,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青鸾街。祁瑄的轻功真是出神入化,这么一会儿功夫,我们已经远离徐府,身在南城门附近。
现在想轻易甩掉祁瑄显然不现实,我不明确他的目的,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祁瑄至少现在不会对我不利。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没有对他完全放下戒心。
我到一家成衣店买了一套粗布蓝衣,换下身上破了的衣服,然后到街边吃了两个包子,买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在此过程中,祁瑄像条小尾巴似的,除了换衣服的空档,一直在我身后。吃包子时,他坐在我的对面,吃得不快不慢,有种世家子弟才有的高贵气质,虽然这张狰狞的刀疤脸配上这高雅斯文的吃相看起来有点怪异。
他抬头见我在盯着他看,似笑非笑,气氛有点诡异,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个刀疤脸不简单。
九月,天高云淡,早晨的阳光有一点烫。我雇了一辆马车,祁瑄不请自来,也坐到马车里,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车轮滚滚,很快就出了南城门,向我的目的地——京郊十里外的拢寒寺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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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大家大概猜到刀疤脸的身份了吧?
么么哒~~~~~~~